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班師回朝
十一月底,燕玖隨燕宏虞黃金鐵騎班師回朝,薛明靖照舊跟隨左右,籬悠也跟得明目張膽,似乎是在跟天下人昭示,燕玖就是他的奴隸。
不過燕玖愛麵子,千求萬求好說歹說才讓他不要在外人麵前說她是他的奴隸,當然,他其實也不在意這些,一路上都默默無語,閑得無聊跟大花打了幾架,大花的羽毛快被耗光之後總算記得離他遠遠的。
小花跟大花總是在同一陣線,無疑,它也打不過籬悠,所以隻能站在大花身邊巴巴地看著。
籬悠轉過頭來跟燕玖說,他想吃烤鳥肉,燕玖趕緊安撫道:“小鳥是人類的好朋友,我們要愛護他們!”
大約行軍了半個月後,寒風呼嘯,大雪紛揚,他們已經到了綏城外,看著這座安靜的城,燕玖心中無數感慨,有點回家的感覺,而在城門口,管家和辜逢頤在那邊焦急等候,在人群中找到他們的時候,那種眼神放出來的光芒,她頓時熱淚盈眶。
他們小跑上來,燕玖也下了馬。
辜逢頤將頭一把埋進了她的懷裏,悶了一句:“你回來了……”
燕玖還沒來得及抒情,籬悠就已經一把將他扯開,隔了一個安全距離,眼神中有一股殺氣,道:
“你敢抱?”
看著辜逢頤疑惑地瞪了籬悠一眼,燕玖很頭疼。
拉著他走到另一邊,在他耳邊輕聲說:“有沒有覺察到你身後右手邊的那個丫頭?”
籬悠回頭看了她一眼,手中權杖一落,把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那丫頭已經消失在人群中,怎麽都抓不著,籬悠要追上去,燕玖趕緊攔住他,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幹什麽?”
籬悠說:“此人目光陰毒,定是對你圖謀不軌,敢對我的人放肆,她做好死第二次的準備了嗎?”
燕玖說:“其實我跟她沒什麽深仇大恨,看樣子,是她身後的人跟我有什麽深仇大恨,你這麽一鬧,已經打草驚蛇!”
籬悠不以為然,將手中權杖一揮,輕鬆打了個轉,道:“所以我才用奇術鎖了她的身形。”
燕玖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奇術?”
籬悠說:“你還記得我之前也有一個小奴隸?”
“莫心柳?”
籬悠說:“不大記得叫什麽名字了,她會蠱,這個奇術就是在蠱的基礎上施,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她找出來。”
燕玖說,籬悠居然會天涯海角這種中原人用的成語,真是物以類聚。
沒等燕玖說什麽,籬悠已經走了,攔都攔不住,不過,她終於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跟辜逢頤好好說說話了。
現在的小孩子長得真快,他們分開不到半年,他又長個了,就是發髻別了起來,顯得有些正派,不過看他的樣子,福嫂應該將他照顧得很好。
燕玖笑著揉了揉他的臉蛋,他嚴肅地躲開,說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揉他的臉蛋了!此時薛明靖也跟了上來,道:“小子,混得不錯嘛!”
……
皇宮內,一個宮娥急急攆著小碎步向前狂奔,經過幾個長廊,走到了周儀麵前,人顯得很狼狽,一把跪在她麵前,雙腿隻打哆嗦。
周儀從梳妝台上看到了她的樣子,被身邊的小宮娥攙扶著過了來,看到她這副樣子,疑惑:
“怎麽樣了?”
小宮娥支支吾吾說了半天,愣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周儀似乎是覺察到了她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尋常,又看到她臉上抽搐的樣子,在那個小宮娥一口血吐出來之前及時閃開,才讓身上這身華麗的衣服幸免於難。
另外攙扶著她的小宮娥怒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那吐血的小宮女已經倒地不起,臉貼在了周儀的長袍上,兩眼發白,瞳孔放大。兩人尖叫引來了外麵的護衛,將小宮女拖了出去。
周儀皺著眉頭看著腳下被沾染了滴血的裙子,道:“真是晦氣,一條裙子就這麽毀了。”
小宮娥道:“奴婢給娘娘換一身。”
周儀說:“這麽說,燕玖真的回來了,哼。”
宮娥眼裏有些陰毒,恭恭敬敬在周儀麵前矮著身子,替她脫去被弄髒的外衣,不慌不忙,一看就是宮中的老手,道:
“這條人命,遲早要從她手裏討回來!”
周儀說:“將陛下送的江南蠶絲那套拿來,我們去會會這位戰功累累又吃了敗仗回來的金陵將軍。”
綏城熙熙攘攘,在國道兩邊擠滿了人,燕玖本來是已經習慣從人群中走來,可是今天,她卻不敢走這條道,盡管所有人都覺得她威風堂堂。
“果真是出去曆練久了,氣質都不一樣了!”
