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放長線釣大魚
太子妃的身份被曝光之後,日子還是會和以前不一樣的,以前她隻是一個小軍醫,可是現在誰敢讓一個太子妃給他看病呢?加上她是澹月,大家更多的是敬畏和疏遠。
燕玖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她連軍醫都沒得做了,但是又不走,在軍中成了一個閑人。
不夠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跟她親近的,尤其是大個子和小個子這兩人,個性很率直,就喜歡燕玖這樣身居高位又不恃寵而驕的人,還討論綏城那些人就是整天吃飽了沒事幹,誰說他們太子妃是囂張跋扈的大小姐?
燕玖笑道:“我以前還真是這樣的人。”
大個子撓著頭,想了想,說:“那肯定是那人不識時務,非得讓人囂張跋扈!老子就看不起這種人,直接上去就抽!小燕我跟你說,我最見不得京都那些閑人,整天動不動就小吵小鬧,大吵大鬧,有本事來沙場,一決雌雄,勾心鬥角算什麽?”
燕玖笑了,笑得很美。這時白聽舟從軍帳裏出來,四處瞅了一眼,目光定格在燕玖身上,剛要喊出來,燕玖撒腿就跑,道:
“我有事先走了!”
“燕玖你站住……”白聽舟幾步跟了上來,燕玖已經跑遠。
大個子和小個子看著這個場景,勾肩搭背,感歎道:“沒想到我們英俊威武的澹月將軍,竟然會怕一個文縐縐的大夫。”
小個子說:“我聽說這個大夫可不簡單。‘聖賢三秀’聽說過嗎?”
大個子說:“這種文人的事,老子不懂,走走走,去練功去。”
白聽舟:“……”
幽都城。
霍天機在酒館麵前站了一會兒,手裏搖著一把羽扇,與這涼爽枯黃的氣息截然不同,有些人看著好笑,已經別過頭去,隻有霍香出來迎,道:
“這位客官,是要打酒還是要在這裏喝?”
霍天機說:“我找玉姑娘,不知她是否住這裏?”
兩天前,他大醉一場,在街上搖搖晃晃,小玉看見了便上前扶了一把,然後讓身邊侍衛將他送去了一個客棧安頓好,人就不見了。
霍天機讓下人找了兩天,才將她找到。
這一切順利得像一場安排,雖然這本來就是一場安排,霍香笑道:“玉姑娘病了,不在店裏。”
霍天機驚訝:“受傷?怎麽傷的?”
霍香說:“霍先生是聰明人,我們玉姑娘做的是什麽生意?隨時有生命危險也是必須的,隻不過是受了點傷,修養幾天就沒事了。不知霍先生找玉姑娘何事?”
霍天機說:“自然是感謝玉姑娘而來,請老板娘告知,去哪裏可以找到玉姑娘,在下好前去看望。”
霍香露出一抹玩笑,道:“出了店門左拐,走過兩個路口有個叫‘青玉堂’的醫館,先生在那裏可以看見她。”
等到霍天機道謝走出了門,霍香冷哼一笑,道:“說什麽道謝,還不是貪圖人家玉兒的美色,好色的男人注定會死在色這個字上麵。”
身邊的夥計聽了點點頭,道:“老板娘你說得好有道理。”
“小二,添酒。”內座一個賓客忽然一聲洪亮的聲音將他喊了回神,他來不及聽霍香的箴言,繞到後麵拿酒,道了一聲:
“來了!”
按照霍香的指引,霍天機很快找到了青玉堂,很清雅的一塊牌匾,頗有幾分江南韻味,循著藥香進門,他同小童說了自己的來意,小童進了後院,不久之後出來,對他躬身行了一個禮,將他帶了進去,他才在院落最清幽的地方,見到了這個一身素綠色江南裝扮的女子,領口上的盤扣很是精致,這身淡綠色很適合她的潔白無瑕。
此時她正搭著一隻手在桌子上,旁邊一個盲人大夫在給她診脈,她安靜地笑了一笑,似乎是在跟盲人說什麽好玩的事情,又優雅又恬靜,隻是注意這邊有人,便瞥了一眼,看得霍天機一驚,她道:
“是霍先生?”
霍天機上前,行了一個君子禮,道:“霍天機是前來感謝姑娘兩天前隨手安置,才不至於讓天機流落街頭失了身份。”
小玉抿嘴一笑,道:“舉手之勞罷了,先生不必掛懷。”
霍天機說:“舉手之勞還讓姑娘破費了,這是住客棧償還的銀兩,霍某雙倍奉還。”
小玉怔了一怔,說:“霍先生是看不起玉兒嗎?玉兒豈是那種貪圖錢財之人,先生如數奉還就好。”
霍天機趕緊道歉:“是霍某失禮了,侮辱了姑娘的氣節。”
小玉心裏冷哼,覺得好笑。氣節?她哪裏有這種東西?此刻,她隻點頭回應,不再做其他反應,做多了,便是錯了。
眼看該還的已經還了,霍天機似乎已經沒有理由待在這裏了,可是他的腳步遲遲沒有動,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問了一句:
“玉姑娘是怎麽受的傷?”
