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氣異常的悶熱，人光是坐著不動都會流汗，已經連著兩天這樣憋屈著，人們在等著一場暴雨，以緩解這樣的情緒。


  老李老婆走到店裏頭，神色凝重，她把老謝老婆叫出來，又拉著她走到外頭馬路，找個不怎麽有人的角落，說道：


  “謝家媽媽……，你聽我說！你家老謝有消息了……”


  老謝老婆聽得急了，趕忙拉著老李老婆問道：“哎喲，我的姐姐！你快說啊，他人在哪裏？！”


  老李老婆突然哭了起來，老謝老婆見狀嚇壞了，她聲音都不敢放大了，問道：“他怎麽了？我家老謝到底怎麽了？！”


  “老謝他，他死了！”老李老婆回道：“前麵我帶著老萬的女兒在門口坐著，見有公安敲你家的門……”，老李老婆話還在說著，隻見老謝老婆在她麵前暈死了過去！

  在醫院醒了來，老謝老婆爬起來就說要去找老謝，在病床上又是哭又是鬧，醫生給她開了點藥，趕緊給她出了院，她又去學校把小燕給叫了一起，老李老婆陪著她一路過去。


  老謝那晚在江邊跳了河，屍首被河水向北衝了去，浮上來後被漁民瞧見了，這才給撈了上來，他口袋裏有工作證，這才很快得以找了過來。


  三個人到了天黑了才晃到這個縣城，車子剛到天上就下起了大雨，風一陣雨一陣的把人淋了個透濕，打傘也沒有用。老謝老婆在太平間見著了被水泡得已經屍體浮腫的老謝，身上還有被魚咬扯過的傷痕，還沒哭出來，就又暈了過去，小燕被嚇得也是哭個不停，老李老婆扶著老謝老婆，給她灌藥，喊著她醒來！就這麽折騰了一晚。


  老謝老婆死命地搖著老謝的屍首，嘴裏哭喊著‘老謝啊！你好狠的心腸啊！你叫我這以後日子怎麽過啊！’，老李老婆也在一旁垂著淚，又不知如何寬慰老謝老婆，心裏又是難過又是害怕，外頭電閃雷鳴，風雨更是狂大，這人生地不熟的小縣城裏，連個幫忙的人手都沒有，老李老婆冒著雨找到個可以打電話的地方，她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叫老李趕緊通知老王，在單位裏找兩個能幫得上忙的年輕人過來。


  李八一在學校裏倒數著實習的日子，還剩沒多久他就得返校了。這天李八一照舊陪著王瑾加班到很晚，下午起了風，老師們都很早回了去，怕一會兒就下起雨來。


  結果到了七點鍾，果然一場暴雨就撲了過來，原本想著這麽大的雨下過就停了，哪知道過了八點非但沒有停，還越下越大起來。


  兩人一開始都以為家裏人會送傘過來，他們不知為了老謝家的事情，老王和老李將孩子托給了老高家都奔了縣城裏去，老王在單位搞了輛車，叫了兩個年輕的一起過去幫忙。


  八點多，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王瑾開始和李八一閑聊起來。


  “八一，你真的想做老師嗎？這一行除了有個寒暑假，其實辛苦得很，又沒什麽錢，以你現在……”王瑾還沒說完，李八一打算她回道：

  “你做老師，我就跟著做老師。”


  “我是在跟你聊認真的，你不要任性！你現在有文憑，找到更好的工作是容易的，何必回到這小城裏……”王瑾說到後頭，聲音小了，她感覺到了自己心裏的那股子言不由衷。


  “我一個殘疾人，還是在家待著的好，我也不是個有什麽理想抱負的人，錢夠吃飯就行了，”李八一看著王瑾，想到明天就要返校，心裏許多話要講，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咽了回去。


  王瑾看著窗外，覺得這雨沒有要停的意思，她說道：“估計是雨太大了，他們覺得送傘也沒有意義，不如我們就這樣冒著雨走回去吧！省得他們在家裏也擔心！”


  李八一當然是同意了，於是王瑾冒雨慢慢騎著自行車，載著李八一往家裏趕去。


  騎到巷子口下頭的馬路上，眼見拐個彎上坡就到了，可是雨實在太大，原本有盞路燈又突然滅了，什麽也看不見，王瑾一個拐彎沒有抓穩，和李八一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王瑾爬起來趕緊問李八一有沒有摔倒哪裏，她跪在地上將向後倒地摔倒的李八一扶起來，用手擦去李八一臉上的沾著的泥汙，焦慮地問道：“你有摔倒哪裏嗎，八一？！你有哪裏不舒服嗎，八一？！”


  李八一被王瑾突然的舉動給激活了，他看著王瑾焦急與關心他的樣子，一股莫名的勇氣自心底翻滾而出，他不顧一切地將王瑾抱住，忘情地親吻著王瑾，無論她如何反抗，李八一就是死死地抱住，一點兒也不願意鬆手，直到漸漸地，他感覺到王瑾放棄了掙紮，也將雙手擁抱著他，與他一起擁吻！

  兩個人的情感如同這風雨的洶湧，在黑暗中不顧一切地擁抱著對方的身體，將過往所有的束縛與壓抑全部傾瀉一空，仿佛世界隻剩下兩個人，隻屬於兩個人……！

  一輛貨車經過，燈光與嘈雜聲將王瑾與李八一拉回了冷靜，王瑾先將李八一推了開，又扶著他起來，李八一拒絕再讓王瑾推著他走這段上坡路，而是自己拄著拐杖，小心地慢慢地走著，王瑾推著單車，走在李八一身後一點點的位置，她怕李八一拐杖滑了，好可以馬上扶著他。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小小的一段路，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一身透濕地各自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