“可惜了,這次是吃敗仗回來的。”
“想想其實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勝敗本就是兵家常事,更何況敵人還是聖賢山莊的聞人瀲。”
“是啊,開春的時候,我還見過兩人嬉笑,如今卻是仇敵。造化弄人啊!”
“好在宰相大人出馬,將局麵掰回了半成!”
“……”
綏城王宮,依舊如常,金碧輝煌,最高的塔樓點起烽火,迎接他們的歸來。
在宮門口,整整齊齊站著兩排士兵,中間一穿黃袍的中年男人最為顯眼,她跟著燕宏虞下馬,在那個男人麵前俯首稱臣。
受了禮,李嬰將燕宏虞扶了起來,看了燕玖一眼,又在人群中間尋覓了一會兒,眼神些許黯淡,卻又還僅存著一點希望,問:
“宏虞,太子呢?”
燕宏虞不知道怎麽說,猶豫了許久,說:“回陛下,太子他……沒回來。”
“沒回來是什麽意思?是死是活,總該有一個結果!”李嬰試圖讓自己冷靜,聲音有些發抖,快要壓抑不住心中的洪流。
燕宏虞說:“跟隨太子的精英衛……全軍覆沒,臣讓人翻遍了每具遺體,皆找不到太子……陛下!”
李嬰當眾暈倒。
未進朝堂,李嬰早聽聞沛城的消息已是病重,著急李霏的生死,想要親眼來確認,他強撐著身體親自來迎接,終是沒有接到,在眾人麵前垮塌。
王都好像一朝之間全亂了起來,將人抬進了寢宮,一大堆太醫在殿外急得團團轉,將宮門堵了個嚴實,燕宏虞和燕玖在殿內許久,得知了病情之後,燕宏虞走出了門,傳來了人:
“陛下病重,這是宰相令,八百裏加急,召請禹王即刻回宮。”
傳令人領命衝開了人群向前急奔,太後拄著拐杖匆匆趕來,在大殿內找了許久,揉了眼睛一看,燕玖正坐在床頭給李嬰紮針,動作嫻熟且祥和,她幾步走了過去,道:
“玖丫頭……”
燕玖抬頭一笑,繼續低頭給李嬰紮了下一根針,燕宏虞扶住了太後,道:“太後請到外麵稍等一會兒,玖兒正在給陛下定住心脈。”
“這叫什麽事……”太後也沒出去,幾步走到燕玖旁邊坐著看,推開了燕宏虞的手,道:“不用扶著哀家,哀家什麽場麵沒見過?最壞的結果也承受得住!承受得住……”
本來早就準備了接風洗塵宴,可是這一頓飯,誰也吃不下,將李嬰托付給那一大堆太醫,太後領著燕玖去了後宮,褪去她這身男兒裝扮,整個人像是從泥潭裏撈起,搓了裏三層外三層,才有個女兒家的樣子,隻是臉上還有幾道疤,是和容說打鬥的時候留下的。
太後看了直皺眉頭,叫人拿了一些藥膏出來,親自給她塗上,嘴裏還喃喃自語地抱怨:“這半年多時間裏,一切都變樣了,玖兒都長大了,霏兒也離我而去……”
“太後……”燕玖握住她的手,卻不知當如何安慰,她也很難過,她花了很大的勇氣才接受李霏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太後說:“放心吧,哀家好得很,當年先帝去的時候,哀家也差點就隨他而去了,最後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嘛,傷心就傷心個夠,傷心完了還得重新振作。玖兒,你要是有什麽委屈,就靠在哀家懷裏。”
燕玖笑了笑,一手抱住了太後,道:“太後,我好想你啊!”
總算有一件窩心的事了,好像一下子被安全感籠罩全身。
許久,太後才悶了一句:“玖兒,搬進宮裏來,與哀家同住好不?霏兒不在,這個宮殿顯得空落落的,總覺得不踏實,你在哀家覺得安全些。”
其實她就是怕,萬一哪天她醒來,來人告訴她說李嬰也撐不住了,她要扶著誰的手才不會倒下去?燕玖曉得她心中的不安,點點頭,道:
“那我先回去同爹爹說一聲,將行李收拾過來。”
“好。”太後有些小欣喜,道:“同你爹說一句就好了,至於你的行李,哀家這裏什麽都有,想著你會回來啊,哀家閑著無聊做了好多衣服,最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對啊,她還是個小姑娘的年紀啊,怎麽可以把自己弄得這麽滄桑?
回到宰相府已經是深夜,燕宏虞還沒睡,燕玖推門進去,燕宏虞放下手中的筆,看著她緩緩走來,道:
“還不睡嗎?”
燕玖說:“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這麽晚了,爹為何還不睡?”
燕宏虞說:“陛下這一垮,所有的事都需我親手處理才肯安心。這一不倒下還不知道,他平時要批這麽多奏折,今晚爹怕是不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