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再識王爺
昕悅與段隱軒被半推半就地進入了大廳內,空氣沉悶得嚇人。
來自前方強烈的壓迫感,使得昕悅不自覺抬頭望去。數級台階之上,坐著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滿臉橫肉,眼神陰狠。那個男人的目光,繞過他,直直盯向段隱軒。
身旁有人冷喝道:“跪下!”
昕悅見段隱軒站著不動,亦跟著理直氣壯了一把,硬是沒跪。
身旁那個打手模樣的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昕悅一個不穩,直直向前栽去!眼見就要牙齒撞地,身體似乎突然被什麽彈了回來,又安全地站回了地麵。昕悅詫異地望了望段隱軒,用眸光在詢問:剛才怎麽回事?
段隱軒微笑地望著她,一臉無辜。
身旁的土匪惡狠狠地吼道:“大王在此,你們給我跪下!”說罷,一腳狠狠地向昕悅踢去。
話說,一般人在折騰主子前,通常會先將主子的隨從折騰個半死。所以,昕悅很無辜就成為了段隱軒的替罪羔羊,被身邊的土匪推來推去,毫不憐惜。
“不要再碰他。”段隱軒冷冷的聲音自耳側響起,凜冽冰涼,隱隱藏著憤怒及殺意。旁邊那個強壯的土匪先是一愣,隨手拎起昕悅的胸口,憤憤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我他媽的偏要……”突然,他神色一變,手猛然一鬆,啪的一聲,昕悅被摔到了地上。土匪滿臉茫然地望著秦大王,神色怪異:“大王,這是個娘們!”
坐在台階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緩度踱到了兩人身邊,探索地盯著段隱軒,聲音渾厚:“你是何人?”。段隱軒輕聲一笑,不答話。那個叫秦大王的人,轉眸望向昕悅,神色淩厲:“說!你們是誰?”
段隱軒亦側眸望向她,神色複雜。
昕悅略顯恐慌地低下頭,心情忐忑。看來,這些人並沒有見過九王爺的真麵目。如果現在說出段隱軒的身份,這裏所有的人都與他有血海深仇,恐怕他真的會死無完屍。雖然她不喜歡九王爺,在聽完昨日的對話後,甚至很憎恨他。可是,她真的願意看著他死去嗎?
人都說九王爺壞,可他對她卻不壞;人都說九王爺殺人心狠手辣,可她並沒有親見。她真的希望……他去死嗎?
忐忑了良久之後,她終是抬起頭,吞吞吐吐地道:“我家少爺,是……京城首富錢老爺的……兒子。請大王饒命,你們需要多少贖金,我們一定如數奉上!”
段隱軒略顯詫異地望著她,眸光中隱隱有著驚喜。
秦大王冷冷地盯著她,低喝道:“京城首富的公子,會隻帶一個丫鬟出行?”他突然狠狠捏緊了昕悅的麵頰,眼神中滿含殺意:“說!你們到底是何人!否則老子一刀砍了你!”
昕悅與這個傳說中的土匪頭子對視了一秒鍾,心咯噔跳了一下。她閉眼鎮定了幾分鍾,再次睜開眼,神色淒慘:“大……大王饒命,我家少爺的確是錢老爺的兒子錢多。少爺與奴婢兩情相悅,私定終身。可是錢老爺見奴婢出身卑微,大發雷霆,極為反對!少爺一怒之下,帶著奴婢離家出走。一路上,奴婢一直女扮男裝跟隨著少爺。本來是想逃到衛國去,卻不料在半路上遇上了你們……”昕悅越說越傷心,梨花帶雨地望著秦大王,聲音哽咽:“求大王饒了我家少爺,饒了奴婢!錢老爺雖然生氣,可他隻有少爺這麽一個兒子,不可能不管。您要多少錢,我們一定給!”
