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回歸邊境
戰場上，那道魔法陣閃爍了整整五天，這五天裏，地麵上的火焰沒有一刻不在燃燒，高溫之下，一具具殘破的屍體化為了黑色的灰燼，任由著冰冷的微風飄散。
和惡魔做交易的人，靈魂永遠無法得到救贖，他們會在死亡之後，或跌入地獄冥河，或遊離世間，成為怨靈一樣的存在，當然，這些事情，和即將踏上返程的辰鳴一行與魔人將士們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
要塞觀望台上，辰鳴靜靜看著那火焰與魔法陣的淡去，微笑地對那已經走近的查爾斯打招呼，“看你的氣色，比起之前又好上不少。”
“經過這次的魔力補充，我分散給族人們的魔力也徹底地恢複。”
查爾斯的臉上，也有著一絲愉悅，為了族人的延續，在魔力無法得到補充的情況下，他必須將自身的魔力分散給族人，這也導致了他的狀態，始終達不到頂峰，而現在，魔力的問題得到了解決，他自然也能夠分潤一些。
“既然你的事情做完了，那我們就走吧，讓別人等太久，總歸是不好的。”
辰鳴微微一笑，拉著莎綺羅轉身向著觀望台下走去，查爾斯緊隨其後。
要塞下方的廣場上，此時已經站滿了一支身穿甲胄的萬人軍隊，每一個的氣息都十分強大，實力最低者，也有著四階的水準。
經過了五天的時間，魔人一族的將士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休息，不久前的戰爭洗禮，給他們凶悍的氣息更增添了一絲絲的戾氣。
廣場的邊緣，走出了兩道修長的身影，不用說，就是辰鳴三人，站在隊伍前方的艾德看到他們，對著三人微笑招手。
“事情辦完了？”
等他們走近，艾德才笑著詢問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嗯……”
辰鳴眉頭微微挑了挑，說道，“我們要怎麽走？”
艾德一愣，失聲笑道，“當然是穿越沙漠，回歸赫絲緹福邊境了，還能怎麽走。”
“這麽多人，等我們走到王國邊緣，說不定都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辰鳴掃視了一圈，魔人軍團雖然經過了一輪的慘烈大戰，但實際犧牲人數其實並不算多，加上卡普攜帶的一千人，整支隊伍恐怕都至少有超過萬人，如果穿過沙漠，的確會像辰鳴說的至少半個月時間才會到達。
艾德苦笑道，“雖然邊境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但很遺憾，我們魔人一族並沒有空間屬性的魔人誕生，而且就算有，想跨越這麽長的距離，並且一次性傳送這麽多人，也最少需要八階以上的空間魔法才能做到。”
辰鳴微笑道，“其實傳送這些人，也未必需要八階的魔法，隻要坐標定位準確，同時發動三道七階空間魔法，也能夠做到一次性傳送。”
“辰鳴先生說笑了。”
艾德無奈道，“空間魔法本就是所有魔法中最耗費心神的一種，遠距離傳送魔法更是需要從記憶中抽取遠方坐標節點，這種節點但凡出現一點差池，就有可能迷失在空間亂流之中，誰也不能確定會落在什麽地方，別說同時啟動三道了，就連兩道，我都沒有見過有人能夠成功的。”
辰鳴愣了愣，看向查爾斯，說道，“是這樣嗎？”
“我也沒見過有人可以同時進行兩道傳送魔法。”
查爾斯點頭道，“地獄中最擅長空間魔法的，應該就是永夜帝國的吸血鬼皇室了，但即便是那些八階的貴族，我也沒聽說過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
“嗯……”
辰鳴撇了撇嘴，低聲喃喃，“我還想試試呢……”
“你可以做到。”
他的身邊，莎綺羅抬眸說道，“隻要你想。”
“額……”
艾德皺了皺眉，開口道，“其實我覺得吧，不用直接傳送到邊境也可以，我們分批進行傳送到接近邊境的沙漠邊緣，再步行過去，也能節省不少的時間。”
“這樣也不是不可以。”
辰鳴抬起頭，莫名地笑道，“不過就邊境現在的情況，他們肯定會將探索魔法開到最大限度，隻怕即便我們將目標地點放在中心的地獄之眼，也無法躲過他們的探測。”
“邊境的天使駐軍本就比我們來的多，分批過去的話，恐怕會被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查爾斯沉聲分析，“這樣的話，即便我們快速地傳送過去，也無法保證隊伍的完整性，犧牲人數保底也是兩千人左右。”
“雖然我很相信辰鳴先生的魔法造詣，但是一次性傳送風險確實很大。”
艾德依舊有些猶豫地說道，“我還是更傾向於穿越沙漠抵達邊境……”
“艾德將軍。”
辰鳴看向艾德，說道，“從我離開邊境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天時間，誰也不清楚這二十天裏究竟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我認為，冒一點險，還是有必要的，我和三皇子有著靈魂契約，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出事情！”
