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寒輕羽心意的改變（五）
而上官婉卿就正好利用她這個弱點，從這兒徹底攻破她的心靈。
“為什麽要說這麽可怖的事情？”寒輕羽抬起頭看著上官婉卿的笑容，上官婉卿的笑容都像是提醒著她，剛剛上官婉卿究竟說了多麽殘忍的事情。
上官婉卿笑眯眯地看著寒輕羽，語氣卻冷冽了起來：“因為，倘若我不說的話，可能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如果那晚你去了宴會，在你的身上究竟最有可能發生什麽事！”
“你胡說！”寒輕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她立刻大力地推開了上官婉卿的身體，憤怒地顫抖著身體看著上官婉卿，“長孫皇後和我家交好，她是不會對我做出這種事的！”
上官婉卿聽到寒輕羽的反駁，她隻是冷著眼嗤笑了一聲，毫不掩飾麵上的嘲諷：“認真論起來，你和長孫皇後現在都不是一家人，而杜若伊卻是長孫皇後的兒媳婦。長孫皇後對於自己的兒媳尚且能夠這般狠心，你覺得你這個什麽都不是的外人，難道還能得到豁免不成？”
上官婉卿的這一席話可以說是戳中了寒輕羽內心的深處，縱然她再怎麽不想承認，但是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於長孫皇後來說，她確實是個外人。
而杜若伊的這等下場，也無疑讓她更加的心驚。因為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她做了這種事情被發現的話，長孫皇後會給她怎樣更為嚴苛的處罰。
“正是如此，看起來你也終於發現了。”上官婉卿一直在關注著寒輕羽臉上表情的變化，當她看到寒輕羽臉上的憤怒早已變成了驚疑，她便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雖然寒輕羽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有長孫皇後這麽一個靠山，但是眼下寒輕羽也總算是明白了過來，這個靠山並沒有她所想象的那般穩固牢靠。
不，倒不如說，她隻是選擇成為誰的一枚棋子而已。
這也正是 為什麽上官婉卿千方百計想要拉攏寒輕羽的原因，因為她已經看穿了此刻寒輕羽自暴自棄的本質，既然橫豎她都想成為一枚棋子，為什麽她不能成為上官婉卿的棋子呢？
若是多了這麽一枚棋子，日後長孫皇後還想要加害她，她也不至於無從應對了。
上官婉卿很快地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她抬起頭看著寒輕羽，微微一笑：“所以，你現在還是覺得，長孫皇後那兒是你最好的歸宿嗎？”
寒輕羽雖然痛恨跟著上官婉卿的思路走，但是眼下她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因此她也隻能不甘地咬住下唇搖了搖頭。
上官婉卿看到這意料之中的回答，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想複仇，其實一開始就錯了。你該複仇的，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我的父親根本就不會……”一提到丞相，寒輕羽的情緒就立刻激動了起來，上官婉卿聽到寒輕羽又是這套說辭，麵上也流露出濃濃的厭惡之色。
“是是是，如果不是我，你的父親就不會被揭露。可是你要明白，就算我不揭露，日後也會有別人揭露，那個時候你也會對那個人說，如果不是你揭露，你的父親壓根就不會落到這種境地嗎？”上官婉卿冷喝了一聲，她真是對於這個說法無比的厭倦。
寒輕羽想要逃避現實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夠理解，但是每次都為了逃避現實而將這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而且每次的說法還都一樣的令人作嘔，這早就讓上官婉卿十分厭倦了。
因此這次，上官婉卿已經決定了，無論以後寒輕羽是否決定要成為她的棋子，她都不會再讓寒輕羽抱著這種想法了。
倘若寒輕羽還是這般執迷不悟的話，恐怕迎接她的末路就隻有死亡了。
上官婉卿自認自己已經算是極為有耐心了，尤其是對待寒輕羽。若是其他人，恐怕她連扭轉他們想法的這種想法都沒有，膽識麵對寒輕羽，她卻能夠一次又一次 的忍讓。
但是這忍讓絕對不意味著是無限次的，總有一日，當這個次數達到了她心中底線的時候。哪怕是寒輕羽，她也會痛下殺手。
“可是，至少現在是因為你……”寒輕羽被上官婉卿這麽一問，整個人也有些愣住了，因此她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反而不是那麽的理直氣壯。
上官婉卿皺著眉反問了回去：“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自己想想，你父親所做的，難道全部都是對的嗎？我揭發的任何一個事實，難道有假的嗎？你父親自己太過貪心，我不過是將這件事告知出來，難道這也有錯嗎？”
“可是……”不等寒輕羽反駁，上官婉卿就立刻往下說去。上官婉卿很明白，如果在此處鬆了一口氣，恐怕寒輕羽就仍會立刻鑽回自己的牛角尖裏。
“好，我不揭發你父親，那麽你知道下場是什麽嗎？下場就是你父親和陵蘭王勾結在一起，逐漸蠶食楚國，也許有朝一日，魏國的大軍就直接壓到了楚國的城樓那！難道到那個時候，等到楚國亡國了，你卻仍覺得你的父親做得絲毫沒錯嗎！”