段隱軒麵帶微笑地望著她,神色難得的柔和幹淨。
秦大王狐疑地凝視著兩人,不太相信昕悅的說詞,卻又無從反駁。他冷冷地望向段隱軒,聲音凜冽:“她說的可是真的?”。段隱軒微笑地望著秦大王,聲音難得的幹淨清澈:“是真的。”
啪地一聲,秦大王對著段隱軒重重地擊了一掌!怒喝道:“他媽的!富家公子能這麽鎮定!你把老子當猴耍呢?”段隱軒順勢跪了下去,單膝著地,嘴角隱有血漬滲出,卻依舊掛著笑。
秦大王見狀,對著段隱軒便是狠狠的一陣拳打腳踢!不過幾秒鍾的時間,段隱軒便被打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可是他依舊沒有還手,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昕悅詫異地望著被當成廢物一樣毆打的段隱軒,滿臉震驚。在她的心目中,變態王爺起碼還是懂一點防身之術的,不然那時躲暗器怎會那麽利索?可是現在,變態王爺擺明了心甘情願讓別人打,是她看錯了,還是變態王爺吃錯藥了?
“啪——!”
“砰——!”
“PIA――!”
段隱軒被秦大王左一拳右一拳、左一腿右一腿地狠揍著,體無完膚,嘴角不時有鮮血流出。
昕悅實在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氣拖住了秦大王揚起的手,焦急地道:“大……大王別打了!我家少爺在京城見慣了大場麵,自然麵對任何場景都能非常鎮定。你把他打死了,就一分錢也拿不到了!”
秦大王本是特意去捉拿段隱軒,卻撲了空,心情正煩悶,見有個富家子弟讓他發泄,哪裏肯罷手。他一把將昕悅甩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道:“操他娘的,給我滾開!”言未畢,對著昕悅便是狠狠地一腳!昕悅感受到那憑空而來的凜冽寒風,閉上了雙眼準備挨揍,可是身體卻突然被人抱住了,秦大王那一腳狠狠地踢在了段隱軒身上!
段隱軒轉眸望向秦大王,眸光中一片漆黑,渾身上下所散發的犀利無比的寒意讓秦大王也愣住了!他的聲音很輕,卻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震懾力:“我可以讓你打,但是,不、要、碰、我、的、女、人。”
秦大王愣愣地望著段隱軒,有那麽一瞬間,他的心底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可是一想到這麽多兄弟都在望著自己,他還是鼓起勇氣回瞪段隱軒:“他媽的!你是哪個蔥,敢在這教訓老子!”
段隱軒隻是平靜地望著他,墨色的眸光中所折射出的殺意,讓秦大王一陣心寒。
恰逢此時,站在一旁的秦二爺突然開口了:“大哥,照這種情形,他們所說的應該為真話。你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那樣,我們就拿不到一分錢。”
秦大王不敢與段隱軒直視,突然撇開了頭,心虛地對眾人道:“把他們拉下去!給錢老爺寫封信,讓他帶十萬兩黃金來贖人!”
眾人紛紛圍上前,將滿臉茫然的昕悅及滿身是傷的段隱軒,拉出了大廳。
夜深人靜,粗糙的柴房內。
段隱軒懶懶地趴在地上,柔和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紫色的長袍隱約透著鮮紅的血漬。昕悅跪坐在他旁邊,輕輕掀開他的上衣,他背上那些或青或紫的淤血,在月光下顯得詭異而猙獰。
昕悅用手輕柔段隱軒肩部的淤血,困惑地問:“你為什麽肯白白讓他湊,完全不還手?”
段隱軒懶懶地答道:“因為丫頭的表現讓我很滿意,所以,我不想動手。”
昕悅莫名其妙地:“你這是什麽邏輯?”
段隱軒突然轉過頭來,對著她輕輕一笑,雙指放於唇間輕輕一吹,一隻色彩斑斕的小鳥自窗外飛到了他的掌心之中。段隱軒對頭上鳥兒低喃了幾句,鳥兒又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昕悅奇怪地盯著他:“你在幹什麽?”
段隱軒保持著唇角完美的弧度,輕聲道:“明日清晨,就會有人送十萬兩黃金過來。”
昕悅像看怪物一樣盯著他,不確定地問道:“你是那個傳說中心狠手辣、人見人畏的九王爺嗎?”
段隱軒哈哈大笑道:“原來我的名氣這麽好。”
昕悅依舊不敢置信地、謹慎地盯著他,疑惑地問:“你是不是有陰謀?白白讓人打了不說,還送人這麽多金子,實在不像你九王爺的作風。”
段隱軒突然收斂了嘴角的笑容,爬起身望著昕悅,神色幹淨而認真:“因為,我想讓我的丫頭高興。”
被段隱軒這麽盯著,昕悅覺得渾身不自在,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她急忙往後爬了幾步,以掩飾自己的慌張,吞吞吐吐地問道:“你……什麽意思?”
