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生芥蒂
剛剛司徒晴自己在房中看書喝茶,待到延陵修來的時候,倒茶給他,延陵修卻是因為覺得自己身份卑微,沒有接,於是這杯茶一直都在司徒晴的手中拿著。
待司徒晴看到桌上一杯茶,才明白厲靖存剛剛緣何那樣問自己,現在再改口已經是來不及。司徒晴腦中一閃,已然有了主意,依舊是笑著說道:“剛剛我還與塵瀧喝茶聊天呢,說王爺今天出去了,可能不會來,沒想到你居然來了。”
說的話不著痕跡,仿佛是閑談一般,卻解釋了桌上那盞茶。厲靖存的目光帶著懷疑,盡管司徒晴臉上帶著笑,也顯得並無心虛的樣子,厲靖存的心中卻是覺得沒有來由的心塞,總覺得司徒晴是在說謊,可是就這樣立時把塵瀧喊過來質問,卻是厲靖存做不出來的。
厲靖存依舊是深深地看著司徒晴,目光帶著冷色,淡然道:“哦,是這樣麽?”
原本對著厲靖存,司徒晴一向都是伶牙俐齒的,若是平日裏被厲靖存如此口吻講話,定然是反唇相譏,可是今天卻是心中確實覺得有點心虛的緣故,竟是沒有心境與厲靖存針鋒相對,隻是勉強笑著說道:“自然,王爺要不要品嚐一下我今日新想出的花茶?剛剛我和塵瀧品嚐著,覺得味道太過濃鬱,正說著茶的味道當是清淡一點才好,商量著要去掉哪個花的味道,重新煮過。”
越是不停地提起塵瀧,厲靖存越是覺得心中狐疑越大,看著桌案上,分明放著一本書,正打開的樣子,顯然司徒晴剛剛是在看書的,而並非與塵瀧一同品茶。
厲靖存輕輕地一皺眉,故意道:“是麽,塵瀧去哪裏了?不是和你一起喝茶麽?”
“因為王爺來了,塵瀧就退下去了,王爺不是每次都讓她無需在一旁伺候麽?”司徒晴巧笑嫣然,很是乖巧。
確實,厲靖存很享受和司徒晴獨處的時光,因此,每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麽事情都是讓塵瀧回去自己房間的,可是此番厲靖存卻是道:“既然你們剛剛談得開心,不要讓我擾了興致,不妨喊她過來,你們繼續說便是。”
“還是不必了,塵瀧自覺身份卑微,怎麽敢在王爺麵前飲茶談笑。”司徒晴連忙拒絕,剛剛的一切都是她隨口編造,怎麽敢讓塵瀧這個時候過來。
聞聽此言,厲靖存的目光更冷。平常的時候他權當塵瀧是個下人,自然是呼來喚去,每每如此,司徒晴便是大為不悅,對他說雖然塵瀧是丫鬟,卻也是平等之人,不當如此態度,今日,卻是她主動說起塵瀧身份卑微,如何能讓厲靖存不覺得奇怪。
本來厲靖存心中就是懷疑的,見到司徒晴這樣反常的表現,心中自然更是加深懷疑,目光冷冷地掃視了一番,方道:“你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當知道做事的規矩,你特立獨行做事出人意表,所有的這一切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唯獨格守婦道,卻是一點也不能出差錯。”
言語之間明明白白地表露了自己並不相信司徒晴剛剛的話,司徒晴心中不服,卻是無法反駁,盡管自己和延陵修之間清清白白,可畢竟剛剛已經是有所隱瞞,厲靖存懷疑,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每次都與厲靖存爭得麵紅耳赤的司徒晴,此番卻是沒有反駁,隻是表情很是不自在地放下茶盞,一語不發。
厲靖存倒是寧可她與自己爭執,也好化解心中的疑慮,司徒晴越是如此,越是讓厲靖存心中惱火,臉上依然表露出怒意,聲音漠然道:“這些醜話我都說在前麵,若是你一意孤行,後果當是要自負的,不過,量你也負不起那後果!”
