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寒輕羽心意的改變（四）
這個時候寒輕羽已經恢複了約莫五成的氣力，她甚至都能夠從床上坐起來揉著自己一直流淚的雙眼了。
上官婉卿也不看她，隻是將長劍放在了她的床上，淡淡地說道：“這便是你的長劍，我說到做到，若是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讓我的手下對你怎麽樣的。”
寒輕羽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她拿起長劍比劃了幾下，冷冷一笑：“如此，我就多謝上官公主……”
她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倒是先笑了出來。她輕蔑地看著上官婉卿，語氣裏也是極為不屑：“我忘了，你已經不是上官公主了，你現在就是個亡國的普通人而已。”
寒輕羽是從剛剛無雙和上官婉卿的搭話中了解到了上官婉卿的瓦蘭國已經亡國了，所以她也不再是公主了。
對於寒輕羽來說，這個無疑是最好的結局，因為她總算可以不用再顧忌上官婉卿的公主身份，可以肆意地去對上官婉卿複仇了。
上官婉卿對於寒輕羽這等堪稱小兒科的挑釁也隻不過輕輕一笑，毫不放在心上：“是啊，現在我和你不也是一類人了嗎？”
“住口！”寒輕羽立刻翻身下床，她恨恨地看著上官婉卿。她不明白，為什麽上官婉卿總是能夠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種令人作嘔的話語。
和上官婉卿是一類人？這種想法光是讓寒輕羽想一想就覺得惡心得要吐出來了。
別開玩笑了！明明她淪落到這種地步，全部都是上官婉卿害的！
上官婉卿對於寒輕羽到底怎麽想的倒也不是很在意，她隻是優哉遊哉地抱劍站在一旁，等到寒輕羽身上的力氣完全恢複。
在憤怒的驅使下，寒輕羽也很快地恢複到了往日的狀態。她看著手中的長劍 砸了咂舌，畢竟這把長劍的鋒利度並不讓她滿意，但是眼下她也挑剔不了太多，而且隻要能夠讓上官婉卿感受到屈辱，這就夠了。
因此她也學著上官婉卿的樣子，將劍鞘隨意往地上一扔，抬眸沉聲道：“快受死吧！”
說完這句話，她便不管上官婉卿到底準備好了沒有，立刻伸劍刺向了上官婉卿。
上官婉卿早就預料到寒輕羽一定不會給她反應的機會，因此雖然看似她漫不經心地抱劍站在一旁，但是事實上她卻一直神經緊繃，就等著寒輕羽動手。
在寒輕羽的長劍帶著呼嘯之意刺向她的時候，上官婉卿卻轉過身，輕巧躲掉了寒輕羽的攻勢。而且因為寒輕羽實在太過魯莽，上官婉卿正巧窺見了她胸前的破綻，舉劍便向寒輕羽的胸前刺去。
寒輕羽也不愧是所謂的練家子，倘若一般人，早就被上官婉卿刺中了胸口。但是在這般情況下，寒輕羽反而能夠硬生生扭轉身體，收手將長劍抵在胸口，堪堪地頂住了上官婉卿刺過來的劍尖。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而且雖然說著容易，隻是那窄窄的劍身抵住了上官婉卿的劍尖，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上官婉卿沒想到寒輕羽還有這麽一手，因此內心裏對於寒輕羽的印象稍微有了一些改觀。隻不過光憑這一手，還沒到值得上官婉卿警戒的地步。
她很快便收回長劍，整個人用力一蹬地麵，空出來的一隻手便對著寒輕羽毫無防備的後背拍去。寒輕羽雖然意識到上官婉卿的做法，但是無奈她扭身防守的動作還是慢了些許，後背結結實實吃了上官婉卿一掌。
上官婉卿這一掌可謂是一點情麵都沒留，拍在寒輕羽身上，直讓她覺得五髒六腑都險些錯位，她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便飛噴而出。
但是寒輕羽在吃了這一掌的時候，她卻也轉過身子來，眼中越發凶狠，她舉劍便衝著上官婉卿還未收回來的胳膊刺去。
上官婉卿經曆過的刺殺可以說是比寒輕羽的訓練次數還要多，對於她來說，寒輕羽的動作速度隻能算是一般般，因此她幾乎是輕而易舉地就收回了手，讓寒輕羽刺了個空。
寒輕羽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速度那麽快，卻仍然被上官婉卿這般輕易躲過。越是如此，她的內心就越是焦急。她連忙舉劍再刺，但是這次她的動作已經有些搖晃起來，可以看出剛剛上官婉卿的那一掌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傷害。
上官婉卿看到寒輕羽這樣，也沒再留情，她翻轉身體，用長劍撥開了寒輕羽的長劍，衝著她的胸口直驅而入。寒輕羽自然不會給上官婉卿刺到她的機會，因此她又立刻收回長劍依舊如一開始的那樣，用劍身牢牢抵住上官婉卿的劍尖，不讓她再突進分毫。
上官婉卿又怎麽會讓她這般如願？因此這次她見去路被擋，立刻翻轉手腕，讓劍尖偏離劍身，直接直直地衝著劍柄挑去。
寒輕羽不防，手腕被上官婉卿戳了一下，她吃痛，下意識手中的力氣就減了兩三分，上官婉卿窺見了她的這個破綻，立刻用手中的長劍挑開了寒輕羽手中的長劍。
寒輕羽也明白過來不好，她立刻伸手去抓劍，但是喉嚨卻已經被上官婉卿用長劍抵住，讓她隻能尷尬地伸出手，卻再也不敢動彈。
