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孤獨的人影
愛情，這個原本陌生的詞語在北辰夜星心中奇異地升騰起來，帶來一陣溫暖的感覺。如果這就是愛，那麽，用短暫的相擁換漫長的思念，就是愛情的代價吧。他不曾後悔遇見她，更不曾後悔過愛上她。如果這段感情有遺憾，那麽唯一令他感到後悔的，便是自己始終不曾好好保護過她，一開始就許諾隻要有他在，絕不讓她麵臨任何危險。但是，似乎一直在食言呢，從蘇俊陵到櫻舒，再到如今的琉璃仙境，北辰夜星忍不住暗自猜測，若是當年他的靈力足夠強大，能夠抵抗蘇俊陵，不讓林歡受到那致命的一掌之擊，會不會他們現在還在異界快樂的生活著？
然而終究隻是個如果，擺在眼前的事實上，如果他再不好好保護她，那麽，也許就永遠失去了保護她的機會。
夜星黯然抽出從不離身的法器——雪白無塵的鬼域夜神鞭，催動咒語，注入保護咒與自己的靈力，然後將長鞭套在林歡手腕上，看著那長鞭慢慢變短，收緊，變成了一條非金非銀的白色手鐲，恰如其分地戴在林歡纖細的左手腕上，緊緊貼合著。
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北辰夜星俯身在林歡額頭上輕輕一吻，慢慢將她環住自己腰身的纖手挪開，夜星準備起身離開。不料林歡“唔”了一聲，不滿地蹙眉，嘟起小嘴，迅疾又翻身過來，整個人壓在了北辰夜星身上。
嗬，這女人。北辰夜星無聲地笑了笑。怕驚醒了她，隻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抱著她，直到林歡眉頭舒展開，再次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看著她唇角的笑容，夜星不禁也笑了笑，是做什麽美夢了吧？真想知道她夢見什麽了，真想每天都看到她這樣的笑容。但是，卻不得不離開啊。北辰夜星輕歎一口氣，再次輕輕挪開身子，悄悄走下床。
赤腳在冰涼的玉石地磚上走著，月光傾斜進來，照得地上一個孤獨的人影。
“星星，你幹嘛去？”
就在北辰夜星以為可以悄無聲息離開時，卻猛然聽到了這句話，背脊一僵，他愣在了原地。
林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幹嘛啊？”
北辰夜星轉過身來，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傻女人，半夜起床當然是去洗手間了，不然能幹嘛？”
“喔……那你去吧，快去快回哦，我等你。”林歡微微一笑，說著爬在枕頭上望著夜星。她清澈的笑容裏帶著絕對的信任與毫不設防，讓夜星心裏一動。夜星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出房間，來到屋外，望著天上那一輪玉盤似的月亮發呆。該就這麽離開嗎？北辰夜星可以肯定，此刻若施展靈力離開，林歡追不上自己。但——一想到林歡那個笑容與眼神，北辰夜星的心裏不自覺地痛得揪成一團。他記得答應過林歡，再也不騙她。
而他更知道了李冰璐當年是如何離開林歡的——說去城裏給她買衣服，從此一去不回。如果此刻自己也選擇這種方式離開，歡歡她，會不會在往後的日子裏怨恨自己？
遲疑了片刻，北辰夜星最終還是大步流星回到室內，林歡伸開雙手擁抱他。
夜星奔到床上，緊緊擁住林歡，隻是片刻的分離，竟已讓人痛到無以複加。
“怎麽了？”感受到他不一樣的情緒，林歡悄聲問，然而擋不住的睡意卻陣陣襲來，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心裏想著，果然懷孕的女人很能睡啊，林歡微笑。
“女人，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別怪我，要知道我是為了保護你。每當你看到手上的鐲子發光時，那就代表我在想你。”北辰夜星鼻音濃重地說。
“嗯。我記住了。”林歡點頭，伏在夜星身上漫不經心地應著，好困啊。
看著她迷糊懵懂的表情，北辰夜星苦笑。
但是——等等？！
林歡突然睜開雙眼，驚恐地看著北辰夜星，一雙纖手緊緊拉住他的衣服，生怕他會立刻消失似的問道：“星星，你剛才跟我說什麽？”
“呃……沒什麽。”這回輪到北辰夜星窘迫地紅了臉，要他再說一次那樣煽情的話，還真是為難。何況，對著林歡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自己要離開她那樣的事。
