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個不是男人一個不是女人(一)
郭子怡一愣，瞪大了眼，抬起手指著自己的鼻梁，反問了兩字：“問我？”
段磊點了點頭，又是一笑。郭子怡肩膀一抖越發害怕看著他的這種笑容了。命運作弄，一邊是家破人亡，變成個窮光蛋。一邊是老婆孩子命懸一線，而且孩子還是他唯一的命根子。這個時候他本因為欲哭無淚，但他不僅輕鬆的笑，而且把這個關鍵他明白的決定丟給了一個作為旁人的她，壓力一大，郭子怡破毛病有犯了，反問了一句，一拍胸口說：“我……我要是開口定了，以後你後悔了可別找我償命？”
段磊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
“保大！”送到嘴邊好事郭子怡哪有放過的，立馬幹脆的答。
段磊提起筆毫不猶豫的簽下名字，醫生拿著單子匆忙的走回手術室。此時一旁的童學生突然一聲歎息，一屁股竟坐在了地上。而站在段磊身後段世昌神情嚴肅，一臉惋惜的看了段磊一眼後，一揮衣袖轉身離去，從段磊簽下同意書這一刻後，在他眼裏這個他跟這個不孝子已經沒了半點關係。不知道好歹的東西，就連自己給他的最後一點機會，他都竟然聽了一個女人的意見放棄了。扶不起的阿鬥，一輩子隻配被女人玩死！
雅苑裏紅酒瓶已經空了三四個，把昂貴的紅酒當啤酒般喝在A市估計沒幾個。白仕清酒量不低，但紅酒後勁大加之他平日喝紅的少，所以已經有八分的醉意。而對麵的齊峰狀態卻很好，畢竟被封為紅酒王子的他幾乎會紅酒免疫，喝紅酒就從未醉。驕傲的白仕清偏偏選了他最擅長的，這也是他最想看的，正好用此來挫一挫他的銳氣。
此時，白仕清的手機響了，他努力了幾次才艱難的從包裏掏了出來。拿出手機顯示屏一亮，他才發現手機上已經有童學生的一串未接電話，而這個響的電話是許德昌打的，他揉了揉眼接了起來，開口便問：“什麽事？”
“白董，出大事了！”這一次連穩重的許德昌都不淡定了。
“說！”白仕清又揉了揉眼努力讓自己清醒了些，手撐著桌麵他站了起來。人這麽一站他才發現酒勁上來，腳步已經有些飄浮了，踉蹌了好幾步，他艱難的走出了房間，門口的服務員幾時見過白董這般狼狽，忙伸手過來扶著白仕清，白仕清手一把推開了服務員，扶著牆走到了走廊另一邊。
“剛收到消息，林舒被送到醫院。”許德昌答。
“那怎樣！”白仕清打了一個嗝，嗓子有些發幹。
“消息說林舒是從樓上摔下來的。但這個都不是重要的問題…….”說道這裏許德昌有些猶豫，知道白仕清性格的他隻敢停了幾秒後，答：“重要的是送她去醫院的人是童學生……還有……還有郭……郭小姐1”
“他們怎麽去了！”聽到此事跟郭子怡有關，人一著急酒勁一上頭，白仕清一巴掌拍在走廊的欄杆上，這讓不遠處站著的服務員大氣不敢喘上一口。白仕清掛了電話，右手扶著牆，左手衝出服務員一招。服務員戰戰兢兢的小跑到白仕清的麵前，將耳朵遞到了白仕清麵前：“馬上給我備個車。”說完，白仕清才推門，走回了房間。
“怎麽白董，我們酒還要不要喝下去？”一見白仕清進門的狀態，齊峰便抬頭笑著看著他。
“齊董害怕我們這會關門嗎？”白仕清走到了桌邊，給齊峰倒了最後一杯紅酒：“酒有點是，隨時可以奉陪，隻是今天有事！恕我不能奉陪了。”白仕清將自己的一杯一飲而盡放在桌上：“有什麽需要盡管點，算在我的頭上。”
說完，白仕清轉身走出了門。白仕清背影一消失，齊峰便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了手機給胖子去了電話：“立刻替我查下郭子怡出了什麽事。”
段世昌走後，醫院的走廊恢複短暫了寧靜。郭子怡走到了童學生旁邊，伸手想將他扶起來，童學生卻伸手將郭子怡推開。郭子怡低頭正好看到了他的手，已經幹涸的血如一條條傷疤般貼在他的手背上，往日拿著鋼筆修長的手，此時一直在不停微微的發抖：“童醫生，我在這守著，你去換洗下？你的手上……”