混跡沙場這麽多年，艾德當然聽出了辰鳴的一絲怒意，他本想怒斥，但眼前的兩人剛剛拯救了魔人的軍團，他也不好發作，而且辰鳴說的，的確也並無錯誤。
他猶豫了許久，看著那身後剛剛結束戰爭的將士們，眼神閃爍不定，最終歎了口氣，說道，“好吧，那就試試吧，即便出了意外，他們也隻會被散落到其他地方，應該不至於出現什麽危險……”
最後的話就像是一個自我安慰，艾德自己都沒有信心，隻是他更加擔心那被軟禁在邊境的三皇子。
辰鳴神色緩和，微笑道，“將軍放心，既然我提出了這個建議，就說明我有著一些把握，我是不會拿您的軍隊開玩笑的。”
“希望如此吧。”
頹廢地揮了揮手，艾德轉身喝道，“所有人，分為三組！”
軍隊的素養極高，短短一分鍾的時間，所有的魔人都已散開，又重組成三支同等數量的隊伍，這般快捷，即便是查爾斯，都有些歎為觀止。
“可以開始了。”
歎息地看了一眼辰鳴，艾德走向了第一支隊伍的前麵站好。
“你也去吧。”
對著身邊的查爾斯說了一聲後，辰鳴隨手攤開，紅色的水晶球緩緩呈現，同時，又有著三道巨大的魔法陣在三支魔人軍團的下方張開，緩緩地勾勒著複雜的紋路。
辰鳴一隻手舉著痛苦之淵，另一隻手則緊緊拉著莎綺羅，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使用長距離傳送魔法，心中並沒有什麽底，但他最不缺的，恐怕就是膽量與冒險精神了。
空間魔法不論是勾勒魔法紋路，還是對魔力的掌控力度與流轉規律，都必須妙到毫巔，尤其是這種長距離的傳送魔法，更是需要極長時間的勾勒與計算，三道魔法同時啟動，也就意味著辰鳴要心分三用，這種難度無疑是大大的增加了許多。
他緩緩地閉上雙眼，浩瀚的魔力體內爆發，將魔法陣的光芒盡數地綻放，一道道如同小魚一樣的魔法文字匯入魔法陣中，將之渲染得極為奇特。
作為旁觀者，艾德的目光始終凝聚在辰鳴的身上，如果傳送失敗，那麽想要將所有的魔人再次匯集起來，需要花費的時間與精力，將是無比漫長的，甚至倒黴的話，幾年的時間都有可能。
“辰鳴先生，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賭在你身上了……”
手心裏冒出一絲絲的冷汗，艾德嘴角苦澀，對於這個能夠攔下八階惡魔的青年，他是極為看好的，不然他也不會因為辰鳴的三言兩語，就直接將魔人的命運放在辰鳴的身上，但看好歸看好，他心中的擔憂，也是真實存在的。
“相信他，他可以做到。”
艾德身邊，查爾斯微笑道，“作為全知的絕望君主後繼者，他不會許下沒有把握的諾言，隻要諾言許下，他就一定會完成的。”
“說的輕鬆。”
艾德苦笑道，“又不是你的族人，你當然不擔心了。”
不過雖然話這麽說，但艾德的臉色卻好了不少，在卡普到來之後，他也從前者聽說過辰鳴與兩位雙生天使的戰鬥，再加上獨自力敵八階的璀璨，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告訴他一個事情，那就是眼前的這位青年，是一個可以隨時創造奇跡的存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廣場上空的魔力波動越來越濃鬱了起來，腳下的魔法陣紋路，也隨之更加複雜玄異，一絲絲的冷汗從辰鳴的額頭上冒出，很顯然，高強度的計算，讓他的精神消耗極其之大。
“你可以的。”
在場的所有人裏，要說最為淡定的，也隻有站在辰鳴身邊地莎綺羅了，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辰鳴，微微勾起的嘴角，說明了她對青年的極度信心，“你會成為超越一切的存在，包括我，包括秩序……”
仿佛是心靈的某一處得到了極大的慰藉，辰鳴那緊皺的眉頭逐漸平複，臉上的蒼白也退去了一些，某一刻，他緩緩地睜開雙眼，低低的聲音在他口中響起。
“空間魔法，定位傳送！”
伴隨著聲音的響起，魔力的光芒瞬間綻放，將這足有一萬兩千人的軍隊盡數籠罩了起來，極端濃鬱的空間波動將一切扭曲，所有的人影，在光芒散去之後，都消失在了要塞的廣場之上。
……
在距離魔人要塞極遠的赫絲緹福邊境上空，一道道長著白色雙翼的人影徘徊在那裏，仿佛是在探索著些什麽，而那更為遙遠的艾斯戈爾沙漠附近，也同樣有著許多的天使巡邏。
這種本不該在和平時期出現的怪異景象，讓得整座邊境防線都有些沉悶了起來，那宛如信鴿一樣的身影，卻像是捎來敲響暴風雨前奏的警鍾，讓人不寒而栗。
防線之下的某一幽暗的房間裏，此時正坐著一位金發青年，從表麵上看，青年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虐待，但他的額頭上，卻有著一枚金色的十字架紋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輝，仿佛是在壓製著什麽。
“蒂瑞斯汀，想好了嗎？”
很明顯是囚牢的房間外，緩緩走來一位和青年有些相像的棕發青年，他停在了牢房的門口，透過鋼鐵打造的欄杆看著自己的弟弟，“隻要你向父皇認個錯，並且放棄魔人一族領袖的繼承權，他會饒恕你的一切罪過。”
“米勒，不要在我麵前惺惺作態了！”
蒂瑞斯汀睜開眼睛，怒聲喝道，“我不會放棄對皇室的討伐！隻要艾德叔叔的大軍回防，教會必將從赫絲緹福抹去！”
“我愚蠢的弟弟。”
