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繡花枕頭?倒是令老夫另眼相看了
“自然可以。”說著便對紫澗吩咐了幾句,紫澗應下來後便直接出去了。
“爺爺向來瞧不起女子,總覺得女子都是見識短淺的。”文青青看了眼房間方向,“不過他人很好的,並無惡意。”
“自然。”陸長歌跟著坐下來,捏了一把那個粉嘟嘟捧著碗吃飯的小公子,“否則又如何能得百官尊敬。”
那小公子名為文青衡,母親打生下他那日便去世了,父親在鬆州就任,此番不過是隨爺爺上京給故人祝壽,誰知卻陷入陷阱,險些喪命。
不過小孩子畢竟還未真正懂事,哭了幾次便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抱著大大的碗扒飯,被陸長歌捏了臉,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又認真繼續吃飯,乖巧的模樣令人憐惜。
“阿衡吃飯不要太急。”文青青皺眉道。
文青衡撇了撇嘴,“知道啦。”
劉望跟著坐了下來,“你叫阿衡?”
文青衡抬頭看他,點頭,頗有禮貌回道,“我叫文青衡。”
“真乖。”摸了一把他的臉。
“世子,侯爺回來了。”下人進來稟告劉望一聲。
劉望點頭,表示明了。
“我去請爺爺。”文青青聞言先站起身,打了聲招呼便連忙過去請人了。
文青衡看見連文青青都走了,難免有些驚慌害怕,扔下筷子想要追上去,陸長歌伸手抱起他,見他掙紮,便哄道:“姐姐去叫爺爺過來,我們繼續吃飯吧?”
文青衡帶著警惕看著她,也不開口說話,生怕像上次那般,剛開口說沒兩句話便被壞人綁走了。
陸長歌愛憐摸摸他的頭,“阿衡乖。”
文青衡不說話,依舊有些掙紮,最後見文青青過來,連忙伸開手要抱抱,“姐姐。”
文青青知他麵對如此多陌生人害怕了,連忙從陸長歌手裏接過他,安慰兩句又對陸長歌道:“多謝世子妃。”
陸長歌笑笑不說話。
劉望對著文嶽書拱手行禮道:“父親在書房侯著閣老了。”
“有勞了。”文嶽書顯得極是疲憊。
劉望見他跟了管家離開,對陸長歌道:“晚上要去與慕容小王爺吃飯,準備一下。”
“是。”陸長歌道。
劉望不再多說什麽,轉身跟上了文嶽書,一道去了書房。
“此次多謝侯爺出手相救,此恩老夫定當全力相報。”文嶽書對於劉武倒是認可的。
劉武親自上前扶起他,頗有些受寵若驚,“閣老這是做甚?你我好歹也曾同朝為官,閣老有難,理應出手相助,談何還恩?”
文嶽書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侯爺果然大度,老夫佩服,不愧是幾代忠臣良將世家出身的。”說著又冷了語氣,話鋒一轉,“隻不過老夫還是奉勸侯爺一句,莫要插手黨爭才是。”
“哦?黨爭?”劉武笑問一句,“閣老如何得知我參與了黨爭?”
“其他人看不出,侯爺莫非還想瞞過老夫不成?”文嶽書沈著臉,顯然對於這些事情極其反感。
“總歸是要扶持一個帝王,為何不扶持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劉武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與心虛,反而反過來問了他一句。
文嶽書臉越拉越長,“侯爺難不成也變得與那些庸官一樣了不成?如此目光短淺。”如何能撐得起安遠侯府?
劉武定定瞧著他,忽而笑著問旁邊一直未出聲的劉望,“珩兒對於閣老這些話如何看?”
劉望在外人麵前,難得不嗆他,反而恭敬回道,“孩兒也以為父親做得不妥。”
難得他如此正經還不氣人,劉武頓時來了興趣,“哦?那你說說有何不妥?難不成與文閣老一個看法?”
文嶽書也將目光投向他。
劉望緩緩道來,“若是父親選擇一個明理果斷之人或者軟弱之人,孩兒倒是沒意見,隻是三皇子向來自大孤傲,如今對於父親百般聽從,怕是也隻是在忍耐罷了,等到父親助他得了皇位,他怕是會將一直忍耐的氣發泄出來,第一個鏟除的目標定是安遠侯府。”
這話一說完,文嶽書難得心情有些複雜,一直以為安遠侯府的世子是個繡花枕頭,可聽他方才一席話,倒是早就看出了安遠侯參與黨爭,也將趙陵溱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
劉武也不反駁,“為父想要的是大齊江山穩固,若是選了軟弱的,怕是將來會將江山斷送,而這朝中明理果斷的卻無心朝政,如此看下來,左右還是隻有三皇子合適。”
文嶽書道,“侯爺此言差矣。”
“哦?閣老何出此言?莫非閣老有心儀人選?”
