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又見容說
按照聞人瀲打探到的消息,這個國家一半的政權掌握在風夜痕手裏,一半就掌握在這個大祭司的手裏。他要想涉足這個他一點都不了解的國家,總要事先拿小石子探一探水潭的深淺,方可用大石頭驚起池中物。
燕玖說:“那你可探得什麽?”
聞人瀲說:“你將一片瓦礫置於水麵上飛過,瓦礫借著水上之力層層疊起,這也隻是波瀾的一部分,若想在深潭裏摸魚,你需得……”
燕玖即時搶答:“將水抽幹?”
聞人瀲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南疆的蚊子很多,燕玖已經兩個晚上沒睡好了,第二天一起來,她就跟阿喬去了早市,早市什麽都有,她想去淘一些草藥做成驅蚊的東西。阿喬笑著告訴她,雖然南疆很多人都喜歡養毒蟲子,也有人很害怕這些東西所以沒有養,所以市麵上也有很多人賣驅蟲的東西,不必自己做。
燕玖就跟在阿喬的背後,隨手買了幾塊成色很好的驅蚊餅,樣子看起來就像蚊香。
南疆有一種廣泛種植非常好養活的植物,用來染色是最好的,呈紫色,染出來的麵料很軟也很鮮豔,這種布料經過紋繡加工,就會成為一件非常好看的工藝品,深得南疆人的喜愛,所以出門看到的南疆人大多都穿著這種光鮮亮麗的紫色,再佩戴上一身的銀飾,異域風情著實濃烈。
燕玖很難想象他們掛著一堆十幾斤重的銀飾還挑著東西到街上賣的情景,便上前去挑了幾個小玩意兒塞兜裏,令身後看著的阿喬不自覺慨歎,成為聞人瀲的弟子可真好,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正挑得歡,燕玖轉身便裝上了一小隊江湖人士,看起來為人挺正派的,幾個大男人卻將她圍在一個圈裏,看起來並不是很友好。
他們不友好,燕玖可以友好啊,俗話說,拳頭不大笑臉人,她對那幾個男人揚起了笑臉,道:“有事嗎大兄弟?”
話還沒說完,幾個人就上前將她扼製住了,燕玖根本來不及解釋,好在阿喬上前幫了她一把,她很快掙脫,將阿喬護在身後,說:
“你們是人販子嗎?”
似乎是有些心虛,幾個人上來就開打,燕玖身手很利落,輕而易舉就將他們全部捆成一坨,動彈不得,燕玖說:
“說,為什麽要抓我?不說就送你們見官府了!”
這幾個人就是一副打死也不會說的樣子,燕玖一時也沒轍,畢竟她現在是在暗中行動,還不能驚動昭國的官員。誰知道不知從何處忽然飛來一片羽毛,似利箭一般就要正中她的眉心,好在她閃得及時,那羽毛就插在了她身後不遠的木板上,陷進去一寸深。
那幾個人見狀就上來製服燕玖,本來都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又憑空飛來幾片羽毛,她一招一招地躲,就剛好一招一招地落入那幾個人的桎梏當中,燕玖很生氣。
回頭正看到羽毛飛來的方向,隻有一座空蕩蕩的建築,可偏偏還故意留下一抹紅衣,當真是囂張得很。
幾個人還疑惑,阿喬要上來幫她一把的時候,卻見腳底下忽然閃了一點微弱的藍光,燕玖見過這種藍光是很久以前,來自於籬悠的陣法。天下也隻有他才能開出這樣的法術陣。
那藍光似乎有自己的軌跡,在腳底下慢慢繪成了法術陣的圖案,頓時,她手腳都不利索了,隻見那幾個將她抓住的人忽然就放開了手,被強製跪倒在地。
好強大的能量,連燕玖都無法靠近半分。
“是大祭司!”旁邊看著的百姓都紛紛下跪,他們下跪的方向是大街那頭不遠處的一輛馬車,馬車四處都無遮擋的地方,隻有幾片垂下來的簾子,燕玖能夠依稀看得到簾子裏麵坐著的身影,寒光四照,他緩緩道來:
“到了昭國的土地上,便要遵著昭國的規矩走,若不是不知道昭國的規矩是什麽,便熟讀了再入境。”
那幾個人連聲音都不敢吭了。
大祭司掀開了一點簾子,瞥了燕玖一眼,道:“身為昭國的主人,昭國的客人在這片土地上遇到不好的事情,是昭國的過失,讓姑娘受驚了。”
燕玖也沒吭聲,就看著他招呼隨從將馬車趕走了,他一走,燕玖身上那麻麻的手也恢複了知覺。
那幾個男人悻悻地離開以後,街上又恢複了平靜,燕玖支開了阿喬,拐上了剛才那襲紅衣停留的地方,兩杯熱茶早已替她準備好。
燕玖愣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坐下,四處看了一眼,不見人。她說:“你可真是陰魂不散,走哪都有你。”
容說從屋頂上跳到了陽台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捋了捋弄褶皺的衣服,說:“這次真的是碰巧,這裏有一筆生意談崩了,說不好我下半年過得都會有點拮據,便過來看看有沒有周旋的餘地。”
容說會過得拮據?這恐怕是燕玖今年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不過這一年還很長,她也不大計較容說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畢竟她和聞人瀲都來了,容說他肯定也呆不住,那麽這塊地方藏著的秘密可能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容說又說:“我本來也隻是想喝個早茶的,誰知道樓下忽然吵吵嚷嚷的,誰知道就碰到了你,你看,茫茫人海都能相遇,這是不是上天給我們的緣分?”
