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兩國會談
第二天一大早,尞驍兩國的會談拉開了帷幕,肅靜的太和殿內兩邊,按照重要地位坐著兩國的大臣。燕玖和趙鈺麵對麵而坐,鄭琴缺隨著燕玖坐,而趙鈺旁邊,也坐了一個年紀並不大的男子。
燕玖扭頭細聲問:“趙鈺旁邊坐著的那個便是外交使義明渠?雖然沒怎麽聽說過他的名號,但這個年紀作為一國的外交官,你可得小心了。”
鄭琴缺一笑而過。
事實上,這次會談的主要內容都擬定得差不多了,談主要是談兩邊能妥協的內容,由鄭琴缺和義明渠談,在下大臣作一些決定,燕玖和趙鈺為各自的國家做最後的決定,自然不是一兩天能談妥的。
綏城的談判還未開始,琉都百姓針對這次談判已經有人遊街抗議,明明是一個國家的領土,卻隻能任由人分割,骨頭硬一點都會表示不服。
要養家糊口不敢鬧事的,隻得在茶餘議論紛紛,議論完之後,隻留下一聲歎息:泱泱千年大國,毀於一夕之間。
有人埋怨西沅皇帝昏庸無能,有人埋怨薛環紅顏禍水,自然也有人埋怨南尞和北驍狼子野心,還有人埋怨西沅的沒落早在千年前埋下了根,一個國家的富足順境造就了一個軟弱享樂的民族,不居安思危總有一天自會走向滅亡。
可沒有用了,他們的領土早就被瓜分完畢,這次會談就是談那些瓜分有分異的地區。
尞驍兩國也成了九州大地上領土最多的兩個國家。
會談舉行了一個早上,下午因為鄭琴缺的百日辯合而暫停了,倒不是因為辯合比較重要,而是驍國人對這個辯合也一直很感興趣,趙鈺和義明渠都很想親眼見識見識。
招待人吃了午飯之後,人就白帶去了萬旭殿,燕玖卻又被禹王拉去了藏書閣。
等到禹王到身後的書架裏找書,燕玖才放下架子,幹脆撩起裙子直接撇著雙腿坐在地上,慵懶地看著藏書閣的頂樓,就像一個陀螺的內部,螺旋而上。她對著身後說:
“你說,做一個明君是不是挺累的,每天操勞這裏操勞那裏,最後還會有人說三道四。”
身後沒有聲音,燕玖慨歎,為了邊關的將士們,她一定得挨過這段時間,再苦再累,說三道四,小人構陷,這些總有一天如煙塵迷霧一般褪去。
“腿收回來!”禹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身後,手裏抱著一捆書令燕玖看著很絕望,他高高的站在她麵前,像一根柱子,十分好看,說:“這些書是我以前讀書後做的批注,簡單明了,看完應該會對你批奏折會有些幫助。你前兩天不懂的那個字眼問題這裏也會解釋有,明白了為什麽會這樣之後就行了,莫要再在字眼上轉牛角尖。”
燕玖說:“這麽多書。”
禹王說:“我回府一趟,你在這裏等我。”
燕玖說:“我說王爺,我下朝以後的時間都給你了。”
禹王一笑,並不回頭,這正是他想要的。也許沒有名分,也許沒有結果,可偏偏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那種細水長流剛剛好。
可這又能維持多久呢?有些事情開始了就無法回頭,當你有一天醒來發現你麵對的是一個隊你虎視眈眈的魔鬼,早就將一切籌謀好了就等著你入甕,燕玖,你還會有今天這樣的笑容嗎?
接而,那抹笑已經轉變為了苦笑。
藏書閣的另一條小徑穿過一個荷塘就到了鄭琴缺的楓林,自從他出了楓林走向朝堂,這裏就空了,就仿佛一個空了的鳥巢,初春的時候,他就是在這裏看見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他,一坨紫色的曼陀羅。
想在這裏偷個清閑,卻沒想到樹林裏有人,同樣是一身紫色,卻不是鄭琴缺,她走過去一看,竟然是驍國的義明渠。
看到燕玖,他驚訝地轉身,躬身行了個禮。
燕玖道:“這裏是後宮重地,義大人為何會在此?”
義明渠說:“迷路了,就不知不覺走到這裏了。”
燕玖卻是有些懷疑的,卻看他神色,不似那種會撒謊的人,便一笑而過。這個地方,最貴重的東西恐怕就是鄭琴缺自己,他不是那種會把什麽把柄留在別的身邊的人,道:
“義大人隨我出來吧,這裏是右相居所,他一向喜歡清幽,不大希望有人來這裏叨擾。”
義明渠再次低頭道歉,誠意十足,正直到連燕玖都不忍心責備。
燕玖說:“萬旭殿的辯合不好看麽?義大人為何會一人走到此?”
義明渠說:“辯合雖然精彩,可義明渠不是愛爭辯是非的人。”
燕玖笑道:“出來會談,難道不是要先來爭辯是非的嗎?”