“縱觀朝野上下,皇上如今最寵愛的確實是三皇子,可是後宮可還有一位妃子如今正盛寵如意,加上有預言這懷中胎兒乃是皇子,大吉之命,恐怕屆時皇位不是二皇子與三皇子的了。”
“閣老意思是說皇上如今放任他們爭鬥不管,無非就是想等此子出生?”劉武雖說也猜到了這點,不過聽到文嶽書說出來,竟然有些不想接受。
“如今的皇上可是誰都信任不過,對於他來說,他自然寧願重新培養一個將來可以繼承皇位的皇子,恰好此子又是被預兆是吉兆,有真龍天子之命,而如今的眾皇子要麽調兒啷當,要麽爭強好勝,四處拉攏人脈,機關算盡,侯爺如此以為皇上會選擇哪種?”文嶽書難得對他講這麽多道理,見他鎖緊眉頭不說話,又搖頭歎氣道:“侯爺向來是明事人,怎麽這會兒成了糊塗人了。”
不等劉武說話,劉望便先開了口,“楚珩以為閣老此番話也是說得太滿了。”
“哦?”文嶽書看他,“從何說起?”
“世間萬事哪有那麽如此簡單便可看透,更何況是最複雜的人心。”劉望勾唇挑眉,隱隱間,眉宇中帶了幾分狂傲恣意,“日後結果如何,閣老不妨且看看,何必急著下定論?”
文嶽書怔愣片刻,而後竟然爽朗大笑起來,“老夫先前確實被蒙蔽了雙眼,世子爺哪裏是什麽繡花枕頭,不過是沉睡中的猛虎罷了吧?”
劉武更是看不透自己的兒子了。
劉望客氣了一句,“閣老謬讚了。”
“世子不必客氣。”文嶽書直接問道,“不知世子看好朝中何人?”
“楚珩向來無心朝政,更是不敢妄言。”此刻倒是謙虛起來了。
文嶽書笑道,“世子但說無妨,老夫如今無官一身輕,對於朝廷國家早已盡了力。”
“那閣老又何必了解這麽多?”劉望倒是不客氣,出言便把文嶽書噎了回去。
劉武皺眉低斥了他一聲,“怎麽說話的?快向閣老道歉!”
文嶽書卻擺擺手道,“侯爺不必如此,世子所言極是,若是老夫真的放下了,自然不會再去談這些。”言罷無奈歎口氣,“這世間萬物人事哪裏盡心盡意的?不過是自己編造出來忽悠自己的蠢話罷了。”
劉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劉望一眼,劉望不過就是對他聳聳肩,意思便是,我說的都是實話,全然與我無幹。
文嶽書也不過是黯然神傷片刻罷了,轉頭看向劉武,話題不願再留在朝廷皇家上,笑問一句,“侯爺當真寵愛逝去的劉夫人,這麽多年都未再續弦。”說著也沒看見劉望眼中陡然森寒的眸色,繼續說道,“隻是這身為重臣之家,隻有一子,未免不妥了些,哦,老夫我也不是故意針對世子。”說著終於看向劉望,劉望低下頭,不去看他,文嶽書顧自說道,“世子這麽多年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想來也是寂寞了吧,如此……”
“聽聞閣老午膳並未吃太多。”劉武急急打斷他的話語,生怕他繼續說下去,恐怕劉望會不顧他的身份直接出手傷他,畢竟自己的夫人向來就是那孩子心上的一塊疤,誰揭誰倒黴。
劉望果然沒有了方才的談笑風生,冷然起身,“楚珩還有事,就不陪閣老了。”說著也不再看房中二人,徑直出去了。
文嶽書還有些奇怪,“世子這是怎麽了?”說完看向劉武,終於發現他臉上的尷尬以及眼裏的無奈,噎了一下,終於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抱歉,老夫也不是有意提起。”
劉武歎氣,“這麽多年了,這孩子就是忘不掉他的娘親,剛開始前幾年也被皇上賜了幾個暖房丫頭,結果後來不是被他整瘋了就是被打跑了,再後來哪裏還有人敢進侯府?”
“不過也不能如此一直下去……”文嶽書太過頑固不化,覺得這長情固然是好,可是若是一直沒個伴啥的或者膝下隻有一子難免有些淒然了。
劉武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眸色變了變,隻能開口說道,“閣老當初不也是幾房妻妾,膝下兒女成群,可是如今也不過是剩一兒一女以及兩個孫女。”見他臉色變了變,連忙道歉,“本侯並非故意戳閣老傷心事,還望閣老不要見外。”
文嶽書低著頭,許久才發出悠悠長歎,“罷了罷了,你說得也是,隻要家庭和睦,還不如就如此下去,何必徒添煩惱。”終究還是自己多管閑事了,文嶽書起身時有些晃晃悠悠的,旁邊的劉武趕緊扶了一把。
“閣老這是身子不舒服?”
文嶽書擺手,“隻是有點疲憊罷了,老夫便先回去歇息了,等到晚些時候再與侯爺談談收尾之事。”
“也罷,那閣老便好好歇息吧。”劉武抬手叫過管家,讓他親自將文嶽書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