段隱軒似乎絲毫未注意到昕悅的窘樣,望著她,沉思了良久,方道:“也許,我的確是雲水寨的仇人。所以,我心甘情願挨揍,他們想要多少金子,我也願意提供,算是贖罪。”他突然湊近昕悅,專注地望著她,眸色認真:“這樣做,會不會讓你高興?”
昕悅紅著臉,疑惑地望著他:“可是……你為什麽要在乎我的感覺?”
段隱軒的表情難得的嚴肅認真,定定地望著她,卻又似乎是在望另一個人,目光空洞而遙遠,隱隱流動著悲傷:“因為……我後悔了。”
昕悅滿臉不解地追問:“後悔什麽?”
段隱軒突然撇開了眸,不再答話。接著,他又懶懶地趴在地上,聲音慵懶:“丫頭,幫我柔柔肩膀。”
昕悅鬱悶地爬到他身旁,伸出手放在他的淤血處,輕柔地按摩。
良久。段隱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側眸望向昕悅,似笑非笑:“丫頭,我全身都被你看光了,你要對我負責。”
昕悅停下了手中的活,滿臉憤怒地望向他:“哪有全身,就上半身而已!”
段隱軒輕聲一笑,饒有興趣地望著她:“這麽說,下半身你也想看?我不介意呢。”說罷,他就作勢要去脫褲子。
昕悅一急,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驚慌失措地道:“你……你幹什麽,誰說要看了,你流氓!”
段隱軒忽然慌亂地將手從她的掌心抽出,匆忙轉過頭,不再說話。
昕悅在他身後鬆了一口氣,沒好氣地道:“雖說你買了我,我對你可沒興趣,我愛的人,比你好多了。”她繼續將手覆上他的肩,輕輕按摩著他的傷口,溫熱的觸感自她的掌心,傳至了段隱軒的體內。段隱軒忽然狠狠抖了抖肩膀,甩開了她的手,音色中有著隱忍的怒意:“別揉了,笨手笨腳的!”
昕悅亦來了氣:“我好心好意給你揉肩,你還罵我笨?”
段隱軒沒有轉頭望她,聲音冷似寒冰:“本王爺,不習慣被女人占便宜。”
這回昕悅真的動怒了,真是狗咬呂洞賓,哼!她憤憤地收起了手,走到了柴房的另一個角落,輕輕躺下,不再說話。
段隱軒亦沒有再說話,輕輕整理了一下衣衫,撇過頭,沉沉睡去。
漫漫長夜,在沉默與孤獨中,緩緩逝去。
*
次日一大早,雲水寨便來了客人。
一隊自稱錢老爺家仆的人馬,抬著十萬兩黃金,前來贖人。
這隊人馬的出現,讓雲水寨炸開了鍋。一方麵,眾人為錢府辦事的效率震驚不已;另一方麵,眾人間相互揣測,到底是誰泄露了消息,居然讓人直接找到雲水寨來了?這要是讓官府知道,還不直接把他們給滅了?
