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會麵商談(上)
慕容簡溪還欲再問,但是從遠處福全已經要過來了,因此慕容簡溪也隻能吩咐道:“去吧,福全要過來了,你回去吧。”
當福全進來的時候,屋中已經沒了來人的任何氣息,就像剛剛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慕容簡溪靠著椅背,細品一口香茗,他吸了一口還算清新的空氣,隻覺得那空氣裏也沾染了一股皇室的香料氣息。
“寒小姐特意差人給爺您送了一份她得的香料,奴才不敢怠慢,接了香料就過來了。”福全因為一路小跑,顯得有些氣喘籲籲。他將手中的香料放入香爐之中,又往上滴了一滴蜂蜜方才蓋緊了爐蓋。
慕容簡溪不是很喜歡皇室的香氣,總覺得那富貴裏也藏著一份險惡用意,因此他皺著眉頭正打算阻止福全,結果沒想到福全的動作居然這麽快,還不等他阻止就已經點燃了香氣。
他歎了口氣,心下膩煩,打算出去轉轉,但是一縷青煙從香爐中嫋嫋升起,那香氣卻淡雅宜人,像極了一名婷婷嫋嫋不露聲色的女子。
慕容簡溪聞到這香氣,倒又改了心意,重新坐了下來,閉目細嗅這股香氣。這香氣就像是一幅潑墨的山水畫,雖然素雅淡色,但是卻比起那濃稠的色調要美得更有餘韻。
隨著香料的燃燒,房中香氣也逐漸濃了起來,仿佛虛空中一位女子正緩緩幻化成形。一開始的頭香化成了她嘴邊的一抹淡然的弧度,而後來的香氣則匯聚成她靈動的眼眸。
眼波流轉,這位女子笑吟吟地抱臂看著慕容簡溪。這副模樣慕容簡溪再熟悉不過,這就是他在瓦蘭王宮裏尋找到的最有趣的珍寶,他的小野貓。
慕容簡溪伸出手在虛空中撫摸著上官婉卿的臉龐,這副熟悉的臉龐他自從離開瓦蘭王宮便每日出現在他的夢中,所以雖然他可能已經再也遇不上上官婉卿,但是心中卻並不覺得有多少的失落之意。
上官婉卿往前踏了一步,那香氣噴灑在他的臉上,藕臂也環繞著他的身體。她似乎調皮地伸舌舔了慕容簡溪的耳朵,那麻酥酥的癢意讓慕容簡溪捉住了她的玉指。
“小野貓。”慕容簡溪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從喉嚨裏滾出來的一樣。這句“小野貓”幾乎是他對上官婉卿這個女子的心意的全部寫照。
上官婉卿似乎有些不服氣地瞪著他,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看到上官婉卿這副小女兒的姿態,慕容簡溪扯開嘴角,微微一笑。
福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幾乎懷疑他所看到的。那個平日不苟言笑,淡漠冷酷的慕容簡溪……居然笑了?
此刻的慕容簡溪正閉目沉思,同時在臉上綻放出了一抹最溫柔的笑意。那笑容溫柔到就像是剛剛綻放的嬌嫩花瓣,稍一觸碰就怕會轉瞬凋零。
福全雖不知道慕容簡溪到底是因為什麽而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但是這應該和寒輕羽送來的香料有著關係。因此他在心底默默記下了這個香料,準備回頭派專人去采買這個香料。
畢竟福全沒放多少香料,因此大約一個時辰後這香料也便燃燒殆盡,香氣逐漸淡了下去。慕容簡溪睜開了眼睛,那眼眸裏是從未見過的懷念和欣喜的神色。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虛空,似乎仍能撫摸到上官婉卿的臉龐一樣。他歪著頭目光溫柔得幾乎能把人溺死一樣,輕輕呢喃了一句。
“小貓兒,若是你能來楚國就好了。”
當上官婉卿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時近正午,她撿了衣服在麵具上描畫了精美的妝容,深吸一口氣往她信中所寫的船舫趕去。
因為她的住處也算偏僻,因此當她趕到約定的地方也差不多已經是傍晚時分。她登上船隻,囑咐了船家等人齊了再開船後,便細細欣賞起這秦淮夜景起來。
秦淮河兩岸已經點起了燈火,那每隻花船翹起的兩簷上都掛了一隻小小的紅燈籠,各色女子或含羞帶怯,或明眸善睞,立於岸邊坐於船上引著各色翩翩公子或風流書生隻求一夜繾綣。
這對於上官婉卿來說倒也算是一番別致的體驗,因此在慕容簡溪沒來的時候她還饒有閑趣地抿著酒看著岸上的佳人,聽著隔壁船舫傳來的唱詞和絲竹之音,隻覺得別有樂趣,難怪不少文人雅客都愛這秦淮河上的溫柔鄉。
船隻搖晃,這讓上官婉卿收回了視線。船家早就固定好了船舫,因此如果不是有人來了,這船舫是不會搖晃的。上官婉卿抬頭看去,隻見一名戴著青銅麵具遮住了半邊臉頰的男人走了進來。
“你便是閣主吧。”上官婉卿隻需一眼,就能分辨普通人和刻意隱藏成普通人的殺手,原因很簡單,她對於殺氣的敏感比起一般人來說好上數倍。而殺氣,恰恰是所有殺手都無法掩藏的。
在得到男子的點頭回應後,上官婉卿便吩咐船家開了船:“船家,人齊了,開船吧!”
