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加一等於二
烈日當空下，一個偏僻的小土牆邊，拉著一個布做的遮陽傘，下麵擺著一張桌子，在桌子麵前坐著的小吏認真記著筆錄，從早上就開始忙和到現在了，連杯水都還沒來得及喝，看著他麵前這個人的身後，排著一條長長的巨龍，他大喊：
“好了好了，下一個，姓名。”
站在他麵前的小哥精神抖擻，卻還有些膽怯，恭恭敬敬，道：“莫雲爭。”
“哪裏人？”小吏一邊盤問一邊寫。
莫雲爭小哥道：“盤縣東街人。”
小吏道：“戶籍本我看看。”
身份確認無誤，他又問了一句：“想編去哪個軍？”
莫雲爭說：“最好的金陵將軍麾下。”
小吏嘖嘖嘖了兩聲，道：“金陵將軍的希望不大，你看到沒有，那邊排隊體檢的，都是想去金陵將軍麾下的，都想目睹一下我們當朝的女將。現在她隻收精英，據說是要建立一個堪比黑羽衛的精英部隊，你這瘦胳膊瘦腿的……不大可能。不過你要是女的，就多幾分可能。自從金陵將軍正式被封，朝中也允許招收女將，說是要和班將軍建立一個女子防衛營。”
“哼，別看不起人！”莫雲爭小吼了一句。
小吏瞪了他一眼，道：“好了好了，別耽誤時間了，我會盡量給你爭取，那邊去體檢，下一個……”
這便是在盤縣的征兵處，盤縣人民早就在傳來傳去的流言中得知了金陵將軍的大名，一路走來，皆是勝戰，更是創出了以卵擊石的曆史，都道她用兵如神。如今各地有一股征兵潮，多數人都想歸到她麾下，見一見這傳說中的女將軍。
班溪慨歎一聲，說：“當年我被封的時候，呼聲都沒有這麽高。”
燕玖說：“可能是我顏值比較高吧。”
然後燕玖被班溪踹了一腳，差點往前栽倒，好在禹王不知從何處來，好生將她扶住了，還沒瞪她呢，她就灰溜溜的跑掉了。
隻剩他們兩個，燕玖有點尷尬，而一男一女最尷尬的無非就是，我一心一意把你當朋友，而你卻想著怎麽睡我。雖然眼前的人，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她都無法將他跟那種詞語想在一塊，但必要的距離還是要保持的，她退後了一兩步，裝作很自在的樣子，說：
“去一趟盤縣，可有什麽收獲？”
禹王說：“看到了一匹新麵孔，已經開始集結練兵，不多時便可以與你我作戰。”
燕玖說：“好苗子也都被你挑走了吧？”
禹王笑道：“我總不能跟你搶女兵！聽說女人可以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很多女子躍躍欲試。”
燕玖說：“那不都是聽說禹王你要到盤縣走一趟，這次征兵才會這麽順利，女兒家雖然可以上陣殺敵，可能用的卻沒幾個，得做好這個心理準備。況且這本來就是一套不歸路，我倒寧願她們在家做一個閨中女子。”
“那你呢？燕玖！”禹王看著她的眼睛，說：“你本可錦衣玉食一世受寵，為何要拋棄這些，跑到這種地方來？”
燕玖苦笑：“我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等結束了戰爭，我便回去。
可回去了，便見不到這朗朗乾坤，萬裏河山了。
他們一同經過的歲月，竟然無比珍惜，在她的心頭深深烙下痕跡。她要親手結束這場戰役，就等著聞人瀲何時開始下一步。
燕玖這個人，真是越來越看不破了，禹王靜靜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抬頭看了自己一眼，望著他道：
“聽說婉兒姐姐不久便要分娩了，你可有家書回去？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沒有？”
禹王像是被當頭一棒，卻也無法避開這個話題，緩緩才回應：“婉兒說，應該是開春的時候，名字還沒想好。”
燕玖一提到周婉的孩子，便更加來了精神，道：“孩子都快出來了，怎麽連名字都沒想好呢？這樣，我會想幾個名字，到時候跟軍中的兄弟一起挑，算是大家給你的祝福！開春的時候，陛下也應該會下旨召你回去！代我們向小禹王問好！我會想辦法回去看他的！”
禹王被她的表情弄笑了，他輕聲道：“燕玖，你很喜歡小孩嗎？”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我也好想自己生一個。”
“生一個……”燕玖說她竟然想生小孩，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等到她自己也反應過來，不自覺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是尷尬一笑，為了斷絕禹王的念頭，她說：
