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北佳的呼吸一窒,腦子裏麵一片混亂,但很快她就壓製住了這個念頭,因為實在是太可怕了,懷孕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然後又開始自我安慰,不可能,哪能這麽倒黴?而且懷孕也沒那麽容易。
但是她卻沒走,而是抓住了徐臨風的手腕。
徐臨風停下了腳步:“怎麽了?”
北佳沒好意思說,紅著臉朝那排貨架看了一眼。
徐臨風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瞬間就明白了她什麽意思,確實該買,然後朝著那排貨架走了過去。
北佳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依舊忐忑不安,甚至有些恐慌,在他選牌子和型號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他一句:“我、我要是、我要是懷孕了怎麽辦?”說話的時候,她的嗓音都在發顫,因為她真的很害怕。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徐臨風到底喜不喜歡她,而且他以後還要去巴黎,如果現在懷孕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徐臨風沒有絲毫猶豫,不假思索:“結婚。”
第23章
徐臨風的語氣很輕,但卻很堅定,北佳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甚至震驚到忘了呼吸。
他竟然要和她結婚?
他到底愛不愛她?
北佳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男女間的相處方式有很多種,有朋友,有戀人,有知己,也有介於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關係,她覺得自己和徐臨風現在正處於這種曖昧階段,還是一種畸形的曖昧——不清不楚的男女關係,卻又無法拒絕床笫之歡,一次又一次的上床,一次又一次的放縱,明知沒有結果,卻又無法自控。
她真的很喜歡徐臨風,把他當成自己的男人,甚至有點離不開他了,她也覺得徐臨風對自己應該是有感情的,但卻不是愛人間的那種喜歡,而是一種暫時的感情寄托。
他與她做了情人間該做的所有事,也願意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甚至願意去討好她爸媽,但卻從來沒向她表白過。
她明白有時候隻言片語並不代表什麽,不說出口並不代表不喜歡,可是她也曾滿含期待地問過他喜不喜歡自己,但他卻回避了這個問題,這讓她很受打擊。
他還是不夠喜歡她,甚至沒有到可以向她表白的程度,或者說他心裏還有更重要的人——那個與他互相喜歡,最後卻沒有在一起的女孩。
他親口承認過自己喜歡她。
或許這麽多年,他一直在等那個女孩,遇到她之後便把她當成了感情寄托,但也隻是暫時的,說不定那個女孩一回來他就會立即回到她身邊,所以當他說出“結婚”這兩個字的時候,北佳簡直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虛幻,不真切,卻又令她無比憧憬。
他也是愛她的吧?不然為什麽會承諾結婚?
他很有可能也是愛她的……北佳深吸了一口氣,壓製著心頭洶湧翻滾著的激動情緒,目不轉睛地看著徐臨風:“如果我沒懷孕,你還想和我結婚麽?”
麵對著她的灼灼目光,徐臨風呼吸一窒,他知道她想問什麽,再一次條件反射般陷入了惶恐。
離開他的麵團,拋棄他的父親,還有騙了他的女孩,他都曾對他們承認過自己的喜歡。
但他的喜歡是詛咒,隻要他說出口,他喜歡的東西就會離開自己。
可是他不想讓她一次又一次失望,雙拳緊握,極力克服著自己的心理障礙,鼓足所有勇氣回答她的問題:“想……我想。”
北佳的內心又騰起了希望和期待,激動萬分,甚至有些喜形於色——他也是愛她的,他愛她。
她忍不住翹起了唇角,看向他的雙眸如墜繁星般明亮:“為什麽想?你喜不喜歡我?”
徐臨風很想向她承認自己愛她,很愛,可欲言又止數次,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剛才的那個問題已經是他的極限。
人的一生其實很看運氣,童年時的遭遇,成長過程中的經曆,都在不斷影響著人生,有些影響是正麵的,有些卻是負麵的。
如果說北佳可以用她的童年和家庭去治愈一生,那麽徐臨風就需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治愈支離破碎的童年。
年少時的心理陰影並沒有那麽容易去跨越,他跨越不了心裏的那道傷疤。
他怕自己對她說出“喜歡”兩個字之後,她就會離開他。
徐臨風的沉默令北佳不知所措,但她這次不想就這麽不了了之,不死心地追問:“為什麽想?你喜不喜歡我?”
