2 人間相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戰爭落幕
此時的喬恩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張狂神色，臉上，身上都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痕，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眼中有著猙獰的仇恨與暴怒，隻是暴怒之餘，卻還夾雜著一絲濃濃的驚懼。
“看來喬恩先生已經充分理解到了魔法的真諦了。”
比起喬恩，辰鳴的樣子倒是毫發無損，隻是事實，卻並不是這樣，禁咒的威力固然強大，但消耗也是極為巨大的，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多少戰力了，如果喬恩發起進攻，那麽他必死無疑。
“你惹怒我了，你徹底惹怒我了！”
那被魔法撕裂的嘴巴，一排夾雜著鮮血的森白牙齒一張一合，喬恩暴怒地嘶吼，比起剛才更加強悍的魔力洶湧，如果說剛才的他還有著一絲輕視，那麽現在，他的心中隻剩下濃濃的忌憚與憤怒。
他必須死！
這是喬恩目前唯一的想法，一道魔法陣迅速地出現在了麵前，如同海洋一般的魔力點燃，將四周的溫度再度拔高。
火焰化作一頭猙獰的巨獸，對著辰鳴嘶聲唳嘯。
“如果從一開始他就全力出手，我恐怕是沒有半點機會，八階惡魔，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啊。”
看著那肆掠的狂暴烈焰，辰鳴眼眸微垂，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反而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不過，我的目的，卻已經達到了……”
低低的呢喃像是一根火柴，將狂暴的巨獸點燃，無窮的火焰一瞬間鋪天蓋地地籠罩在辰鳴的四周。
“元素魔法，火焰結界！”
然而就在火焰即將燃燒到辰鳴身上時，他的身影，卻被另一道紅色的火焰結界籠罩。
“轟！”
如同浪潮一樣的火海拍打在結界之上，卻沒有讓它出現哪怕一定點地破壞，反而讓它更加凝練了起來。
“是誰！”
攻勢再次被阻，讓本就暴怒非常的喬恩更加瘋狂，他快速掃視著四周，卻在一道紅袍青年的身上停留。
“既然你來了，那就說明他輸了。”
辰鳴也抬起頭，看向青年的目光中透著一絲放鬆，“查爾斯。”
是的，在這最關鍵的時期阻止喬恩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與賽洛戰鬥的查爾斯，此時的他身上氣息雖然依舊強悍無比，但比起剛才，卻依舊弱了不少，他對著辰鳴點了點頭，振翅飛到辰鳴的身邊。
而下一刻，又有另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查爾斯剛才所在的地方，是賽洛，隻不過他的氣息比查爾斯還要糟糕，原本柔順的冰藍色長發，此時卻出現了一團一團的焦黑，很顯然，在和查爾斯的戰鬥中，他吃了點虧。
“賽洛先生，你來的正好！”
看到賽洛，喬恩頓時興奮地大叫，“快幫我一起殺了他！”
賽洛沒有理會，他將目光放在了辰鳴的身上，說道，“沒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夠傷到八階惡魔。”
“我說過，我很強的。”
辰鳴微微一笑，道，“那麽接下來，賽洛先生還要繼續和我們廝殺麽？”
凝望許久，賽洛眼眸閃爍，搖了搖頭，“這次，是我們輸了，我們會離開。”
“賽洛先生！”
喬恩不甘地咆哮，“他們肯定是和那股氣息有關，組織派我們過來，不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嗎！”
“看來你還不明白，你們對我已經構不成威脅的這件事。”
查爾斯眸光微冷，袖袍如同火焰一般跳躍，恐怖的魔力瞬間出體，轟向喬恩。
“查爾斯！”