小玉眼角閃過一絲狡黠,心道魚兒已經開始上鉤了,她一副很氣的樣子,說:“還不是聞人瀲身邊那個叫官姝的女人,真是個狠角色!”
“發生了何事?”
小玉說:“霍先生,玉兒是做危險生意的人,先生還是不要多問為好。”
這招,叫欲擒故縱,可早在說出聞人瀲這個名字以來,她就知道霍天機是不會再走了。
霍天機說:“聽起來,玉姑娘跟那聞人瀲是宿敵了。”
小玉說:“宿敵說不上,我哪裏動得了他聞人瀲,可道上的生意,總是有意無意跟他有牽連,他身邊那個女殺手,二話不說就是一掌。玉兒一個文弱之人,哪裏受得了這一掌,可這一心頭的火,卻要生生往肚子裏咽。”
霍天機見眼前這一個嬌滴滴的可人兒,自是心生憐愛,剛好那盲大夫已經診好脈,自己拄著拐杖尋路走了,小玉攤手請霍天機坐下,霍天機說:
“玉姑娘,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你說對嗎?”
小玉挑眉,問:“霍先生跟聞人瀲也有仇?可……霍先生不是跟那聞人瀲同朝為官嗎?按理說同為一君所謀,不是應該同心的嗎?”
霍天機歎了歎氣,心中滿是抑鬱和惆悵,說:“玉姑娘也別先斷定霍某是一個小肚雞腸之人,本事同朝為官,霍某還是分得清是非黑白通曉大義之人,也十分欣賞他聞人瀲的才情,隻是他聞人瀲做事實在太過自我。,
就如他琉都一事來說,本來大好的時機將敵人殲滅,可他卻放過了這次機會,令襲驀城有了喘息的機會。如果是一次失誤就算了,多次失誤,那是縱容。
聞人瀲他……實則不是在幫我驍國江山社稷。可君上卻一心一意信任他,他卻配不起君上這份信賴……”
小玉聽完他這番話,思量許久,好像無意間探聽到了許多小秘密,最後才小心翼翼地評論了一句:
“這麽說來,聞人瀲也並不是真正效忠你們驍國?所以先生才會這樣排擠他?”
霍天機說:“正是。”
小玉說:“聞人瀲此人確實可惡。不過他既然無心幫驍國,卻又留在驍國執掌這生殺大權,心謀可算高深,先生日後怕是要多長些心眼。”
霍天機視線落在了小玉的玉膚上,說:“幸得認識了玉姑娘。”
小玉一臉裝出來的純真無邪,道:“我?我能幫你什麽?霍先生,玉兒一個江湖女流,可不參與你們朝堂紛爭。所以霍先生的忙,玉兒愛莫能助。”
霍天機提起了勇氣,一把握住了小玉的手,說:“隻要我們的目標一致,便不用分什麽朝堂與江湖。玉姑娘聰明絕頂,我們會是很好的合作夥伴。”
小玉收回了手,壓抑住心中的厭惡,強製自己擠出一抹笑容,說:“容玉兒想想,畢竟玉兒隻是小本生意,談不上合作,不過先生若是需要,玉兒或許能幫上先生些什麽。當然,這是建立在對付聞人瀲的基礎上。”
霍天機一笑。
合作達成。
等霍天機離去,小玉拿出絲帕,擦拭著那隻被霍天機握過的手,眼神中滿是厭惡和嫌棄,小童迎上來,接住了她手中的帕子,她說:
“不用洗了,直接扔掉。這人的每一個眼神我都無比厭惡。”
小童說:“既然厭惡,為什麽還要跟他談合作?”
小玉說:“他會是一把對付聞人瀲的好兵器,我需得做些什麽幫幫公子,公子的心太軟,立場實在太被動了,這些肮髒的事情隻能由我來做。”
小童將剛收到的飛個傳說遞給了她,說:“這幾天,有關公子的傳言傳遍了整個大街小巷,怎麽攔都拉不住。”
小玉說:“這樣下去對公子沒什麽壞處,隻是敵人給予的好反而像陷阱,我心頭反而不安起來。對了,官雎追查的那個女人有沒有什麽動靜?”
小童說:“還沒有結果。”
小玉坐不住了,起身就出去,道:“這事得我親自來。”
隻是她還沒探聽到什麽,官雎就失蹤了,跟著她探聽的那夥人一起不見了。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格外平靜,隻是那平靜的背後,總會有很多躁動的因素。
十月初一那天,幽都下了第一場雪,將正片大地染得一片發白,燕玖在夜裏被驚醒,披著一件毛氅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看著蒼茫大地,忽然很想吟詩: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jiangshan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源自《沁園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