徐臨風說不出口,回避了她的目光:“我會對你負責。”
原來隻是為了對她負責。北佳眼中的星光再次黯淡了,眼眶有些微微發紅,咬緊牙關忍著沒哭,過了一會兒,她極其平靜地回了句:“我不用你對我負責,而且我也不可能懷孕,就算懷孕了也不用你負責,我不可能剛畢業就生孩子。”說完她轉身就走。
徐臨風很害怕,急切又惶恐地去抓她的手腕,半是哀求半是起誓地對她說:“我會娶你,我一定會娶你。”
“我不用你娶我。”北佳掙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
一個紅包一塊錢,家裏晚輩多,北佳給她姥姥買了二十個紅包,收銀台附近的貨架上還擺著五顏六色的糖果,結賬的時候她又拿了一盒巧克力和幾隻棒棒糖。
收銀員的掃碼機剛掃完紅包,徐臨風就來了,把一盒避孕套放到了巧克力的旁邊,收銀員隨口問了一句:“一起的?”
徐臨風:“一起。”
北佳:“不一起。”
收銀員看了看徐臨風,又看了看北佳,覺得這兩人應該是一對小情侶,現在吵架了,很明顯女孩在生氣。
徐臨風歎了口氣,又說了一遍:“一起。”
北佳沒再多說什麽,直接轉身走了。
徐臨風這次沒去追她,留下結賬,同時也想一個人冷靜冷靜,最後用手機掃碼支付的時候,他問了收銀員一句:“附近有沒有提款機?”
收銀員回道:“門口有個建行的。”
……
北佳一出超市的大門,冬日冷風就撲麵而來,空氣幹燥凜冽,卻沒冷卻她內心的煩躁和焦慮,她害怕自己會懷孕,糾結自己和徐臨風之間的關係,同時又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明知道徐臨風不喜歡自己,還偏要去問他,現在知道結果了,心裏又難受的要命,這不就是活該麽?
她不想再這樣了,她想結束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
他有他的人生,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不想再這麽毫無結果的耗下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隻是想跟他表個白,但卻沒控製好自己,之後又想著不讓自己後悔就好,哪怕他不喜歡自己也沒關係,再然後她又開始奢望他會喜歡上她,但之後她很快就認清了現實,那是她第一次想盡快結束這段關係,可是當天晚上她就屈服了。
現在她的要求越來越高,貪心也越來越大,不僅要求他喜歡她,還妄想著他不去巴黎,真的能娶她,她陷得越來越深了,也越來越貪婪,但他根本不喜歡她,再這麽下去,她一定會被自己無休無止的貪心折磨死。
今天必須要和他說清楚,她真的不想再這樣了。
在停車場等了幾分鍾,徐臨風回來了,北佳想快刀斬亂麻,沒有任何鋪墊,直接對他說了句:“別繼續了行不行?我不想再這樣了。”
她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堅決,還帶著幾分決絕,徐臨風僵在了原地,心頭忽然覆上了一股恐懼感,這種感覺他十分熟悉——失去,父母離異,麵團的離去,還有姥姥姥爺的離世。
他很懼怕這種感覺,本能性的抵觸、抗拒。
深吸了一口氣,他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一樣神色如常地從購物袋裏拿出了一支棒棒糖,抖著手撥開了糖紙,然後將棒棒糖遞到了她的唇邊,哄孩子一樣溫聲說道:“吃糖。”
他的手一直在發顫,北佳的眼圈酸了,狠了狠心,又說了一遍:“我不想再這樣了,等過完年就別再聯係了,我不用你對我負責。”
徐臨風麵不改色,手裏還一直舉著那顆糖,嗓音卻啞了:“吃糖,吃完糖給你發壓歲錢。”
北佳哭了,視線瞬間就模糊了,心裏特別委屈,徐臨風到底把她當什麽了?
