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戰端
神聖國度赫絲緹福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不論皇宮貴族如何打生打死，不論發生了什麽事情，那生活在這裏的普通民眾，都依舊照常生活，絲毫不會受到什麽影響。
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是有兩個，第一個是因為魔法的根本性，會造成人間的混亂，在這個國度創建之初，皇室就和天堂簽訂了協議，不得讓魔法流傳民間，否則他們將起兵討伐糾正。
而第二，則是因為這個國度雖然極為開放祥和，但由始至終都是一個皇權至上的國家，一旦魔法的消息泄露，那麽皇室的地位也將搖搖欲墜，所以皇室也製定了許多條條框框的法律，來束縛這些強大的魔人，而其中一條，就賦予了魔人一個監察皇室的權力，也正因為這個權力，讓皇室與魔人之間的關係，顯得有些微妙。
看似皇權高於魔人，高於一切，但皇室，卻始終認為魔人的地位淩駕於他們之上。
長年累月的積壓，讓皇室與魔人之間的關係越發地冷淡了起來，直到三十年前，這樣的關係，也降到了冰點。
三十年前，魔人海瑟聯合魔塔，準備將皇室替換，重新擁立另一個貴族上位，最終卻因為魔後亞蒂拉與皇帝的結合而無疾而終。
皇帝是一個睿智，無情的陰謀家，在海瑟放棄之後，放權給了教會，讓教會作為魔人暫時的替代品，來守護皇室。
這一舉動，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徹底激怒了海瑟，而就在他要卷土重來的時候，皇宮卻傳出了亞蒂拉懷孕的消息。
極為看重親情的海瑟，又再次放棄了反叛，直到孩子的出生。
伴隨著教會的崛起，魔人的勢力慢慢衰弱，海瑟也徹底失去了與教會相抗爭的底氣，黯然地退出了舞台。
然而皇帝，卻沒有打算放過他與魔人一族，下令誅殺叛逆的魔人，海瑟不是亞蒂拉，他並不會顧忌所謂的愚忠，麵對教會的天使，他率領魔人再次掀起戰火，而這一次，才是他真正的失敗。
本就承受著天使軍團的高壓，魔人一族步步敗退，卻仍有反抗的力量，而導致他們迅速潰敗的根本原因，卻隻有一個，那就是魔塔的偷襲。
那一刻，他好像是明白了，教會也好，魔塔也罷，他們其實都在和皇帝有著秘密的交易，教會需要在赫絲緹福中傳播信仰，皇帝允許了，而魔塔則需要用戰爭來獵取魔力，皇帝也允許了。
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敵對勢力，在這樣一個普通人的手中，卻被操控得極為巧妙，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兩者之間擁有的默契。
即便潰敗，即將接近無冕之王的海瑟依舊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對付的，不管是教皇海思德，還是那魔塔派出來的一位位強者，都無法將之拿下。
然而這樣的他，卻依舊有著極為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親情。
辰鳴為什麽要利用查爾斯引起皇帝的注意，讓後者殺死亞蒂拉？為的就是不讓二十年前的事情再次發生。
在蒂瑞斯汀還蹣跚學步的時候，皇帝用他的性命，逼迫著海瑟，讓他放棄生命。
姐姐那絕望痛苦的眼神，嬰兒無辜甜美的笑容，讓那時候明明可以走掉的海瑟放棄了掙紮與反抗，最終，被教會送上了絞刑架。
海瑟的死，可以說是皇帝一手造成的，他用親情還有愛情編織了一張大網，最終將海瑟在內的藐視皇權者連根拔起。
而辰鳴借刀殺人，也是為了防患於未然，隻是他全然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一個意外的收獲，那就是蒂瑞斯汀的魔力，與海瑟留給他的魔力，竟然在短短的幾天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清晨的陽光似乎並沒有溫度，照耀在小院之中，折射出冰涼的光輝。
準備就緒的辰鳴，蒂瑞斯汀以及查爾斯等人，此刻已經站在了住處的院落裏，辰鳴開口道，“艾德與修布已經前往了皇宮的山脈，有他們在，海思德與皇帝想要拿下也需要費一些手腳，不過話雖如此，我們還是盡快趕過去的好。”
說著，他又看向了克洛伊與莎綺羅還有莉莉絲，“克洛伊就留在這裏保護莎綺羅和莉莉絲，這次的戰鬥非比尋常，一旦我們落敗，你就立刻帶著她們離開赫絲緹福，走的越遠越好！”
“嗯。”
克洛伊鄭重點頭，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
辰鳴微微一笑，拍了拍莎綺羅的小腦袋，說道，“跟在克洛伊的身邊，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你知道嗎？”
“我不會有事。”
莎綺羅平淡說道，“你也要記住，如果傑拉斯真的來了，隻能殺了他，即便受傷，也不要給他任何的喘息機會！”
“你就放心吧。”
柳星瀾上前說道，“我們會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
莎綺羅瞥了眼那英俊的青年，沒再多說什麽，就回到了克洛伊身邊。
“一點都不可愛！”
撇了撇嘴，柳星瀾說道，“我們該出發了。”
“嗯。”
