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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姑娘就該開開心心的

  容說說:“你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你相信他?不會做到那種地步?”


  燕玖低著頭不說話,幾杯酒下肚,她覺得更悶了,說:“麻雀太多,螳螂和蟬就明顯不夠用了……好悶,我要出去走走,不要跟過來了。”


  山風似刀削,吹得發絲揚起,身體終於涼快一些了,但是沒知覺地就走到了聖賢山莊的山腳下,仰頭望去,一條階梯通道一直往山上走,小道兩邊的燈籠搖曳,有些燈已經滅了。


  總覺得這條路的盡頭,有一個人影站在那裏,一身淺藍色的衣服被燈籠映照成紅色,手裏提著一個別致的燈籠,迎風而立,好清冷的人。


  燕玖走過去,看清楚了來人,心中有些竊喜。


  白聽舟亦是一愣,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該死,腳怎麽就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就走到這裏來了,這下子這個謊她要怎麽圓?燕玖說:“找吃的。”


  白聽舟說:“山上可沒有吃的。”


  燕玖說:“我現在不是反應過來了,要回頭了嘛!”


  白聽舟簡直無法忽略她身上那股濃濃的酒味,道:“喝酒了?”


  燕玖笑道:“喝了一點點。”


  這樣忽然來這裏就說得通了,萬一被人問起來,她就說她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往哪裏走,連在這裏遇到白聽舟也是做夢。


  話說,是做夢嗎?

  她狠心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道:“這不是夢啊。”


  白聽舟沒什麽表情,道:“要我送你下山嗎?”


  “順便……能不能把你的毛氅借我披一下?出來有點匆忙,沒穿外衣。”在這個情況下,男人不是一般都很主動把自己的披風或者外衣之類的脫下來披到女主身上嗎?


  今天她的確有些特別,都換上了女兒裝,麵容裝扮也很美,似乎是精心打扮過,不過被風吹得亂得差不多了,他隻好將毛氅解下,遞給了她。


  一股暖意包圍全身,還殘留著他衣服上的熏香,她深吸一口,想要將這種味道記在心底,可瞬間已經消逝得無影無蹤,她說:

  “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白聽舟說:“睡不著,就出來看看通往山下的燈籠有沒有被風吹掉,沒留意已經走到山下來了。”


  人啊,有時候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腳,總覺得順著路一直走,那個人一定會在路的盡頭等著自己,不過大多數人都將這個稱為夢遊。


  他反問了一句:“這麽晚了,為什麽你也沒睡?還喝成這個樣子?”


  燕玖說:“有心事總是睡不著的。”


  白聽舟問:“是因為明天的事煩心到睡不著?”


  燕玖連輕微的點頭也被風淹沒,樹葉沙沙作響,黑暗之處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你看,然後你也盯著它看,看著看著,就走火入魔了。她說:

  “人活著,就得為各種各樣的煩惱牽連,沒有愛恨就沒有煩惱,而沒有愛恨的人生又有什麽意思呢?”


  她這個語氣,雖說將這些事看得很開,卻也有些自嘲,自嘲自己為何如此多情。白聽舟連這點輕微的情緒也捕捉到了,說:


  “此事你也無需過度煩惱,有時候你隻需要隨心所欲,不用將一切看得太分明,因為事情的那些你無法操縱,凡事都有雙麵性,有失必有得,而那些失去的也未必就是遺憾,這對你來說,興許也是件好事。”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燕玖回頭笑道。


  白聽舟居然會安慰人。


  燕玖在他俊秀的臉上端詳許久,想試圖找出別的不一樣的表情,可是她失敗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第一次見麵還是現在,也無論是她處境是什麽樣,他白聽舟的臉,依舊如冰山上的臉,千年不化,沒意思透了。


  失望地回頭,自己走在前麵,踢著一個小石子,說:“二師伯,你希望我上山嗎?”


  白聽舟:“……”


  燕玖又補充:“撇開所有的恩怨,就以你單純的立場考慮,倘若我不是我師父的徒弟,不是燕玖,你也不是我師父的師兄,沒有這層恩怨……你有沒有一點想見到我?”


  白聽舟可能理解為:這個孩子缺愛了。也難怪,剛拜了不久的師父,還沒感受到一點寵愛,就已經開始和她為敵,的確讓一個小姑娘接受不來,他認真想了一下,要如何才能不傷她的心。半晌過後,他才回了一句:

  “若是這樣,你我便不會認識了。”


  也對,若她是個平民,也許根本沒有見到他的機會,這是不是要多虧了聞人瀲呢?她笑了笑,慨歎道:

  “緣分就是一個神奇的東西,你看,我們差點就擦肩而過了。”


  白聽舟說:“你怎麽老是慨歎,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已經到了慨歎的年紀嗎?”