“不，不對！”林歡激動起來，大喊道：“我剛才好像聽見你說什麽要離開我，星星，你不要嚇我，到底怎麽了？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不要離開我，好不好？”說著，林歡眼角裏逐漸有了淚花，強忍住沒讓它掉下來，一陣沒來由的恐懼讓她不自覺地將身子往夜星身上挪了挪，離他更近一些。
北辰夜星再也不能選擇逃避了，水綠色深眸對上林歡烏溜溜的大眼，一隻手摟著她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的身體，試圖用溫和的語氣說：“歡歡，你聽我說，我也不想離開你。但是，目前的情勢是——秦半仙說，必須有一個仙人守護你，才能夠保證你的那一半血統不再發作。我不得已離開你，是為了保護你跟孩子，懂嗎？”
林歡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淚珠卻順著臉龐滾落下來，滴落到夜星裸露的胸膛上，一片冰涼。
夜星急了，卻隻能默默無語地扳過林歡的身子，緊緊把她擁入懷中。
關於這個問題，林歡並非毫不知情，隻是一直不願麵對。身邊躺著自己最愛的男人——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因為魔性發作就可能會吸盡他的血，讓他死在自己懷裏，這種恐懼令她睡眠都不敢深入。如果說用理智去控製體內的血液和欲望，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上一次發作起來根本就沒有預兆，誰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呢？
林歡默默流著淚，卻點了點頭。她隻能接受這個事實，在下一次自己的魔性發作之前，讓夜星離開。
冰涼的淚水滴落在夜星胸膛上，很快濕了一大片。夜星緊緊擁住林歡，也落下淚水。
也許，相愛的人並非一定要在一起。
隻要他過的好，隻要他能快樂健康，這就是對彼此最大的安慰吧。
一想到從此以後就將永遠分離，再也不能像這樣依偎在一起，兩人都有無窮無盡的話要說，然而縱有千言萬語，到了唇邊，卻隻能凝滯。
北辰夜星輕拍著林歡背部，用柔和的語氣安慰她道：“傻女人，別哭了，傷心過度會對寶貝不好哦。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多想想孩子。”
“嗯。”林歡乖巧地點頭，安慰自己說不要哭，分離並不是不愛了，這個男人心裏依然深愛著自己，隻不過是以後見不到他，隻要他活著就行了。
“以後，要辛苦你了。”想了想，夜星隻能這樣說。
林歡搖搖頭，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唉，傻女人，你這樣，叫我如何能放心離開呢？”北辰夜星無奈地說。
是啊，從以前到現在，一路走來，因為自己的任性與胡攪蠻纏，給他帶來了很多煩惱與壓力吧？既然要分開了，就不要再讓他擔心了。強壓住胸腔中的酸楚感，林歡慢慢抬頭，淚中帶笑地看著夜星說：“不要在我清醒的時候離開我，我受不了離別，好嗎？”
夜星點頭，親吻著她的額頭，然後說：“睡吧，今晚我不走，陪著你。”
林歡閉上眼睛，不做多想，靜靜依偎在夜星身邊，一隻手搭在他的腰上，隻想快點睡去。
一連許多天，兩人對北辰夜星要離開的話題隻字不提，仿佛這樣就可以延長他離開的期限似的。他們把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把每一刻的相處都當作最後一刻，寸步不離地守著彼此。任南宮孤月笑話他們肉麻無趣。
這晚，擁著林歡，直到確認她已經進入夢鄉之後，北辰夜星才貪婪地看著她的臉，嗅著她的發香，在林歡臉上輕輕地吻了又吻。最後，慢慢起身離開，再看一眼她熟睡的容顏，北辰夜星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臥室。
屋內的林歡慢慢睜開了眼睛，大大的眼珠裏蓄滿了淚水。其實，這些天她並沒有真正睡好，每一天都在擔心夜星會離開，卻更加擔心自己的魔性會不知不覺發作。今夜，夜星悄然離開，那些不舍的吻，她怎麽可能毫無察覺呢？但，為了能讓夜星放心地離開她，林歡隻好選擇裝睡。撫摸著左手腕上的白色手鐲，林歡無聲一笑，淚珠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