辰鳴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眼那沉默的蒂瑞斯汀，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手掌攤開，一道魔法陣飄出，將四人籠罩。
光芒亮起，四人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克洛伊與莎綺羅的視線裏。
“他走了呢……”
克洛伊眼中有著擔憂與無奈，麵對著那麽強大的對手，即便準備得萬分充足，卻仍然顯得相形見絀，她想跟著一起去，可她知道，如果自己或者莎綺羅中任何人出事，辰鳴都將陷入無止境的瘋狂，這絕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他會贏的。”
莎綺羅微微抬眸，肯定而又認真地說道，“他一定會贏。”
“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
無奈地撇了撇嘴，克洛伊說道，“他說你的話永遠都是對的，他相信你，那我，也姑且相信你。”
這一高一矮兩個女人，並排一起，走入了房間，受到莎綺羅的感染，克洛伊荒誕地覺得，她說的是對的。
皇宮的天空之上，有著無數的天使飛掠，隨時提防著山脈中潛藏的魔人們的進攻，但也隻是提防著，並沒有主動出擊的打算。
偌大的教皇殿內，巨大的神像之下，艾爾維卡與海思德並肩而立，他們兩側，分別站著十位氣息強大的重甲騎士。
“教皇冕下。”
即便眾軍圍城，這位皇帝也似乎沒有什麽緊張的情緒，他輕聲笑道，“您覺得這場戰爭，是魔人會勝利，還是天使會勝利？”
“不管哪一方勝利，這場戰爭都將逝去極多的生命。”
海思德麵無表情，他眼眸閃爍道，“陛下，你真的要戰爭嗎？我覺得，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
“教皇覺得我和魔人之間，還會有緩和的機會嗎？”
艾爾維卡說道，“在過去，皇室處處受製於魔人，名為守護，實為監禁，為了改變這一現狀，我必須要將這群道貌岸然的鬼東西逐出赫絲緹福，此戰不論成敗，我必將成為赫絲緹福真正至高無上的存在！”
看著那略顯猙獰的笑容，海思德心中歎息，作為現在與他站的最近的人，海思德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皇帝的瘋狂，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所擁有的病態執著。
“這個國家，已經瘋了……”
……
皇宮山脈下的某一隱蔽之地，一片偌大的營地中，有著一支支強大的隊伍整裝待發，為首者正是艾德與修布，這兩位魔人中除去剛剛進階的蒂瑞斯汀外碩果僅存的兩位八階存在。
“他們怎麽還不來？”
軍隊的前方，修布掃視著周圍，說道，“你說蒂瑞斯汀會不會來？”
“剛才辰鳴先生發過消息了，說他們馬上就到。”
艾德說道，“殿下也會過來，隻是他的狀態，我其實倒不希望他來了。”
說起這個，修布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都怪艾爾維卡那個雜碎，亞蒂拉那樣對他，他都下得去手！”
“皇妃一生忠於皇室，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下場，真為她感到不值啊……”
艾德低聲歎息，“希望這次能夠成功將皇帝拉下皇位，這樣也算是對死去的族人們有個交代。”
修布眼眸微斂，剛要說話，那不遠處就閃爍起耀眼的光芒。
“來了。”
艾德微微一笑，邁步走到了來人的麵前，卻看到了蒂瑞斯汀那以無人色的憔悴容顏，心中的悲傷更甚，想要勸他，卻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似乎是看出了艾德的心事，蒂瑞斯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沒事的，艾德叔叔。”
艾德微微顫抖，老淚縱橫地說道，“苦了你了，孩子……”
“好了。”
他的身邊，辰鳴開口，“煽情的話容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們該進攻了。”
“先生說的沒錯。”
蒂瑞斯汀收回手掌，他的眼中有著極端濃鬱的狠毒，顯然如今還在深宮之中的那個家夥，他是怨恨到了極點。
辰鳴抬頭看去，那如同雲朵一樣飄蕩的無數天使，“查爾斯，現在皇宮之中的情況怎麽樣了？”
“很糟糕。”
查爾斯眼神凝重道，“除了我們之前特別關注的那些天使之外，還有著十位其餘的八階！”
這話一出，即便是修布與艾德的臉色都變了變，“怎麽會出現這麽多？！”
“還記得米勒與艾爾維卡的魔力源泉嗎？”
辰鳴目光微凝，道，“這些八階的魔力源泉，應該都是二十年前那些跟隨海瑟的背叛者的，亞蒂拉曾經和我說過，二十年前皇帝以覆滅魔人作為威脅，並未讓她銷毀那些魔人，看來如今的移植技術，是徹底成熟了。”
“這個踐踏亡者的混蛋！”
艾德麵目猙獰，二十年前死去的八階中，有幾個和他的感情極好，聽到這樣的話，他也忍不住一肚子恨意。
“不過這些人雖然移植了八階的心髒，但實際上的戰鬥力，卻沒有魔人強大。”
辰鳴說道，“就像米勒那樣，剛剛移植了心髒的人造魔人，身體還沒完全得到魔力的滋潤，體魄並不算強大，他們無法承受高質量，高強度的魔力傾軋，隻要找到方法，殺他們並不難。”