義明渠說:“其實我這次來,出了受吾主所托,還見過了聞人先生,他說,尞國的新後我一定得來見見,從剛才開始,我一直都沒懂聞人先生為什麽會讓我見一個女子,而我也還在困惑,為什麽你一個女子能屹立在一群男人的朝堂之上。”
此時此刻,燕玖心裏卻無比坦然也有些好笑,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聞人瀲所安排,他認識我,教誨我所有的事情。包括到了西沅之後進了襲驀城軍隊裏以後的所作所為,一直到今天,皆逃不出他的算計。”
義明渠作思考狀:“那……聞人先生是想說明,就連我跟你見麵,也是在他的算計之內,那我們今天這場見麵,是何目的?”
燕玖說:“不知道,但總該有價值的。”
義明渠說:“是有價值。義明渠見過娘娘,雖然不懂娘娘如何能走上今天的位子,但有些人不是說扶起就能扶起來的,娘娘很聰明,卻沒有挑破聞人先生的局。”
燕玖說:“不如我們打個賭吧,賭聞人瀲的下一個局是什麽。”
義明渠顯然也有興趣,道:“賭注是什麽?”
燕玖想了想,說:“若你輸了,你就離開驍國,用你所有的忠誠為尞國做事。”
義明渠說:“若你輸了,尞國的王,你來當!如何?”
兩人相視一笑,這個賭的賭注,皆會讓兩人有性命之危。可今天的賭局到底算不算呢?
走到了前殿,剛好就看到了禹王,好像就在尋找燕玖,看到她就徑直走過來,和義明渠行了禮,道:
“義大人,怠慢了。皇後娘娘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怕不能親自招待您了,自便!”
義明渠點頭,由禹王帶來的太監向著萬旭殿的地方去了。
沒等禹王說話,燕玖說:“我知道我知道,關鍵時期。我忽然有個計劃,你跟我來我說給你聽!”
說著又拐去了議政大廳。
第二天,左相在群臣的目送下開始出巡江南江防一帶,為期一個月。
而在往後的半個月裏,尞驍兩國的會談也漸漸談出了眉目,談到了結尾。
因為聞人瀲的幹涉,燕玖和鄭琴缺並沒占到什麽便宜,趙鈺顯然對此結果也不大滿意,這是雙方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初步擬定了條約,快馬加鞭至驍國國都,得到趙昊煦的批準才正式簽訂下來。
尞驍兩國在西沅領土在南北有了各自的劃分,歸入各自管轄。
尚有爭議的領土問題是江北一帶的江津村,雖然不好,可是誰也不肯放棄,兩國如今的建議就是在這裏建立一個經濟開發區,由兩國共同扶持起建設問題,兩國的百姓都可居住且進行貿易往來。
可這邊是個死村,要想拉起一個時代,就得有人先下手。
這個先手是驍國提供資金補給,為了表現誠意,燕玖拋出了聯姻的橄欖枝,保證項目能夠繼續進行下去,而尞國主辦的項目就是從江防到江北一帶的地區挖出一條人工水渠來,溝通幽州十三城,引到缺水的驍國。
因為工程量大,空前絕後,需要兩國共同合作才能完成。
而這一工程剛擬定下來,趙昊煦基本是當場答應了下來,他在位期間所作所為,基本沒人會懷疑他的決定,朝堂上已經開始舉薦能夠去尞國的工程師。
而尞國卻比預想中的要難得多。
一個朝堂上,竟然有一半的人是持反對票的。
消息一出,舉國上下也是議論紛紛。
這種議論,大多是來源於對一個女人的不信任。
燕玖對這種議論也是很無奈,終於還是一氣之下拍案,罷黜了兩個迂腐守舊的老官。拖出去的時候,兩個老官卻誓死不肯同意她的做法,痛心疾首地哭喊著:
“尞國必滅,尞國必滅啊……”
燕玖兩眼一閉,有氣無力,說:“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再有異議可到後堂單獨與我說明,但聚眾鬧事可直接杖斃。”
聽到直接杖斃,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也隻有這個時候,也就才真的覺得心累,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支持她的想法,而她不能在所有人的支持下去做一件事,心情自然不好受,所以她不得不拿出一個身份的威嚴來恐嚇和壓製。
她氣呼呼的回到後殿之後,班溪也來了,高公公將她攔住,低聲說:“從剛才回來就一個人悶著,連禹王都不讓見。”
班溪說:“放心吧!”
她推門進去,在偌大的大殿角落裏找到了燕玖,兩眼哭得通紅,她說:“看看,哭給誰看!小丫頭,你的肩膀就這麽小,偏偏要扛起這麽大的責任。”
燕玖說:“這些都不算什麽,我拿了你的人生做保證,就不能回頭。”
班溪笑道:“想開了就好!剛剛還在擔心你會不會後悔。我是來告訴你,我這邊都差不多打點好了,不多時就能隨著驍國的迎親隊伍出發去驍國,按照這個路程,年關的時候剛好能到驍國王都。”
燕玖說:“過年就不能在這裏過了。”
班溪拍拍她的肩膀,說:“家人都不在了,能稱兄道弟的人要麽死要麽不在身邊。其實隻要想開了,你會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孤獨,因為無論到哪,我身後的弟兄們都會與我同在,你也會與我同在。”
燕玖一笑,仿佛今天受的委屈都不算委屈了,她站了起來與班溪平視,說:“今晚去喝酒吧,當是為踐行,就我們兩個人。”
班溪說:“沉香樓恭候娘娘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