“等我和太子生了小娃娃，小禹王定要保護好我家的小妹妹。”
“你喜歡小妹妹？”
“嗯，女孩子比較可愛。”
“我也喜歡女孩子呢。”
“……”
小孩子，她這一輩子應該不會生小孩吧？
穿越本來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更何況，她喜歡的人，連個萌芽的姿態都不能有，隻能遠遠看著他。
是什麽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如此忠貞了呢？慨歎了一下，回去整裝。
晚上，要帶手下新編的精英部隊去進行偷襲任務，因為是第一次，不少人沒有作戰經驗，還是有點小緊張，為了這行動，他們已經訓練許久，燕玖用的是二十一世紀的訓練方式，聞所未聞，有沒有用，就看這次經驗了。
她分發好各自的武器，指著地圖上的小黑點，說：“按照之前我編的序號，第一小隊潛入，第二小隊掩護，第三小隊布陣，第四小隊在外圍，用弩箭攻擊，第五小隊待命。所有小隊的具體行動方式就按照我們平時訓練的方法，如果有異變，就按照我們之前的第二套方案撤退，我們的目標是，無死傷，我希望這次行動過後，你們五百號人都必須毫發無損站在我麵前。”
“領命。”所有戰士一聲齊刷刷的口號。
當夜十分，在叢林中潛伏許久的精英衛終於出動，悄無聲息的潛入了敵人的堡壘，城牆邊蔓延著不尋常的氣味，卻無人知道是什麽味道，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腳已經無力，眼睜睜看著那些黑影在身邊竄出，打開了城門，無數尞國衛兵從叢林裏衝出來，輕而易舉拿下了盤縣旁邊的小縣城。
等居民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城門上已經換了新旗幟，菜市口都是驍國的戰俘。
無疑，燕玖又在她的曆史上畫了一筆輝煌。
燕玖不殺戰俘，所有的人都知道。
有人說她仁慈，也有人罵她婦人之仁。
她才不管，沒有打仗的時候，她就在田邊，督促那些戰俘耕田，雖然大冬天的讓人下地耕田很不人道，但是她在這裏待得又不久，在走之前，幫農民把地耕了，來年春天，他們播種就容易多。
男兒都去打仗了，在家耕田的都是婦孺之輩，她想起了家中的燕宏虞，想起的時候，便不自覺地抹了一把眼淚。
回到軍營，她從班溪手裏接到一份傳報，要行軍到沛城與太子的兵力會合，她心中有一股抑鬱幽幽而起，不知為何，她心頭有些痛，看著頭頂的天空，看起來又要刮風了，長年累月的風霜吹刮在臉上，她覺得有點冷，盔甲上的羽翎隨風搖曳。
燕玖與李霏兩大軍會師，是太後的意思。
燕玖畢竟是太子妃，有李霏在她身邊袒護，她多少能減少一點負擔。
用薛明靖的話說，打個仗都覺得虐狗，太子的皇家衛和燕玖的金陵軍，就像兩條戀愛的長龍，正在駛向交匯的地點。
班溪聽得全身都起雞皮疙瘩，對薛明靖說：“要不，我們倆湊合著過吧！”
薛明靖說：“聽人說，戀愛的開始三個月便會發生化學反應，如果三個月還沒有動靜，那麽往後都不會發生了，班溪，我們認識已經超過了三個月，命定無緣。”
班溪本是一句玩笑話，卻被拒絕得目瞪口待，對著燕玖道：“臥槽他說得好有道理。”
燕玖拍拍她的肩膀，道：“跟我們這種文化人待久了，就是不一樣，虧得當年他還是一個街頭小霸王的時候我在人群中拉了他一把，不至於讓他在曆史的洪流中被淹沒。”
薛明靖決定撤出這個話題。
驍營，趙鈺領隊，廳中隻有他和聞人瀲，聞人瀲端著棋子靜坐，等著今天會到來的消息，終於一個小兵將密報遞了過來，趙鈺看了一眼，又將這份密報遞給了聞人瀲。
待他過目之後，趙鈺問：“聞人先生，尞國兩支大軍在沛城會合，這樣他們的力量就更加無懈可擊，伺候我們當如何應對？”
聞人瀲說：“淩王殿下，一加一等於幾？”
“？”淩王趙鈺不曉得他賣什麽關子，想了一下，道：“二啊？”
“這次答對了。”他將手中的一碗白棋全部倒扣在棋盤上，又將黑棋也倒了上去，似是若有所指，他緩緩解釋：“因為黑白分明，所以這一次，一加一不是等於一，而是等於二，二就意味著，兩支大軍即便是到了一起，亦如這些棋子，黑白分明，融入不到一起。”
“……”趙鈺還是不明白他說的意思。
聞人瀲笑道：“淩王殿下很快就會知道了，這場戰役，已經蓄謀已久，也將會成為金陵將軍的轉折點，殿下看著便是。”
一提起金陵將軍，趙鈺眼中就有一絲不愉快的神色，說：“金陵將軍，不敗的神話！哼哼，這次我要親自將她俘虜！”
將你俘虜，看看你是否一如既往高傲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