徐臨風抬起了另外一隻手,給她擦了擦眼淚,然後又把糖遞到了她的唇邊,柔聲說道:“吃糖,糖是甜的。”
北佳哭得更厲害了,像是個受了欺負的小女孩,但卻沒抵擋住糖果的誘惑,最終還是把那顆粉色的糖果含在了嘴裏。
草莓味瞬間化開了嘴裏的苦澀味,甜味布滿味蕾的那一刻北佳就知道,她又妥協了。
她總是這樣沒骨氣,一次又一次的下決心和他一刀兩斷,最後又毫無底線的妥協。
徐臨風舒了口氣,從兜裏拿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了她:“給你發壓歲錢。”
北佳眼裏流著淚,嘴裏含著糖,低著頭盯著紅包看了一會兒,囔著鼻子說了句:“我不要。”
徐臨風不容置疑,命令道:“拿著。”
北佳抬眸,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徐臨風忽然有種自己在欺負小孩的感覺,語氣放柔和了些:“剛取的錢,特意為你準備的。”
北佳又糾結了一會兒,遲疑地接過了紅包。
徐臨風:“打開看看。”
剛才買紅包的時候北佳沒仔細挑圖案,隨便拿了一遝就去結賬了,現在才發現這紅包上印了個白白嫩嫩的大胖娃娃,穿了個紅肚兜,腳下踩著荷花葉,懷裏還抱著條大鯉魚,整得跟蓮花送子一樣。
人在擔心一件事情的時候,看什麽都帶著焦慮情緒,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會被賦予預兆的意義。
正在擔心自己會不會懷孕的北佳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紅包的寓意,甚至是抵觸,生怕自己收了個這紅包後就真的被送子了,但她最終還是打開了紅包。
裏麵裝了五張一百的,一張二十的,還有一張一塊的。
521
這是什麽意思?
北佳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徐臨風。
徐臨風道:“給你的壓歲錢。”
北佳沒再多問什麽,簡單回了個:“哦。”
她臉上還掛有淚痕,徐臨風伸手把她臉上殘餘的眼淚擦幹了,然後把她抱進了懷裏,溫聲說道:“別想那麽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北佳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不承認喜歡她,卻又給她發了個有象征意義的紅包,一句話說出口有那麽難麽?
歎了口氣,北佳放棄了,她也不想去想那麽多了,嘴裏的糖還沒吃完呢,想什麽以後的事。
隨後徐臨風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懷孕了,一定要告訴我,千萬別自己做決定。”
雖然這件事很令她不安,畢竟他們這幾次都沒用安全措施,概率一定不會低,但聽到徐臨風這樣說之後,北佳那顆懸著的心確實冷靜了不少,倒不是說不怕懷孕了,而是有人和她一起承擔責任了,或者說,她有依仗了。
如果真的懷孕了,到時候她一定會害怕到不知所措,再讓她一個人去麵對這件事的話,她一定會崩潰。
最後北佳點了點頭:“好。”
第24章
去北佳姥姥家的路上,他們倆都沒有再提起剛才發生的事,徐臨風一言不發地開車,北佳嘴裏含著棒棒糖,微微側頭看向窗外。
他們剛才出門的時候天還是晴的,冬日的陽光雖然不熱烈,但卻明媚,現在鉛色的烏雲遮擋了太陽,天色陰沉了下來,感覺像是要下雪。
車載導航隻將路線規劃到了常鎮鎮口,導航即將結束的時候,北佳對徐臨風說道:“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開,最後一戶就是我姥姥家。”
鎮子的主幹道剛翻修過,又寬闊又平整,現在路上沒什麽人,徐臨風開車的時候一直微蹙著眉頭,有些心不在焉,還在想著剛才在超市發生的事,雖然他們現在已經和好了,但是他依舊很在意她剛才說的話。
直到將車開到了主路盡頭,視線裏出現了一排男女老少,徐臨風才反應過來現在要去見誰,瞬間屏住了呼吸,緊張又詫異地問了北佳一句:“那些人,都是你家姥姥麽?”
北佳:“……”我姥姥是會分身術麽?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