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也許……你大爺!
有人說,人生到最後,簡單到隻有生死兩個字。
卻因為有了命運的沉浮,有了人世間的冷暖,簡單的過程才變得跌宕起伏,紛繁多姿。
燕玖穿越過來快一年了,這一年,說快不快,有時候是度日如年,她已經習慣了這個身份,忘了自己的根源。
李嬰駕崩的那天,發生了很多事,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變,包括她一向當做好友的鄭琴缺。
此事,需從她到了太和殿說起。
那日,得知李嬰駕崩的消息,舉國同悲,燕玖同周婉齊肩而行,誰知走到台階的時候,周婉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去,肚中七個月的嬰兒流失,周婉昏迷不醒。
當時她的身邊隻有燕玖一個人,所以她成了謀害皇嗣的最佳嫌犯,還沒等她反抗,人已經被抓起來。
這些事情發生的經過,她也一點都不驚訝。
她不驚訝,是因為籬悠在來之前,已經睡死在鄭琴缺那裏,她依稀記得那一日鄭琴缺說:“他就不怕酒裏有毒?”
所以,籬悠也並沒有出來破壞這一切,她好好當著階下囚,淡然看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在她受盡酷刑傷痕累累的第三天以後,周儀果真來了,來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真會大快人心,她忍不住就笑了出來,一巴掌扇在了燕玖的臉上,說:
“燕玖,本宮等今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燕玖隻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疼,這一巴掌,她清醒了許多,可是,心卻無比釋然,好像心裏有塊石頭落了地。
周儀掐著她的脖子,指甲已經嵌進了肉裏,說:“死到臨頭還給我擺這副醜嘴臉!到了明天,我就會在燕宏虞麵前,將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喂狗!”
燕玖說:“原來你這麽恨我!”
周儀說:“是,我恨透了你!都是因為恨你,我才毀了我這一生,嫁了一個老男人!而你,卻嫁了我最想嫁的人!還害死了他!你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不配同他再見!”
燕玖說:“也好……”反正她也不大敢自殺,讓周儀來了結,也許也是個好結果。她笑了一聲,說:
“你聽說過夜長夢多嗎?”
周儀說:“你什麽意思?”
燕玖說:“明天的事誰也說不清楚,你若是想讓我死,現在下手也許勝算還多一點,你冰雪聰明,怎會料不到自己已經踩在別人的圈套裏呢?”而且,她也怕痛,淩遲處死,她估計承受不來……
周儀笑道:“怎麽?你還是覺得你爹會來救你?他現在頂著個偽造聖旨的名頭還甩不掉呢,都自身難保了怎麽還可能顧及你?”
燕玖歎了口氣,隻歎兩人不是一個智商上的人,也注定了她不會成功,所以有些可惜,畢竟說來,的確是她逼著周儀走上這條畸形的道路。她想起了一件事,道:
“臨死之前,能問你個問題嗎?”
“……”
燕玖問:“周婉她流產,是不是你幹的?”
周儀說:“是。”
燕玖說:“她是你親姐,為何你要下這樣的毒手?”
周儀說:“這本來就是一場交易,他不讓生下來,誰也沒資格生下他的孩子……”
燕玖心中無限疑問,雖然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人選,還是多此一問:“你說的‘他’是誰?”
周儀揚起一枚笑,說:“自然是確保我還能繼續留在皇宮裏一手遮天的人呢!”
那麽燕玖基本可以確定那人是誰了,她冷笑一聲,說:“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舍棄,總有一天你也會被舍棄的,伴君如伴虎,周儀,你小心了。”
周儀說:“不勞你費心!”
她走出牢房,又何曾不在思考,燕玖她說得一點不錯。可今日她這副殘骸,不背水一戰,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
周儀前腳剛離開,容說後腳就來了,不過動靜很大,牢房前麵的獄卒倒了一整排,燕玖才看到他一抹血色的紅,光彩奪目站在她麵前。燕玖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人一向隨心所欲,今天他又想鬧出什麽事來?
沒等燕玖反應過來,他放了一把火把牢房給燒了,眼看就要燒到燕玖這一間,她急得跳了起來,大喊:
“我說,你犯不著因為失約就要燒死我吧?”
容說站在她麵前一動不動。
燕玖說:“我也沒說過要應你的約啊!”
容說轉身就要離開,燕玖趕緊隔著木欄向他招手,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錯,我不該放你的鴿子不該鬼迷心竅喝醉了酒不該把這件事忘了,我罪該萬死你趕緊帶上我啊……”
容說這才咧嘴一笑,轉身的瞬間,一顆彈珠直直將門鎖擊落,牢門被打開。
燕玖渾身都是傷,容說上去扶了一把,弄到了她的傷口,痛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他邊扶著燕玖出去還一路跟個老太婆似得嘟噥:“下次還敢放我鴿子,還有的你受!燕玖,自小到大,沒人敢這麽對我。”
燕玖揉著耳根子,道:“我都道歉了。”
“從未感覺到你的語氣和表情有任何悔意!”