賽洛踏前一步，冰寒魔力也開始洶湧，將查爾斯的火焰阻擋，“我們會離開，不代表我們拿你沒辦法，不要太過分！”
“哼！”
查爾斯冷哼一聲，將火焰盡數撤回體內，“管好你的手下，下一次見麵，我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好說話！”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賽洛鬆了口氣，雖然如果真的拚起命來，他加上喬恩的確可以將辰鳴與查爾斯殺死，但他們之中，必然也會死一個，而按照喬恩的性格，這個死的人，恐怕隻會是自己。
“賽洛先生！”
“閉嘴！”
喬恩還想勸說，卻被賽洛怒喝阻止，後者轉身，直接對著星空之下飛去。
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喬恩縱然再不甘心，也隻能怒哼一聲，跟在賽洛的身後，飛速離開。
“呼。”
大敵退去，辰鳴也鬆了口氣，卻險些魔力不暢跌落星空，好在查爾斯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住。
“總算是結束了。”
抹了一把臉上冷汗，辰鳴苦笑道，“還好你趕來的及時，否則我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隻是下一次他們再次來襲，恐怕光靠我們就難以對付了。”
查爾斯眼眸流轉，賽洛的實力和他相差無幾，能夠擊敗，完全是因為兩人的本質構造不同。
查爾斯是完全由元素形成的惡魔，他沒有，感覺不到疼痛與疲憊，在和人戰鬥時，除非是魔力消耗過大，否則基本上不會出現戰力下滑的問題。
但賽洛則擁有著，會疲憊，會疼痛，他之所以會輸，並不是實力比查爾斯弱，而是因為他自身的，無法承受火焰帶來的灼燒，戰鬥狀態比起查爾斯，始終會差上一籌。
“這場戰鬥能夠勝利，的確是有著許多的僥幸。”
辰鳴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鄭重，“下一次即便我們的對手還是這兩個人，我們的輸麵依舊還是很大，更別說我們現在已經暴露，下一次魔塔肯定會有大量的高手前來。”
“如今唯一能夠幫助我們抵禦魔塔的，恐怕就隻有魔人了。”
查爾斯點頭說道，“不說其他，魔人現任的領袖亞蒂拉，就具備著超越者的實力，比起我還要強悍許多，如果有她的幫助，下次魔塔來襲，我們也能有一戰之力。”
“歸根結底，還是我們拖累了你。”
辰鳴歉然說道，“抱歉了，查爾斯。”
查爾斯微微一愣，苦笑搖頭，“你還知道拖累了我啊，不過現在可不是承擔責任的時候，解決問題才是最為重要的。”
“嗯。”
辰鳴笑了笑，一陣微風吹過，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先下去吧，怪冷的。”
查爾斯無奈搖頭，帶著辰鳴掠下了天空。
天上的戰鬥落幕了，地麵上的戰爭也同樣接近了尾聲，不得不說，魔人的戰鬥力還是十分強大的，即便麵對數量更多的尼珂斯軍，依舊是穩穩地占據了上風。
戰爭打了整夜，在曙光來臨之前，最後一位尼珂斯的黑人倒在了屍體堆中，要塞的觀望台上，艾德的臉上有著一絲疲憊，他本就魔力消耗巨大，加上一夜的指揮作戰，更讓他身心俱疲。
然而勝利的喜悅，卻讓得這位中年大漢的疲憊衝散了一分，辰鳴與查爾斯的歸來，也詮釋著這場防守的落幕。
“再次感謝你們的幫助，辰鳴先生，查爾斯先生。”
對著兩人深深地行了一禮，艾德臉上的喜悅難以掩飾。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辰鳴微笑搖頭，隨即眼眸深沉地說道，“不過這場戰爭打的詭異，艾德將軍就沒什麽懷疑的嗎？”
艾德目光微凝，許久之後，才歎息地撇開目光，看向了下方橫屍遍野的戰場，“我想你們之所以會在這個節骨眼趕來，是因為王都那邊出了狀況吧？”
“看來將軍是猜到了。”
辰鳴臉上的笑容收斂，一隻手靠在了邊緣的欄杆上，眺望著遠處的朝陽，“太子軍權被奪，三皇子被軟禁在赫絲緹福的邊境，駐守的那些人逃往沙漠，被天使追襲……”