縱然蒂瑞斯汀態度極為惡劣，可米勒卻沒有絲毫的憤怒，他憐憫地看著那籠中之鳥，冷漠笑道，“事到如今，你以為艾德的軍隊還能活著回到這裏麽？實話告訴你吧，你要找的魔塔，由始至終都是在父皇的掌控之中，而他們現在，恐怕已經在滅殺艾德他們了。”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極端的怒火讓蒂瑞斯汀眼睛變得通紅，額頭上的十字架紋路更加地璀璨，他如同一隻困獸一般撲向了米勒，卻在即將接觸到欄杆時，被一股強大的能量彈開，重重地摔在了地麵之上。
“哈哈哈！”
米勒捧腹大笑，笑到最後，卻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捂著嘴喘息了許久，他才站起身，戲謔道，“你以為你還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魔人麽？現在的你，不過是條沒人理會的可憐蟲！一個隨時都會被斬殺的階下囚！”
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米勒的臉色極端地慘白，隻是倒在地上的蒂瑞斯汀如今並未看到。
過了一會兒，米勒的臉色終於恢複了過來，他再次開口，“哦對了，我來找你，其實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等我這次回去，父皇就會為我舉辦我和莉莉絲的婚禮。”
聽到自己戀人的名字，蒂瑞斯汀那暗淡無光的眼中這才有了波動，他掙紮地起身，卻沒有再像剛才那樣不顧一切地衝撞，滿是灰塵的臉上極為平靜，隻是那看著米勒的雙眼之中，卻有著極端的怨毒正在醞釀，“不要給我逃出去的機會，否則我會將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拔出來！”
“很好。”
米勒微微一笑，轉身向牢房外緩緩走去，“前提是，你有這個機會……”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從眼前消失，蒂瑞斯汀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無力地緩緩跪在地麵上，兩滴淚水，從他的眼角緩緩滑落，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去做這件連自己的舅舅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吼！”
一聲聲野獸般的嘶吼，從牢房的最深處傳出，響徹了整片地下，怨恨，扭曲，憤怒……
而牢房通道的某一處，從深處離開的米勒停下了腳步，他緩緩轉過身，看向了那仿佛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暗，攤開了剛才捂住嘴巴的那隻手掌，手掌上沾染著一些極為刺眼的血跡。
細細端詳著掌心的血跡，米勒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諷刺，“我親愛的弟弟啊，一切的路我都為你鋪好，剩下的，你隻需要一步步地走過來就好，可是你要明白，縱然路為你鋪好了，可通往的前方，卻未必是至高的皇位，更大的，有可能是無盡的深淵……”
他邁開步伐，轉身朝前方的一抹光明走去，“哥哥能做的都做了，至於其他，我什麽也幫不了你，甚至啊，我恐怕等不到你將父皇拉下來的那一天了……”
“與惡魔做交易的，可不僅僅是你……”
……
在艾斯戈爾沙漠的邊緣，有著許多的重甲騎士巡視著，遙不可及的高空之上，同樣有著天使盤旋。
這樣的景象已經持續了整整半個多月，燥熱的天氣加上長時間的魔力釋放，讓得這些騎士的心中極為煩躁。
“凱那隊長，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隊伍的前方，其中一位騎士脫掉厚重的頭盔，密布著汗水的臉上充滿了不耐。
“你問我，我問誰去？”
那最前方的騎士撇了撇嘴，道，“省省力氣巡邏吧，別抱怨了，這不馬上就到了換防的時間了嗎？”
“您倒是有耐心，都半個月了。”
身後的騎士抱怨道，“說是叛軍來襲，結果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哪來的……”
然而那話還沒有講完，那蜷縮的瞳孔中，卻倒映出無窮無盡的光芒，呆滯的臉上充滿了錯愕與驚懼，“叛……叛軍……”
不僅僅是這位騎士，隊伍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三道巨大的光柱驚呆，一時之間，竟然沒人做出反應。
“敵襲！快放信號彈！”
還是身為隊長的凱那最先回過神來，他掏出了一截紅色的信號彈，正要將之點燃，卻在這個瞬間，被一股可怕的火焰燒成了灰燼。
不止是凱那，整支足有二十人的隊伍，竟然全部隻剩下了黑色的粉末，森然地鋪在沙地之上。
光芒散去，一支極為龐大且凶悍的隊伍出現在了沙漠之中，那牽著一個小女孩的青年，目光抱怨地看著身邊的紅袍身影，撇嘴道，“你好歹也給我留一個打探一下情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