燕玖做出一副很後悔的樣子來對著容說,說:“誰說的,我悔恨著呢!”
容說看著這個表情,有點牙疼,這是悔恨?這分明是抽搐。
麵對湧上來的獄卒,容說扔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丸子,四處頓時雲霧彌漫,他就在這些雲霧中四處穿梭,根本沒有動手,燕玖隻是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晃得眼前直暈,連自己是怎麽被安全帶出都不知道,看著腳下翠綠色的萬裏河山,她驚歎:
“牛B哎!”
容說將她放開,說:“你在這裏等著吧,一會兒就有人來接你了。”
燕玖說:“你救了我一命,就這麽走了?不訛點什麽嗎?”
看到容說意猶未盡地回了個頭,燕玖趕緊捂住嘴,容說笑道:“往後你欠我的隻會越來越多,先攢著吧。”
說得好似我會還你!
燕玖在原地蹲了一會兒,天空又忽然悶起了雷,他走了也不知道給她披個外套,她還穿著個囚衣站在山上,冷風呼呼地吹,看起來就要下雪的樣子。
沒站多久,果真下起了雪,她現在哪裏也不能去,容說同她說會有人來接她,那她就得等,越等越冷,隻好蜷縮成一團,唯獨還留下一隻手接雪花。
一片雪花落在手上,冰涼入骨。
她本來很喜歡雪的,可是她記憶中最深刻的兩場大雪,一場帶走了李霏和她同生共死的戰友,還有一場將她送入了這牢獄受盡了皮肉之苦。
歎了口氣,雪便不再落了,她以為是大雪停了,抬頭一看,一把淺色的油紙傘高高遮在了她的上空,她回頭一看,竟然看到那張朝思暮想又不敢朝思暮想的臉,如同這場雪一樣,冰冷的呈現在她麵前。
可是此刻,她卻無比暖和。
站起來麵對白缺舟的時候,燕玖其實以為自己還在做夢,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
好疼,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白缺舟將手中抱著的毛氅給她,還是麵無表情。
燕玖愣著久久沒接,道:“你是路過?還是已經跟容說成為一夥了?”
“都不是。”白聽舟說:“我舉著傘,自己把氅子披上。”
聽到他的聲音,燕玖才確信這是真的,將氅子一披,真暖。她說:“你怎麽會來?”
白聽舟說:“受人所托。”
燕玖說:“又是我師父?”
白聽舟說:“也許……”
燕玖說:“為什麽是也許?難道你為什麽會來連自己都不確定?”
白聽舟說:“也許……”
燕玖說:“又也許?白聽舟,你知道你上次挖了一個多大的坑讓我跳進去,不管你用什麽理由,出現在我麵前的,可以是任何人,但我沒想過會是你!”
白聽舟說:“也許……”
燕玖打斷:“不準再也許了!說罷,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白聽舟說:“你師父……”
燕玖說:“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師父又給我安排了新的局對不對?我感覺我現在就是他手上的一隻螞蟻,想死還死不了!他就是這麽神通廣大,你說他到底想幹什麽?”
白聽舟說:“我不知道。”
燕玖心裏大罵:“白聽舟你大爺,勞資見到你真是一點脾氣都沒了。”尤其是今天,她這麽狼狽,為什麽每次見到他,自己都沒一個像樣的樣子給他……
想到此,燕玖就想一頭撞死在他麵前,但一想到她在他麵前還沒好好表現出最好看的樣子時,她覺得,等一會兒再死。
白聽舟帶她上了馬車,一路走到了郊外,聞人瀲的竹林小築,不管多久,外麵發生了什麽,這裏好像總保留著原來的味道,光著腳踩在木板上嘎吱嘎吱的聲音有些好聽,她便多踩了幾腳,棉被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
白聽舟端著藥走了進來,看到她這副樣子,道:“將腳收回去。”
燕玖悻悻地收回腳,看著他在麵前坐下,用麵前沾了藥就要往她的傷口上塗,燕玖趕緊閃開,道:
“我自己來!”
白聽舟說:“你後麵塗得到嗎?”
還打算塗身後?燕玖可記得,他一向遵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數!燕玖說:“你下手沒輕沒重的,我寧可不塗也不讓你來!”
話畢,白聽舟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棉簽,轉身就出去,燕玖道:“這就放棄了?”
但沒過多久,他又回來了,手裏多了一包長針,燕玖全身抖了抖,問:“你……你想幹啥?”
白聽舟說:“用針封住經脈,就不會痛了吧?過來點……”
燕玖無動於衷,道:“有這麽好的麻醉劑你怎麽不早說?”
白聽舟亮起了針:“年輕人多疼疼是好事……”然後一針紮在了燕玖的脖子上,燕玖以為真的是麻醉劑,話沒說出來,整個人已經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