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一線（上）
一路狂奔到醫院，把林瀟瀟安頓好，崔瑉宇才感覺到了隱隱的腿疼。一會兒護士出來了，一見崔瑉宇，立刻堆了滿臉的笑，親切地問：“你女朋友得過肺炎嗎？”
“……”崔瑉宇有點摸不著頭腦，囁嚅道：“我不太清楚……”
“或者有沒有其他呼吸係統疾病？”護士耐心地問。
“我……不太清楚。”迎著護士不滿的目光，崔瑉宇有點心虛，但更多的是擔心。他也納悶，她平時壯得像頭小牛，怎麽一生病就這麽嚴重？
“她現在肺部充血嚴重，我們懷疑是H1N1，現在必須轉到隔離病房。您跟她一起待過，也必須接受隔離檢查。”
崔瑉宇顯然被“H1N1”嚇呆了，他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林瀟瀟被推進隔離病房。她有氣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完全失去了平日裏生龍活虎的模樣。崔瑉宇突然感覺像生離死別，他生怕這樣分開，就再也見不到那頭小牛了。
這樣一想，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知是感情豐富，還是太擔心她的安危。不過護士沒讓他看太長時間，就帶他去了另一間隔離病房。一整天加一晚上，他都在輾轉反側，憂心如焚，不知那頭小牛怎麽樣了。
第二天一早，崔瑉宇依然沒有任何感冒症狀，可以無病釋放了。他攔住護士，問那個中國女孩怎麽樣了。護士歎了口氣說，她這算比較嚴重的了，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完全恢複尚需時日。護士又說，她並不是那種體弱多病的女孩，但不知為何呼吸係統會如此脆弱。
崔瑉宇很想去看看林瀟瀟，可是真正的隔離區在醫院外麵的一片公寓，是醫院暫時租的房子。他想起來，林瀟瀟上次說，一個人來醫院最難受。現在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隔離病房，她是不是很難受？萬一她醒過來了，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她會不會哭？
崔瑉宇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正好金宰賢來電話了，他匆匆接起來，問道：“哥，什麽事？我在釜山呢。”
“小子，內部消息，你獲獎了。盡管還沒正式通知，但是不確定的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說著說著，金宰賢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的麽？”崔瑉宇的聲調激動起來：“什麽獎？音源？作詞？還是作曲？”
“哈哈，還不止一個呢。音源先別想，一個最佳作曲，一個最佳作詞。是哪兩個你心裏有數吧？”
“當然。不過，頒獎典禮是在明天吧？”崔瑉宇喜不自禁，拔腿朝醫院大門走去，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首爾。
“是啊，到時候你一定要來。你要知道，這可是你第一次在這麽重要的場合露臉，到時候這個圈子大拿級別的人都會來，有機會一定給你引見引見。”金宰賢也異常興奮。今年他拿了一個最佳專輯製作獎，已經足夠分量。而他最珍惜的後輩崔瑉宇也開始嶄露頭角，這更讓他興奮不已。
崔瑉宇說著一定一定，嘴角已經咧到了耳根。他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要不要把爸爸喊回來？奶奶會不會去？媽媽趕不回來吧？哦，對了，瑉珠要去的吧？瑉珠肯定又得滿屋子跑了。不用說瑉珠了，現在他都想抱著瑉珠繞著屋子再繞著院子跑一圈。還要告訴勝伊，告訴她這麽多年的堅持沒有白費。在頒獎典禮上肯定會遇到黃道齊，這會兒他終於可以挺起腰杆、底氣十足地站在舊老板麵前了！
他在醫院大廳裏拍著手大笑起來，別人都在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年紀輕輕，怎麽就瘋了？要不要幫他掛個精神科？
對了，他還要告訴那頭小牛！他拿了兩個大獎，小牛也會崇拜他的吧？他喜滋滋地撥通了林瀟瀟的電話號碼，可是一直沒人接。他這才想起來，小牛生病了。
他剛剛還在得意忘形，此刻卻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現在生死未卜，孤零零地躺在隔離病房，她需要他。
不行，這是他人生的第一個頒獎典禮！這是他沉澱數年、厚積薄發的開始，這是他受盡恥笑、重新出發的開始。他像是一個被遺棄在絕境的戰士，別人都離他而去，他遍體鱗傷，饑寒交迫，他滾過泥濘的草地，爬過絕望的峭壁，翻過冰冷的雪山，才終於踏上了坦途，望到了昔日戰友們的身影。
親人、朋友再理解他，也不可能了解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所以他渴望頒獎台，渴望得近乎發瘋。
如今揚名天下的機會終於來了，他沒有理由不去。留給她足夠的錢，讓她可以安然地度過在這裏的時光，她會理解他的，一定會的。她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沒理由在這裏陪著她吧？
不行，不甘心，且不好受，崔瑉宇覺得這個理由說服不了自己。算了，找個經驗豐富的護工陪著她，比自己在這裏更有用吧？
想到這裏，崔瑉宇下定決心，他過去找護士，正好幾個護士正在聊天。
“話說，那個中國女孩也夠可憐的。別人都是馬上見效，就她，到現在燒還不退。”
“是啊，她以前肯定得過肺病。現在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真是可憐。”
“請問，那個中國女孩，狀態還是很不好嗎？”崔瑉宇湊過去問道。
“是，一直發燒，說胡話。不過她說中文，我們也聽不明白。”一個護士見了崔瑉宇，馬上整理自己的鬢角，笑靨如花地說。
“那，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麽？”崔瑉宇急切地問。
“……”護士們麵麵相覷，回避著那個字。
崔瑉宇咬住了嘴唇，他哀求護士帶他進去看一眼。護士姐姐們忙不迭地給他準備口罩、防護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摘下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