“二十五年前的慘案，恐怕還沒結束啊……”
艾德眼神暗淡，粗糙的臉上，掛著一絲濃濃的悲傷，“海瑟大哥為了亞蒂拉才放棄了更迭帝位，那位皇帝陛下，怎麽就不明白呢？”
“或許他明白，隻是他不願意再被迫選擇呢？”
看了眼明明正值壯年，背卻略有些佝僂的中年男人，辰鳴說道，“我與蒂瑞斯汀簽訂了靈魂契約，答應幫助他奪取帝位，不過如今教會協助皇帝，這場硬戰，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那些逃出來的人……”
艾德苦澀地說道，“他們怎麽樣了？”
“雖然有些傷亡，但是基本無礙。”
辰鳴微笑說道，“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到了。”
“那就好。”
艾德點了點頭，轉身走下了觀望台，辰鳴與查爾斯都沒有跟隨，他們知道，現在的艾德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靜靜地待著，他需要舔舐一下自己的傷口。
正如辰鳴說的那樣，晌午時分，卡普所帶領的那支魔人部隊終於到達了要塞，在得知艾德的軍隊剛剛經過了一場戰爭的洗禮之後，震驚之餘心中多少都有些悲傷，他們都不喜歡戰爭，可戰爭卻總是不願意放過，同伴的死去，讓得這群強悍的魔人，都低聲哭泣。
辰鳴同樣沒有打擾他們，而是帶著查爾斯，前往了被災難清洗了一遍的戰場。
因為辰鳴的囑咐，魔人的戰士們隻是將同伴的屍體回收，並未處理尼珂斯軍的，所以狼藉的地麵上，依舊有著許多的屍體，散發著淡淡的血液腥臭。
走過鮮血淋漓的戰場，辰鳴與查爾斯來到了一堆堆如同小山一樣堆砌起來的屍體，這些屍體絕大部分都已經麵目全非，甚至於隻剩下一些肢體與頭顱。
魔法戰爭的殘酷程度，是所有戰爭中最為慘烈的，死去的人基本上都不會留有全屍，而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的辰鳴，縱然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可心中卻早已翻江倒海。
“受到生命獻祭的惡魔，縱然寄宿的本體死去，其屍身裏也會有著大量的魔力留存。”
查爾斯對於這個，倒是司空見慣，他看著眼前的屍山，目光平淡地說道，“我們的一族之所以能夠留存至今，還是依靠著這些遺留下來的殘羹剩飯，雖然駁雜，卻聊勝於無。”
“幾百年的鬥爭，這樣的屍體已經超過了百萬之多，即便是殘羹剩飯，也足以養活你和你的族人了。”
辰鳴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麽你還要讓你的族人們沉睡？”
查爾斯嘴角苦澀，道，“因為魔塔的魔力來源，也是戰爭，我們隻是竊取了一小部分的魔力而已，像現在這樣讓魔塔退去的機會，可並不多。”
“明白了。”
辰鳴恍然，查爾斯再強，也隻有一個人，麵對強者如雲的魔塔，他能夠保證自己的族人活著，就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又怎麽可能會有其他的奢望呢？
“這次還是要感謝你的協助。”
收斂起一絲情緒，查爾斯微笑道，“這些屍體裏的魔力，足夠我的族人維持百年的時間了。”
“這麽長？”
辰鳴微微驚訝，道，“你們不打算回到地獄了？”
“接下來的戰鬥可能比昨天殘酷數倍甚至數十倍，我們必須保持在巔峰狀態。”
查爾斯解釋道，“而且我不確定，你是不是真有能力將我們帶回地獄，我必須要為族人們留條後路。”
辰鳴聞言，卻也隻能苦笑，查爾斯的話雖然不中聽，但事實的確如此，不說目的不明的魔塔，就隻是單單那遠在王都的教會，憑借魔人的現狀就已經難以拿下，他和蒂瑞斯汀的契約是靈魂契約，一旦無法完成這個任務，那麽他的靈魂都將不再屬於自己，更別說幫助火焰惡魔回歸地獄了，查爾斯雖然也和辰鳴簽訂了契約，卻遠沒有他和蒂瑞斯汀的那麽嚴苛，至少還能存活下來。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查爾斯打起精神，說道，“該是時候抽離魔力了。”