  燕玖說:“也對,小姑娘就該開開心心的!”


  她將地上的小石子一踢,石子直勾勾地飛起,直接飛進了一戶人家,可能是內力太深厚,那戶人家的窗子還破了一個洞,直到聽到那戶人家傳出叫罵聲,燕玖趕緊躲到了白聽舟身後。


  終於將她送到了家門口,燕玖剛要來個情意滿滿的道別,白聽舟卻冷不丁地悶了一句:“把氅子還我。”


  燕玖怒著嘴,道:“我洗了再還給你!”


  白聽舟說:“這樣會被人發現的。”


  燕玖隻好悶悶不樂將氅子脫下,遞給了他,道:“這個感覺,就像偷情一樣。”


  “……”白聽舟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有些麵紅耳赤,不過這是為了她好,他回過神時,燕玖已經幾步踱到了門口,觀上門的時候對他咧起嘴招了招手,他,將毛氅披在身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關上門剛回頭,府上的管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身後,燕玖被嚇了一跳,這種感覺,真的有點偷情的樣子。


  她摸了摸小心髒,聽那個管事道:“將軍……額……娘娘……額將軍……太子還在書房等你回來。”


  “哦……”她趕緊逃離這種詭異的氣氛。


  這麽晚了,李霏還沒睡嗎?她一路小跑過去,在書房麵前停留,書房裏燭光搖曳,一個被光照的身影投射到了窗子上,有些落寞。他手裏端著一支筆,思考一會兒之後又放下了,對著門外道:


  “回來了就進來吧。”


  燕玖推門進去,趕緊躲到了火盆前麵烤了烤,抖掉身上的凍氣。


  如果這個世上有一個人能讓燕玖卸下所有的偽裝和儀態,這個人無疑就是李霏,此時他已經拿了一件毛毯過來,將她裹住,道:


  “就這樣跑了一個晚上?”


  燕玖說:“我在軍中待了許久,外麵這點小寒冷凍不住我。”


  剛說完,她就打了一個噴嚏,還驚起火盆裏的一些草木灰,弄得屋裏頓時一陣煙塵,他皺著眉頭站了起來回到桌案旁邊,說:

  “身體暖和些了就過來,我重要的事跟你說。”


  說起重要的事,燕玖也顧不上烤火了,直接披著毯子就過去了,他的桌子上放著一張兵力部署圖,應該就是沛城內的兵力部署,她一眼就記住了,李霏說:

  “我不知道這次聞人瀲會不會出現,安排你上聖賢山莊究竟想幹什麽,但是無疑,這次目的不單純,而我又不能陪你同行,這一路我讓薛明靖跟著你,若發生了什麽事,一定要保住自己,等我來救你。”


  李霏今晚跟她說的事情很嚴肅,燕玖才知道,聖賢山莊授宮玉之事隻是一個事情發展的狀態,而總有一些人在背後醞釀著什麽,容說在籌謀,李霏在籌謀,聞人瀲亦在籌謀,到底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裏?


  她伸了個懶腰,撿起被她抖落的毛毯,說:“很晚了,我回去睡了。”


  李霏喊住了她,幾步走上來,說:“燕玖,無論發生什麽,你要相信,我始終是站在你這邊的。”


  燕玖微笑:“我知道。”所以她才一直未戳穿他。


  小玉給的情報裏,就有李霏的情況,他調動南垂兵力前往幽都,目的本來就不單純,還有大大小小的一些事,燕玖也實在想不出,他到底是在算計什麽。


  要說皇位,他根本就不缺。


  可這每一件事,矛頭直指禹王,她有一個可怕的念頭,他是不是要除掉禹王?


  雖然禹王那邊也有動作,他們兩兄弟,簡直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了,她也曉得自己根本無法插手,隻得靜靜地看著。


  但,光想著他的目的是不對的,因為也會導致她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所以她也努力讓自己在一個局外人的位子,這次上聖賢山莊,隻是牽動這件事情的發生,自己從頭到腳都處於一個被動的狀態防禦著。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無眠夜。


  聽說宮玉必須是自己的親傳師父授予,那麽……聞人瀲已經到了沛城了?


  征戰許久,她已經忘記她跟聞人瀲和和氣氣站在一塊是什麽樣子了,也有些想念他了,就連夢中見到他的模樣,也是那麽清晰。他的笑,很多含義,燕玖理解最深的是,那種笑能給予她很大的安全感。


  那便是無所不能的聞人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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