童學生抬起手，自己低頭看了看，慢慢的搖了搖頭。
“林舒一定福大命大的，沒事的。”郭子怡答。
童學生又慢慢的搖了搖，許久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說：“如果我估計的不錯，十幾分鍾後，他們還會走出來，到時候還將還會有一個艱難的選擇……”
童學生的話音一落，手術室的門又被推開了，這一次童學生卻沒有動，呆呆坐在原地，一切正按照他所預料的方式發展，醫術世家A市最年輕有為的他竟無能為力。他幾乎想盡了所有，無論哪一種治療方案到最後都隻會有一種結果。儈子手有他的一份力量，正如他現在滿是血跡的雙手。
醫生手裏，又遞過來了一疊資料：“切除子宮？”郭子怡愣在了原地，那一刻，她明白了童學生的反應。一個醫生的可怕，就是在一條黑路，旁人還在努力時，他已經知道前途暗淡。郭子怡用力的搖著頭：“不會的！不會的！你是哪門子的醫生，保大的意思你不懂嗎？”
“大人有先天性心髒病本就是高危孕婦，如今又大出血。我們專家評估後，如果不及時切除子宮發生羊水栓塞，會有生命危險。”習慣這種場景的醫生說起這種話的時沒帶任何的感情色彩。
“沒別的辦法了？”郭子怡緊咬著雙唇。
醫生沒有回答，這種容易激怒家屬的話，他不敢輕易講出口，而坐在地上童學生接過了話：“沒有。”
“這字，你們簽還是不簽？”醫生將文件遞到了郭子怡麵前：“時間緊迫，再拖下去大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聽了醫生的話，郭子怡的鋼筋混泥土外殼沒扛的住，眼圈刹那便紅了。她一邊吸了吸鼻腔，努力的讓自己眼淚別流下來，一邊接過文件，轉頭看著不遠處的段磊。段磊一抬頭竟與郭子怡四目相對，突然間猶如一種刺入靈魂的光芒，他的心好痛。
於是，他站直了身體邁開大步，幾步便上了前，從郭子怡的手裏抓起了文件，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大名，遞給了醫生，醫生拿著文件再一次走進了手術室。看著醫生的背影消失，段磊突然大笑一聲：“一個不是男人，一個不是女人，挺配的不是嗎？”話音一落，郭子怡的上勾拳直直的打在了段磊的下巴上，力量大到連自己都失去了重心。落地那一瞬間，郭子怡被人攔腰抱了住，挨打的段磊一側身讓自己先落地，他將自己當成一個肉墊，接住了郭子怡。
兩人滾了一圈，停在了角落，郭子怡一抬頭，又看到了段磊那灰蒙蒙的眸子，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竟然段磊的懷裏放聲哭了出來。
她是一個純真的女孩，美的像天上的天使，世間哪怕是一個壞事做盡的人，她都會站在他的身邊，陪他一同笑一同哭。真心的祝福他，同樣也會真心的替他難過。原來世間最美麗的容顏不叫絕色而叫憐憫。
白仕清的肚子裏此時至少有將近兩瓶的量，車上這麽一顛簸，酒勁上湧，臉色通紅。車一停，推開門便在路邊吐了一通。雅苑找來開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師傅，經驗豐富，忙去了醫院大廳弄來的點熱水跟熱毛巾。
白仕清一手撐著行道樹吐了好一會，總算是緩過勁。於是接過老師傅手裏的熱毛巾，誰知道毛巾一捂，又吐了出來。這一次，白仕清胃開始隱隱作痛，黃疸水都吐了出來。折騰了十幾分鍾，白仕清筋疲力盡，胃裏的東西總算的倒騰空了。他喘著氣靠在車邊，老師傅借了個鐵鍁開始處理的汙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