說罷,厲靖存麵無表情,拂袖而去,全然沒有了剛剛來的時候滿心喜悅的興致。
司徒晴坐在椅子上,心中並未服氣,隻是處於現在的情形之下,覺得百口莫辯,心中又極為心塞。
歐靜雙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不敢抬頭看貴妃榻上的人,但是心中卻是早已將那個人的一舉一動都暗暗牢記。
斜斜地倚靠在貴妃榻上,皇甫蝶月白嫩的手指上套著長長的黃金指套,左手端著一盞茶,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茶盞的蓋子,輕輕地撥著浮茶,蘭花指翹著,擺出嫵媚的形狀。
這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皮膚依舊白皙,臉上幾乎看不到皺紋,倦懶地倚在那裏,怎麽看都仿佛一幅美人夏睡圖,可是歐靜雙心中是知道的,在她那美貌的容顏之下,有著多麽歹毒的心腸。有時候隻要想一想自己在為她做事,一旦不甚,就將萬劫不複,歐靜雙就覺得渾身都是冷汗。
皇甫蝶月的目光斜斜地看了一眼歐靜雙,微微地抿了一口茶水,手輕輕地向前一伸,身邊的宮女連忙過來,扶住皇甫蝶月將她扶正坐起來,皇甫蝶月又將茶盞遞給宮女,宮女接了在手中,放到一邊,皇甫蝶月擺擺手,身邊的所有宮女會意,齊齊退了出去。
整個房中隻剩下了皇甫蝶月和歐靜雙兩個人。
不知道為何,歐靜雙的心底漸漸地湧起了一股膽怯的感覺,就算是在王府老太妃麵前,都從來不曾如此。
皇甫蝶月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緒,隻是心不在焉地道:“那個女人,還活著?”
那個女人,自然指的就是司徒晴。歐靜雙不敢怠慢,連忙道:“是,臣妾無能……”
“這都多長的時間了,居然這麽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皇甫蝶月的臉上顯出嗤笑的表情,“看來,對於你的能力,哀家還真是要重新估量了啊。”
“太後息怒,”歐靜雙的臉上滿是慌亂,連忙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在了皇甫蝶月的腳下,“不知道為何太妃對於司徒晴忽然轉變了態度,傳話與臣妾,不得加害於她。臣妾不敢在王府中動手,唯恐引起懷疑,於是上次本是想利用皇後滑胎隻事,借皇後之手除掉她,卻沒有想到還是被她逃過一劫。其後,臣妾又收買了皇後宮中主事的宮女,趁司徒晴在宮中的時候,創造機會下手,可是還是失敗了,臣妾有罪,還望皇太後開恩,再給臣妾一個機會。”
皇甫蝶月的臉上依舊是看不出有任何情緒,隻是淡然道:“一次又一次下手,一次又一次失敗,哀家想聽的可不是你訴苦抱怨找理由。”
“是,太後,隻是,隻是——”歐靜雙的聲音略略猶豫了一下。
皇甫蝶月不以為然:“隻是什麽?有話隻管說,什麽時候還學得這樣扭捏作態?”
“是,隻是臣妾覺得,皇上對司徒晴很是重視,這次之所以她能逃過一死,皇上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若不是皇上袒護,司徒晴是必死無疑的。臣妾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在皇上的麵前,也無可奈何啊,所以,臣妾求太後幫忙,可否能讓皇上不要插手司徒晴的事情。”歐靜雙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滲了出來,她深知在皇甫蝶月的心中,厲巍當是如何重要,但是歐靜雙不明白的卻是,為何厲巍當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了對司徒晴的興趣,皇甫蝶月不幫助他得到司徒晴,卻是一定要置司徒晴於死地。
聽歐靜雙提到了厲巍當,皇甫蝶月的表情微微地變了一變,但隨即恢複了常態,淡然道:“皇上那裏,哀家自有辦法,你隻管放手去做吧。”
“是,太後。”歐靜雙覺得自己吃了一個定心丸,至少,當自己除掉司徒晴之後,皇上那邊若是找她為難,自然有皇甫蝶月給擺平。
“最近,王爺可有什麽異常麽?”皇甫蝶月不著痕跡,改變了話題。
歐靜雙輕輕地搖搖頭:“和往常並沒有什麽不一樣的,依舊是和家人或者其他王爺打打獵練練武,有時候還會青樓逛,京城中的賭場也偶爾去,但是賭的不多,其他的,便沒有什麽了。”說話的時候,歐靜雙伏在地上,深深地把頭埋下,生怕皇甫蝶月從自己的臉上看到什麽端倪。
就在前幾日,歐靜雙設計司徒晴無法前往皇宮為皇後道喜,而去找厲靖存挑撥離間的時候,清清楚楚地知道厲靖存和吏部尚書趙理見麵。可是在剛剛皇甫蝶月問起的時候,她稍稍猶豫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竟然會說了謊。
皇甫蝶月輕輕地點點頭,顯然她並沒有懷疑歐靜雙,隻是道:“很好,你要繼續注意監視王爺,如果他一旦有什麽異動,立刻來告訴哀家。”
“臣妾謹遵皇後命令,”歐靜雙的聲音顯得很是恭敬,“請皇後放心,王府有風吹草動,必然第一時間匯報給皇後。”
皇甫蝶月微笑著點點頭,顯得很是滿意,道:“好了,還跪在地上幹什麽,快起來吧,你也是堂堂的王妃,在哀家麵前,就不要行這麽大的禮了。”
歐靜雙如遇大赦,連忙謝恩,此刻,她覺得冷汗已經濕透了裏麵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