他上前一步，雙眼眯起，一股股可怕的魔力頓時洶湧，一道魔法陣呈現在屍山的上空。
“元素魔法，火焰汲取！”
聲音響起，魔法陣的光芒開始慢慢流轉，一縷縷奇特的光點如同紅色的雪花一樣飄落，在落在屍體上時，瞬間將火焰彌漫。
點燃的屍體散發著濃濃的惡臭，劈裏啪啦的火星跳躍著，但在那濃密的黑煙之中，辰鳴又感覺到了一股股極為純淨的魔力，被魔法陣汲取，匯入了查爾斯的體內。
“魔力汲取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而且魔人剛剛經曆大戰，也需要調整恢複。”
睜開眼睛，查爾斯的目光放在火堆上，“所以五天之後，我們再返回邊境吧。”
“我倒是沒什麽問題。”
辰鳴聳了聳肩，轉身說道，“不過我可不陪你守在這裏，我還要去找莎綺羅她們呢。”
說完，他就不再停留，直接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查爾斯枯坐在地麵上，看著青年離開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希望這次，我們賭對了吧……”
……
順著自己與黑兔之間存在的淡淡聯係，辰鳴終於是在戰場邊緣的某個角落裏，看到了那一抹猩紅。
“結束了？”
莎綺羅背靠著大石，懷中抱著黑兔，她的目光始終不願意投向辰鳴，仿佛是在生著悶氣。
“嗯，結束了。”
辰鳴微笑點頭，他伸出手剛要將女孩扶起，女孩就自顧自地站了起來，將懷中一動不動的黑球隨意地丟在了地上，然後自顧自的拍了拍裙子，向著另一方向走去。
“大爺的，是誰？！”
或許是被摔疼了，酣睡中的黑兔立馬挑起，惡狠狠地掃了掃四周，卻看見了一臉尷尬的辰鳴，頓時壞笑揶揄，“喲，我們的大英雄回來了？怎麽？被女帝嫌棄了？”
訥訥地收回手掌，辰鳴目光陰沉地瞥了眼黑兔，冷漠說道，“讓你保護她不是讓你睡覺，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沒有可信度？”
“切。”
渾不在意辰鳴的怒意，黑兔撇嘴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物？還需要我來保護？她想藏起來，即便是安迷修都未必能找到。”
“這就是你睡覺的理由？”
有氣沒處撒的青年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的魔法陣瞬間浮現，額頭上的青筋也是一樣，“兔大爺，要不要試試我最新研究的魔法？”
“你大爺的辰鳴！”
黑兔氣得頓時跳腳，指著辰鳴破口大罵，“自己哄不好她就拿我出氣，我是你爹啊！”
“我是你大爺！”
辰鳴周身魔力湧動，一上手就是一道七階魔法，嚇得黑兔趕緊散去身體，躲回了靈界。
“哼！”
青年冷哼一聲，這才轉向了已經走遠了的莎綺羅，快步地追上前去，來到她的身邊，低聲問道，“餓了吧？我給你做飯！”
“我不餓。”
女孩搖了搖頭，依舊沒有正眼看他，“你還沒恢複，就不要多走動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辰鳴愣了愣，心中泛起了一絲愧疚，他幹澀地開口，“昨天吼了你，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我沒有生氣。”
莎綺羅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了辰鳴，說道，“我隻是覺得，你好像已經不那麽需要我的幫助了。”
“呃……”
一時之間，辰鳴竟然有些如鯁在喉，這一刻，他好像終於明白，莎綺羅為什麽要跟著他來到人間了，不僅僅是因為她想要他陪伴，更因為，她知道自己是鎖住他的枷鎖，她想幫他解開束縛，不要因為她，壓抑著自己。
辰鳴低下頭顱，看著女孩那閃爍著猩紅火焰的雙瞳，微笑說道，“你從來不是我的枷鎖，你是地獄對我的恩賜，是天堂……”
“欠我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