來者自然是慕容簡溪,隻不過他的千殺閣閣主身份畢竟不好讓別人知道,因此他但凡是變成這個身份的時候,他都會帶著一個青麵獠牙的半麵麵具遮住他的臉。
他倒也對麵前的風婉卿身為女子敢於隻身赴宴而感到驚奇,他毫不客氣地直接坐了下來,直截了當開口問道:“原來沒成想風家主和寒蛇組織的頭領居然是一人,在下佩服。”
上官婉卿倒沒想到慕容簡溪會知道她是風家家主,昨日宴請賓客時他似乎並不在場。因此她也有些意外地問了回去:“你怎麽知道我是風家家主?”
“楚國誰人不知,風家因香聞名,你身上有著不同尋常的香氣,因此想來也不會錯。”慕容簡溪用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拿起小巧的酒杯抿了一口桂花酒。
這酒的香甜氣息混合著麵前女子身上的淡雅清香,當真是讓他覺得麵前女子雖然麵容妖冶,但是仍有一種和麵容不相襯的魅力所在。
“誰人不知?我看未必吧。”在慕容簡溪知道了上官婉卿的雙重身份後,她也明白了慕容簡溪的雙重身份。她朱唇微啟,眼角往上挑去,別有一番風情,“若不是那皇親國戚,誰會知道風家是製香世家?”
“我也沒成想,千殺閣閣主,居然會和宮裏的皇子是同一人,小女子也是著實佩服。”上官婉卿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慕容簡溪還真的沒有料到麵前的上官婉卿居然會這麽敏銳,僅從他的隻言片語裏就推斷出了他的皇室身份。他稍微想了一下也便明白過來,想來昨日那風家大辦宴會,皇室的親屬和別的世家應該都去慶賀了,而采辦香料的也是慕容子澈負責。
既然如此,那麽也就排除了他是慕容子澈的可能性,剩下的隻有他是皇子的可能性了。
“真是聰明,難怪你能夠當上風家的家主,也能掌控那一個傭兵組織。”慕容簡溪對於麵前的上官婉卿發出了心底的讚許,“莫不如你來我們千殺閣吧,什麽位置隨便你,你若是想要,這千殺閣閣主給你便是。”
“哦?你舍得嗎?”上官婉卿沒成想沒說幾句話,慕容簡溪居然連千殺閣都願意送給她,這份大禮倒讓她有些懷疑起來。她雖然是麵露魅惑之意,但是眼底裏卻越發謹慎。
聽到上官婉卿的質疑,慕容簡溪也隻是輕笑一聲。眼下船隻已經行至秦淮河中心,四周沒有旁人竊聽,視野開闊,因此慕容簡溪也決定將一些比較重要的話說出來:“對於聰明人,我從不吝嗇。”
“不過此番風家主約我前來麵談,我亦有事情要問風家主。”
清風拂過,撩動上官婉卿耳邊飄舞的發絲。她連忙伸出手製止了慕容簡溪接下來要說的話,若不是二人目光中皆無曖昧之色,乍看之下這情景還真有幾分旖旎。
“不如我們同時蘸取杯中水酒,在桌上寫下那個事情如何?”
慕容簡溪也被上官婉卿的這番話給逗笑了,似乎麵前的這個女子總是能帶給他無限驚喜,他點點頭,低下頭伸出食指蘸了一些酒液,在桌麵上寫了一個字。
而上官婉卿也如法炮製,當她抬頭望向慕容簡溪的時候,發現他也正好望向她寫的字,這兩人寫的字都是一模一樣。
擺滿佳肴美酒的桌子上有著兩個“人”字。
“看來閣主和小女子想的一樣,既然如此,那便讓小女子聽聽閣主的高見吧。”上官婉卿雙手抱胸,笑吟吟地看著慕容簡溪。
慕容簡溪看著麵前的女子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麽,上官婉卿清秀倔強的臉龐居然會浮現在他的眼前,和麵前女子的麵容重合起來。
兩張完全不同的臉龐居然會因為這個笑容而讓他感到如此的相似。
隻不過慕容簡溪也就短暫地愣了愣,幾乎下一秒他就回過神來:“閣中有二十五個弟兄昨日未歸,敢問風家主對此是否有些頭緒?”
“既然閣主幫小女子數過了,那小女子也就不必費力去清算了。小女子在這裏謝過閣主。”上官婉卿的這句話無疑是承認這些人確實在她那裏。
慕容簡溪皺起了眉頭,雖然這二十五個人對他來說無足輕重,但是上官婉卿的這種近似挑釁的態度則讓他有些不悅:“既然如此,那敢問風家主留他們何意?難道是招待他們喝風家的喜酒嗎?”
“這可真是奇怪了,我還以為是閣主故意讓他們來上門賀喜呢。”上官婉卿雖然知道這事不過是他們氣不過尋上門來滋事,但是慕容簡溪既然作為閣主,對下管教不嚴那也是他的責任。
這事原本慕容簡溪就不占理,因此她也不慌不忙地駁斥了回去。
“竟有這等事?”慕容簡溪隻是以為上官婉卿要找千殺閣的麻煩,但是聽到上官婉卿的話,他才明白此事尚有隱情。
“雖然那些人是自稱千殺閣的前來滋事,但是我想,管教不嚴這等過錯,也該是你閣主的責任。”上官婉卿眺望河麵,冷冷一笑,“第一次是你千殺閣的人調戲民女,於是我的手下出來見義勇為,折了你們千殺閣左護法的麵子。第二次則是他們覺得有辱在身,又刻意來我這大喜之日鬧事,想要將這場子找回來。”
“我便問閣主一句,我寒蛇組織究竟做錯了哪件事?和你千殺閣的哪條教義相衝突?以至於你們千殺閣的手下頻頻找我的寒蛇組織的麻煩!”
上官婉卿扭過頭來,看著慕容簡溪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