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負不負責呢!
那邊不遠處,自打她進門始終匍匐在地上的風中小草,一直在抖動。
強忍著巨大的恐懼,偷偷騰出一條細縫觀察他的恐懼源可有暴漲的趨勢,
還好她在默哀,似乎沒有注意到他,那他是不是可以趁機逃出生天。
趴在在上的人開始匍匐後退,隻盼著在沒被發現之前,能將自個兒的本命元尊給挪出去。
偏偏在這個雷鳴陣陣,妖孽橫生的世道,你越怕什麽他就越來什麽。
當饅頭的後衣襟被人抓住;
當他的手腳並用卻不能爬動一寸的時候;
當他牙齒不自覺開始上下碰撞的時候;
妖風陣陣,天意涼啊!
一點點扭動僵硬的脖子;
兩雙小眼睛,四道目光在佛祖的眼皮子地下,撞到一起,一瞬間綻放出不小的小火花。
小眼睛陡然變大,連嘴巴都張成了O型。
似乎兩個人都很吃驚,伴隨著吃驚而來的就是口吃。
“嘿嘿,大大大……大姐好啊!”
要想活命,就得主動,積極爭取,才有活路。
“你你你……怎麽又當起和尚來了。”
這個世界果然小,來了兩趟念良寺,居然都能遇熟人。
“我我我是覺得自己在紅塵裏做了太多錯事,身上的罪太多,所以……所以打算皈依我佛,日後吃齋念佛,為自己贖罪,為自己下輩子燒高香……”
要想妖人手下能逃脫,自己先認罪;
甭管有錯沒錯,就把自己往罪孽深重的地方說;
一來顯示自己的卻悔過自新;
二來表彰自己已然是個出世的佛家人。
俺都出世了你不能把俺咋滴,這可在佛祖眼皮子低下呢!
果然他這一番話,令沈淑窈頗有思量。
唔……人家一個小偷都有這思想這境界,她怎麽連小偷都不如。
她幹的那事更是罪孽深重。
難不成她也要找個庵觀,誠信向佛,後半輩子就為自己贖罪?
可人家還想在紅塵裏打滾幾年,人家還沒脫離凡心,佛祖可不可以給再兩年啊!
沈淑窈抬頭,問:“那個……你來這贖罪管用嗎?”
饅頭咽口唾沫,這大姐難道是覺得他其心不正,不是潛心向佛,不行他得辯解,得讓她相信。
“管用當然管用,我現在每天都對這佛祖把以前幹過的壞事,說出來,很管用的……要不你也試試……”你的罪惡,肯定比我多。
沈淑窈咬著下唇。
說出來,心裏會好受一些?
她,要不要試試?
抬頭看一眼慈眉善目金光燦燦高高在上的佛祖。
沈淑窈覺得不靠譜。
那麽老遠的距離說出來會頂用,還不如找個會說話,能呼吸的人說說呢!
話說眼前不就以現成的嗎?
饅頭縮縮腦袋。
不要吧,大姐,你那眼神瞅的人渾身發毛。
你若再這麽看下去,俺這輩子都睡不成安穩覺了,俺怕一閉眼就做噩夢。
半晌過去了,外頭的天色漸漸黑了。
月牙牙掛在歪脖子樹上,看著被罪惡鋪滿全身的某樹妖下一步的行動。
饅頭的眼睛隨著眼前走動的人影從左到右,從右到左,
如此反複轉了無數次。
直到他覺得在也沒有力氣陪這位大姐玩轉,給自己壯膽,清清嗓子。
“大姐,有事嗎?你這都來來回回轉了大半晌了。”
“呃……饅頭啊,我……有件事想問你.”
糾結了好久,沈淑窈才吐出一句話。
“您說。”隻要不要咱命,您問啥俺答啥。
“那個……這個,那個……”嗚嗚……說不出口呀。
“大姐,你就別這個那個了,有啥事您隻管問,我饅頭一定知無不言言不盡。”
“呃……好,就是,就是,如果哈,我說的是如果,就有那麽一個人,她晚上喝了一點酒,腦袋有些糊塗,把持不住,把一個美人兒的……的清白給占了……你說這人他是不是很混蛋……”
沈淑窈把清白倆字說的極輕,很沒底氣。
“什麽酒後亂性,這也太不要臉了,這樣的混蛋就該綁起來沉河遊街浸豬籠……”
饅頭說的義憤填膺。
他娘的老子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那些采花淫賊。
自己沒本事娶媳婦,就采人家姑娘,不要臉的東西。
沈淑窈聽的心驚肉跳,隻打哆嗦。
“沉河遊街浸豬籠”不會還有滿清十大酷刑吧。
饅頭罵了一頓之火,抬頭瞧見抖得跟那風中落葉似的人,不解。
“大姐又不是說你呢,你抖啥?“
嗚……饅頭啊,這混蛋那就是我啊!
饅頭又問:“後來呢?”
“啊?什麽後來?”
“後來糟蹋美人的那個混蛋,有沒有得道懲罰?有沒有被送官下獄……”
沈淑窈縮縮腦袋。
“後來天一亮,那人醒來一看有些害怕就跑了。”跑來廟裏贖罪來了。
“什麽,跑了,這混蛋,他爺爺的,挨千刀的東西,真該逮住他,碎屍萬段。”
咚……
大殿裏傳來一聲悶響,沈淑窈的兩條麻杆腿,徹底倒在地上。
她心裏頭現在就一個念頭:碎屍萬段?可不可以少剁幾刀,或者……或者一刀剁了成不?
“大姐你咋啦這是。”
“沒事,就是腿軟。”
“那……我扶您起來?”
“饅頭,你說那混蛋要是回過頭去負責,是不是可以免去碎屍萬段?”
“唔……他要是有責任心,有擔當,還是可以從輕處理的……”
……
饅頭的話在沈淑窈心中刮起了一陣不小的龍卷風,翻騰啊翻騰。
此刻她坐在大殿的蒲團上,托著腦袋在想到底該怎麽辦。
是逃之夭夭?
還是回去負責?
沈淑窈覺得她是在麵臨生理上十七年,心理上三十七年的一個前所未有的重大抉擇,是生是死?
眼看著天昏地暗,歸鳥如林,浪子回家,念良寺的大殿要關門。
住持來了一趟又一趟,想要把人送走。
可不管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沈淑窈愣是聽不進去,依舊不動如山。
你說念良寺這麽一個和尚廟晚上收了一女人,這要是傳出去,念良寺的清白何在啊!
好不容易回來的香火,估計又要被風給吹跑。
住持想起前兩年的日子,那叫個西風緊啊!
饅頭看著這尊送不走的大佛,冷汗淋漓。
看來這佛家也不安全,可這大姐不能總在這呆著吧。
有她在他心裏頭就揪得晃,沒安全感哪!
這姐是妖氣太盛,連佛祖都壓不了。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大姐,你可是遇上了啥煩心事?”
點頭之……
“能說出來聽聽不?”
搖頭之……
“大姐,這世上沒啥事兒是過不去的,一輩子也就那麽長,睡幾覺就過去了,遇到的一些人,最多也就跟你這輩子有牽扯……“
“總之及時行樂,甭管遇到啥事,逃避不是辦法,逃了和尚逃不了廟,躲了出一躲不過十五,還不如抬頭挺胸站出來,伸縮都是一刀,十八年後咱又是一條好漢……”
就像他都躲到和尚廟來了,可還是逃不過這大姐的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