一場比試，隻在一個細節裏就分出了輸贏。雖然對於上官婉卿來說，這原本就是一場沒有什麽懸念的輸贏便是了。
寒輕羽看著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長劍，脖子上感受到死亡的寒冷，她最終還是頹然地放下了手：“我輸了。”
“是的，你輸了。”上官婉卿又毫不客氣地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現在你的命在我手裏了，你有什麽遺言嗎？”
“遺言？”寒輕羽眯起眼睛，“咯咯”地笑了出來，那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這個房間裏，竟然顯得有幾分詭異，“我唯一的遺言，就是真恨我自己學藝不精，不然，現在死得就是你了！”
寒輕羽說完這句話後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一行鮮血順著她的嘴角緩緩地流了下來。這行鮮血讓寒輕羽更是心灰意冷，她曾經聽過練武的師傅說過，少年吐血，縱是再好的武功底子，也算是廢了。
此刻她的這副模樣，豈不是就在說明，她的下半生已經和她的武功一樣，到底已經廢了？
寒輕羽這般想著，眼中的神色也暗淡了下來，在那暗淡裏還摻雜著幾絲破罐破摔的毫不在乎。已經無所謂了，她即將連命都沒有了，又何必在乎自己的武功和下半生呢？
反正人死如燈滅，倘若她轉生還能記得今日的屈辱，那麽到時候她一定要記得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忘了今日的這份屈辱。
“看起來，直到最後你還是執迷不悟。”上官婉卿歎息了一聲，扔掉了手中的長劍，她定定地看著寒輕羽，“杜若伊已經被毀容刺字發配邊疆了，這事你可知道？”
“什麽？”寒輕羽因為一直被關在這個地方，因此對於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可以算是毫不知情，因此當她從上官婉卿嘴裏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也變了一下，隻不過她又很快笑了起來，“你怕是在詐我，杜若伊一個堂堂的太子妃，怎麽可能會落到這種下場？”
“我沒騙你，當然，信不信是你的自由。”上官婉卿抱胸看著寒輕羽，就像是看著曾經的自己，她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客觀中立，不摻雜著任何的情感，“事實上，因為她把我推下了禦花園的水池中，讓慕容子澈也染上了寒毒 ，於是長孫皇後大怒之下將她發配了邊疆。”
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寒輕羽的臉色白了一下。她當然明白這個是怎麽一回事，事實上，這個計劃也是她擬定的。隻不過原本下手的應該是她而已，杜若伊一定是見她沒有回去，又不想再忍耐，才會魯莽下手了吧？
“真想讓你看看杜若伊此刻是什麽模樣。”上官婉卿看著寒輕羽，語氣裏摻雜了一抹嘲笑和同情，“她的臉被剪刀劃了一百多次，到最後整張臉已經血肉模樣，不成人樣。我想來想去，杜若伊斷然不會恨我到這種地步的，想來這個計劃，是你擬定的吧？”
聽到上官婉卿這般描述，寒輕羽隻覺得有些作嘔，仿佛杜若伊此刻血肉模糊的非人模樣真的出現在她的麵前一樣。
隻不過對於上官婉卿的話，她卻是以沉默回應的。
上官婉卿似乎也不介意寒輕羽的沉默，她自顧自地往下說去：“說起來，還是我救了你一命，這便是你對於救命恩人的態度？倘若被抓住的是你，我想，你的下場隻會比杜若伊還要淒慘。”
“不知道你聽過這麽一個刑罰沒有？”上官婉卿看著寒輕羽，輕輕一笑，語氣裏十分的輕鬆，和她接下來說的那些血肉模糊的事情可以說是格格不入，“聽說有種刑罰叫做‘人彘’，首先是用勺子將人的眼珠挖去，然後便是用水銀灌聾你的耳朵，用毒藥毒啞你的嗓子，用小刀割去你的舌頭……”
“別說了！”寒輕羽光是稍微想了一想，就覺得那種景象實在是可怖到令人心慌。
隻不過上官婉卿卻無視了寒輕羽的話，她依舊不聞不問地往下說著：“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不是，還要砍去你的四肢，然後把你放在茅坑裏，讓你終日與蛆蟲和惡臭為伴……”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寒輕羽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無法想象自己成為這種人彘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景象。
上官婉卿這個時候才住了口，她笑盈盈地摸了摸寒輕羽的頭：“自然，這種慘象現在是輪不到你身上的。”
寒輕羽哆嗦著想要拍開上官婉卿的手，隻不過她卻因為太過恐懼而沒辦法拍開。說到底，寒輕羽不過是個二八少女而已，縱然因為她的父親死去性情大變，她的心性還遠沒有堅強到能夠聽到這種可怖的事情還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