“即便如此，我們的人手依舊有些相形見絀。”
修布陰沉地看著皇宮的方向，說道，“有海思德這樣的可怕存在，我們即便能夠擊敗其他強者，也於事無補。”
“海思德的話，應該是不會出手的。”
柳星瀾微笑道，“我有辦法能夠拖住他，隻要皇帝一死，他就沒有理由再留在赫絲緹福之中。”
“既然這樣。”
辰鳴微笑說道，“那我們就該出發了！”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魔力都肆無忌憚地蕩開，伴隨著艾德與修布的升空，那些魔人隊伍同樣也開始移動。
“辰鳴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獨自對付艾爾維卡。”
蒂瑞斯汀眼眸堅定，說道，“我要讓他明白，就算他掠奪了所有人的魔力源泉，這些也不會屬於他！”
“這個決定，你不是早就下過了嗎？”
辰鳴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刻，魔法陣的光芒亮起，一行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仿佛是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皇宮的大門並沒有關閉，魔人的軍隊已經與天使對上，魔法的暴動在上空快速地彌漫開來。
作為這場戰爭的主力，最強的查爾斯，在出現的那一刻，就被那十位隸屬於海思德的八階天使攔截，很明顯，這個強大的火焰惡魔，其實早就被海思德盯上了。
“修布，艾德，去幫助查爾斯！”
辰鳴高聲呼喊，“我和星瀾會想辦法拖住皇帝和海思德！”
“可是……”
修布略微猶豫，那遠處的查爾斯，卻不知為何地躲了過來，而那十位天使的攻擊，也同樣籠罩在了三人頭上。
以三對十，看似懸殊的局麵，情勢卻顯得微妙，查爾斯三人都是八階巔峰的存在，查爾斯更是無限接近於超越者的範疇，所以即便麵對十位八階天使，他們依舊是勝算頗高，但也會被拖住手腳。
“查爾斯這家夥，還真是懂我。”
辰鳴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說道，“我們走！”
說著，他就帶著柳星瀾與蒂瑞斯汀穿過重重森林與宮殿，朝著皇宮中心奔去。
因為禁空魔法的緣故，空間魔法與飛行魔法都失去了作用，但是以辰鳴三人的速度，全力奔行之下，這座堪比小型城鎮的皇宮莊園，卻並沒有對他們造成困擾。
短短兩分鍾時間，三人就已經來到了議事殿的門外，卻沒有立刻走進去，辰鳴微笑抬眸，大聲喊道，“皇帝陛下，我有些事想要覲見，不知道可否應允？”
殿宇的大門緩緩打開，艾爾維卡的聲音傳了出來，“辰鳴先生客氣了，雖然你我相處不多，但朕對你卻分外欣賞，不用客氣，直接進來就好。”
“多謝陛下。”
辰鳴緩緩行禮，而後對著那已經怒火衝天的蒂瑞斯汀說道，“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想要戰勝他，最重要的是冷靜！”
“我明白的。”
蒂瑞斯汀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即邁步走進了議事殿。
辰鳴見狀，也隻能無奈歎息，與柳星瀾一起跟在了他的身後。
今天的議事殿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了先前的明亮，反而有些灰暗。
王座之上，坐著一位英俊的棕發青年，正麵帶微笑地看著三人，他的身邊，則站著一位老者。
“看來陛下對我還真是謹慎的很啊。”
掃視著周圍對三人虎視眈眈的十大可怕強者，辰鳴眸光微斂，行禮道，“陛下，今天這宮闈，有點冷啊。”
“什麽原因，先生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嗎？”
艾爾維卡微笑地說著，他的目光卻停在了死死盯著他的蒂瑞斯汀身上，原本和煦的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你的母後付出生命，也要保你，可你還是來了，難道你就這麽恨我嗎？”
“恨？”
蒂瑞斯汀眼眶瞬間通紅，可怕的魔力無法控製地蔓延了整座大殿，緊咬牙關的嘴角，有著一絲絲的鮮血流出，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我恨不得把你的血肉，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恨不得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敲碎！恨不得……將你的靈魂揉碎，丟入地獄的火焰中慢慢煎熬！”
濃鬱的煞氣，讓艾爾維卡身邊的海思德皺了皺眉，剛要踏前一步，柳星瀾的話音卻響了起來，“海思德，別人家的事，你瞎摻和個什麽勁？你要實在閑得無聊，不如跟我嘮嘮？”
海思德目光微凝，嘴角抽了抽，卻沒有說話，隻是冷哼一聲，退到了一旁。
“我給過你機會了，不止一次的機會。”
艾爾維卡眼眸眯起，一股絲毫不亞於蒂瑞斯汀的魔力，將他整個籠罩，周圍的石柱高牆，也在這一刻轟然倒塌，他起身的瞬間，純金打造的王座化作了粉末。
“你以為，你完全接納了海瑟的半顆魔力源泉，就能夠擊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