燕玖卻懶得跟他調情,問:“你知道這些是什麽人嗎?看起來跟我有深仇大恨一樣。”
容說隻看了一眼,好像記得不大清楚了,便招呼玄雀過來,問:“這些是什麽人??”
玄雀是一個十一二歲大的孩子,眸子很漂亮,他方才一直在樓下看了許久,說:“是一個南尞一個鏢局,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罷了。前段時間不是說要押什麽東西回南尞,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又回來了。”
燕玖又問:“那為什麽要抓我?”
玄雀搖頭,容說扇子一揮,他便退下去了。容說視線停留在他的扇麵上,看起來是新做的扇子,扇麵上的字畫還很新,他看著心情愉悅,說:
“你關心的重點不對。你不是應該關心,為什麽我剛剛沒有幫你反而還害你差點被人綁走嗎?”
說起這個,又是一樁深仇大恨,她剛剛差點因為被容說暗算而被人擄走,可是她已經被容說坑習慣了,所以剛才見麵的時候也沒問他,也隻當她已經對他非常失望,不需要問了。但她還是要意思意思地問一下,道:“那……你為什麽要害我?”
容說笑道:“你又問錯了,方才我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我在樓上視線比較開闊,遠遠就看見了大祭司駛過來的馬車,如果我不讓你變成受害人,那接下來那番教訓的對象就是你了。若是被這個人教訓,哼那你在昭國就得被人盯著,別說想要查點什麽,萬一被他查出身份來,你可能更危險。”
好像說得有點道理,所以這一路來,她還是要更深地隱藏自己,決不可像今日這般衝動了。
容說道:“二來,我也想知道這個大祭司的底。你知道他剛才那個法陣,才花了他多少功力嗎?”
燕玖說:“你探他的功夫作甚?難道你還想同他打一架?”
容說笑了,看著樓外芭蕉葉嘩啦嘩啦響,上麵還有一隻結網的蜘蛛,不過是豎著結網,看這陰沉沉的天,也的確像要下雨的樣子,他品著口中的茶,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來昭國做什麽,可聞人瀲都親自動身了,那就不是什麽小事,可能還會帶著一點危險,要多危險這取決於你的敵人,你都不知道你的敵人底子有多深,怎麽探聽這些事?小燕子,你怎麽還是不長記性?”
燕玖恍然大悟,拉著容說的袖子,道:“那……有什麽不妙的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容說問:“告訴你作甚?”
燕玖說:“我雖說不一定打得過,但我可以跑啊。三十六計,跑為上上策。”
容說說錯了,其實燕玖還是有點記性的,記性一起來就沒什麽人性。
在容說這裏磨磨蹭蹭閑聊了半天,很快就到了中午,到客棧的時候正趕上聞人瀲出門,是他往日那副素白的樣子,看見她回來了,迎上來便說:
“換身衣服,咱們去辛家莊。”
燕玖說:“又去辛家莊?師父,那裏有什麽那麽吸引你?”
聞人瀲說:“你不是要查你的身世嗎?看你這麽茫然,我這是去幫你尋找一個切入點。”
燕玖問:“那這跟辛家莊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把切入點放在辛家莊上?”
聞人瀲兩手一攤,說:“既然他們厚著臉皮來請了,我也懶得推辭,將辛家莊當做切入點也就是順便的事。”
這句順便說得竟然這樣隨意,從一個毫無聯係的地方當做切入點還切得這麽不痛不癢,也就他聞人瀲一人了,不過她相信他有這樣的本事,便回屋換了一件衣服,隨便別了個發髻,看起來倒像極了他的書童。
關於辛家莊為什麽三天兩頭要請聞人瀲過府,燕玖總結了幾個原因:一是那個辛少夫人看上他了。二是那個辛家小姐看上他了。三是……那辛少爺看上他了。
做人做到隻看臉吃飯,燕玖覺得聞人瀲還是挺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