好在,這隊人馬貌似是成心求和,經仔細檢查,雲水寨周圍,亦無任何伏兵。
於是,昕悅與段隱軒再次被綁著帶入了大廳之內。
秦大王冷冷地盯著兩人,良久,方道:“給錢少爺鬆綁,送出雲水寨。”身旁的大漢立馬解除了段隱軒身上的繩索。
昕悅耐心等待了良久,卻遲遲不見有人來給自己鬆綁。身側,響起了段隱軒冰涼的聲音:“把我的丫頭也放了。”
秦大王緩步踱到昕悅身邊,冷笑道:“十萬兩黃金,是贖你的價格。這丫頭,必須留下。”
段隱軒突然輕笑一聲:“你還要多少?我給。”
秦大王的心中自有盤算,能這麽快就拿出十萬兩黃金,此人的確是首富之子。可一想到昨日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就渾身不是滋味,居然讓一個富家子弟給嚇到了!真是有辱他秦大王一世英名!隻有報複這小子的女人,才能讓他的心裏有點快感。
秦大王伸出手,粗魯地為昕悅鬆了綁,猛地將她摟入懷中,對段隱軒冷笑道:“大王看上這娘們了,打算留下來做壓寨夫人。你滾吧。”
段隱軒安靜地望著他,眸光犀利,聲音平靜:“放開她。”
這個眼神讓秦大王心中的怒火更甚,他對著昕悅的衣角,粗魯地一扯,昕悅的淡藍色長裙瞬間撕成了碎片。眾目睽睽之下,他猥褻地在摟住隻剩粉藍色內裙的昕悅,輕蔑地望著段隱軒:“這是老子的地盤,老子就是要留下她,你能怎麽著?臭小子,看在你爹那些錢的份上,我現在放你一條活路,你給我馬上滾!否則,我不但繳了你的金子、要了你的女人,還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昕悅朝著秦大王的臉,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厭惡地怒吼:“你滾開!別碰我!”秦大王被昕悅的態度激怒了,一隻手緊摟著昕悅,另一隻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亂摸,低吼:“你個騷貨,大王看上你是你的福份!”昕悅努力掙紮,卻無濟於事,羞恥的淚水,自她的臉上滑落。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放開她。”段隱軒的聲音很低、很沉,卻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震懾力,他的臉色陰霾而恐怖,眸光直直盯向秦大王,眼神中一片血紅,可怕得能直接殺死人。整個大廳突然出奇的安靜,所有的人都飛屏住了呼吸,不知所措,空氣中彌漫著令人膽顫心驚的寒意。
秦大王亦被這種氣勢震得不知所措,手腳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可是當著這麽多兄弟的麵,如果示弱,太損自己的威嚴。轉念一想,一個富家子弟,再生氣又能厲害到哪裏去?何況這裏還是他的大本營!他怕什麽!
秦大王提起勇氣與段隱軒對視,手不規矩地摸上了昕悅的胸部,怒吼道:“老子今天就要定了這娘們,還怕了你不……”剩下的話,他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說。一片樹葉自窗外飛過來,狠狠割掉了他的頭。一秒鍾前還威風凜凜的秦大王,突然間,身首異處。
“啊――――”昕悅驚恐無限的大聲尖叫,臉色蒼白得嚇人,渾身止不住地發抖。剛才還強摟著自己的人,突然間失去了頭,隻剩下一個血淋淋的身體。這樣的場麵,讓她怎麽去接受!
段隱軒飛速來到昕悅身邊,輕輕抱起像流浪狗一樣楚楚可憐、不斷發抖的她,麵無表情地朝門口走去。
廳堂內被嚇了失了心魄的眾人,突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殺了大王!”
“這小子殺了大王!”
“殺了他!”
“殺了他!”
於是,無數雙握刀的手,圍成一個大圈,狠狠地砍向了段隱軒!段隱軒睜著血紅的雙眼,凜冽地掃向眾人!突然間,無數落葉自窗外飄進大廳,快速而凶狠地飛向眾人的脖頸!幾秒鍾,僅僅幾秒鍾的時間,大廳內發出了一陣又一陣慘絕人人寰人的尖叫聲!無數的人頭在昕悅的頭頂飛來飛去,像一個個長著眼睛、卻染滿鮮血的皮球,在空中飛來飛去,最後重重掉下,血肉橫飛!大廳內到處都是失去頭的身體,盲目掙紮著,最終緩緩倒下!
昕悅躲在段隱軒的懷裏,全身不停地發抖,體溫低得嚇人,心髒的跳動幾乎超越了負荷,那些平常積累在體內的各種食物,一瞬間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不斷自嘴角往外嘔。惡心伴隨著胸悶的感覺,讓她漸漸窒息,身體蒼白到幾乎透明,她緊緊抓住段隱軒的衣袖,幾乎哀求地大吼:“別……別殺了,求……求你!”心髒的過度負荷,讓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早上過來的那批人馬,此時正在廳外等候。段隱軒抱著已陷入昏迷狀態的昕悅,麵無表情地走出了大廳,冷冷地丟下了一句話:“血、洗、雲、水、寨。”隨後,他緊緊抱著昕悅,飛身離去!
其後半日,雲水寨充斥著廝打與搏殺的聲音。據說,遠在十裏之外都能聽到男人的尖叫聲,血腥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