上官婉卿大喝一聲，這一聲如同寺廟裏的鍾聲一樣，敲得寒輕羽振聾發聵。寒輕羽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整個人也嚇了一跳。
隻不過當她真的聽下來上官婉卿的話，整個人卻又露出了幾分茫然和糾結的態度。到時候，慕容簡溪就會變成了亡國的皇子，就像上官婉卿這樣。
上官婉卿在宴會上有多麽不受待見她也不算沒有看在眼裏，隻是一想到以後這種待遇會發生在慕容簡溪的身上，寒輕羽就覺得十分令人難以忍受起來。
縱然寒輕羽已經明白，自從她被鎖入深宮的時候，她就早已經喪失了再去喜歡慕容簡溪的資格。可是她卻仍然無法按捺住喜歡慕容簡溪的那一顆心。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會堅持到現在，想著如果殺死了上官婉卿，就可以當成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了。
即使她自己也很清楚，現在如果真的殺死了上官婉卿，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留下來的那些哀痛和傷痕也不是可以視而不見的事情。
說到底，殺死上官婉卿，不過是她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而已。
“所以，即使是這樣，你也會覺得仍然要殺死我嗎？”上官婉卿放緩了聲音，她平靜地看著寒輕羽，又問了一遍，“你的答案呢？你發自內心的答案呢？”
寒輕羽搖了搖頭：“不必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是我過去太過執著於心頭的牛角尖了，如果我的父親的行為從頭到尾沒有揭發的話，恐怕那時候整個楚國陷入戰火之中我也會悔恨，為什麽當年沒人站出來指出我父親的陰謀吧。”
“正是如此。”上官婉卿見寒輕羽總算逐漸從自己心中的牛角尖裏走了出來，麵上也帶著一絲欣慰之意。這總算不枉費她這麽久的手下留情，也不枉費她的百般開導。
雖然過程艱辛了一些，耗時也多了一些，但是還好，還好結局是好的。
“所以，你現在打算如何自處？”上官婉卿衝著寒輕羽挑了挑眉，“還是回到深宮，成為說不定會成為人彘的棋子嗎？”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寒輕羽自然是搖了搖頭：“不，我不想再回去了。回到那兒，會讓我覺得像是死了一樣，每日都是為了複仇渾渾噩噩地活著。”
“既然如此……”上官婉卿笑了起來，她的神色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狐狸一樣狡黠，“你考慮過和我聯手嗎？”
寒輕羽幾乎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了上官婉卿的提議：“不，這個我也同樣不想同意。”
“是嗎？”上官婉卿的臉上露出一分遺憾的神色，“我還以為，你仍想成為誰的棋子呢。”
寒輕羽再一次搖了搖頭，等到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目光裏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迷茫：“不，我現在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我隻想成為寒輕羽。”
“你已經確定了嗎？”對於這個答案，上官婉卿雖然覺得是希望渺茫，但是等到寒輕羽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她卻總覺得像是一種久違了的欣慰。
上官婉卿很高興，看著寒輕羽一步步地從無意義的複仇中走出來並且想要成為她自己，就仿佛是看著過去的自己一步步的成長起來。
“是，我對於你的這段時間的留情不會衝你道謝。”寒輕羽走了幾步，撿起了落在地上的並不鋒利的長劍還有那個有些破損的劍鞘，她仔細地將長劍插回了劍鞘裏，“但是，我會記得你，記得這段時間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是嗎？希望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我能從你的嘴中聽到道謝的話語。”上官婉卿看著寒輕羽一點點露出了和往日不同的氣質，心中也覺得十分欣慰起來。她甚至能夠笑盈盈地衝著這個過去千方百計想要殺死自己的寒輕羽伸出手，“那來握個手吧。”
寒輕羽看著上官婉卿伸出來的手，有些遲疑，後來在上官婉卿目光的鼓勵下，她才有些笨拙地伸出手，用不熟練的姿勢握住了上官婉卿的手。
上官婉卿感到自己手中的寒輕羽的手如她的名字一樣寒冷，但是在這寒冷之中卻又蘊藏著一股火熱。眼下這寒冷已經漸漸褪去，恐怕早有一日，寒輕羽會讓真正的自我爆發出來。
“下次再見吧，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你還能活著。”寒輕羽說完這句話後，便鬆開了自己的手，毫無留戀地走出了房門。
她的身影躍動，很快地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上官婉卿衝著夜空吹了一聲口哨，這口哨的意思是吩咐躲在暗處準備對飛躍了風府屋頂的寒輕羽下手的那些暗衛解除警戒。
上官婉卿看著寒輕羽離開的方向，神色平靜，眸子裏閃爍著幾點星光：“希望下次再見麵的時候，能夠讓我看到真正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