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喜極而泣的上官婉卿
榆火的這句話反而超出了華輕茯的預料,他瞪圓了眼睛沉默了半天之後猛然一拍掌,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真乃天下奇事也!”
“你如果早些報上這個名號,現在我估計已經跟你到了地方了。”笑完之後,華輕茯語氣也有些責怪,隻是這責怪卻也是極為輕快的。
榆火隻是抿唇微微苦笑:“此事是我考慮不周了。隻是這太子殿下的身份特殊,我也不好直接報出來。”
“這也對,我剛剛不過隨口抱怨一句,你也別太放在心上。”華輕茯登上馬車,掀開了簾子,看著外麵的天空隨口說道。
隻不過等他說完之後,他又覺得有些不對,連忙扭過頭看著榆火:“嗯?等等,你剛剛說的是‘太子殿下’?”
“不錯,正是太子殿下。”榆火點了點頭,“七皇子已經是之前的事情了。”
“這小子,幾日不見,越發出息了。”華輕茯感歎完之後,又皺起了眉頭,“不過,我記得之前楚國是有太子的吧?現在慕容簡溪成了太子,那之前的太子呢?”
榆火沒有說話,隻是垂下了眼眸,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不過華輕茯也沒有深究,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輕笑了一聲,笑容頗有些意味深長:“是了,倒是我糊塗了。之前的太子,自然有他的歸宿。”
“不說這些了,說說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吧。”
榆火猶豫了一下,覺得日後府邸上難免會有千殺閣的人進出,與其隱瞞讓華輕茯知道之後心中有隔閡,倒不如現在老老實實地和盤托出。
因此她點了點頭,挑了最謹慎的言語最小限度地告訴了華輕茯的真相:“實際上,我是動用了一些勢力才找到您的。”
“就是那個什麽……什麽勞什子‘千殺閣’吧?”華輕茯歪著腦袋想了好久才想了起來,“我記得慕容簡溪那小子之前和我提過。”
這時倒輪到榆火吃驚了——雖然今天她已經沒少見這些不常見的事情了。她沒想到慕容簡溪和華輕茯的交情居然深到這種地步,居然能連這等機密的事情都告訴華輕茯。
華輕茯看到榆火的表情,有些生氣地挑了挑眉毛:“怎麽?不信?”
“當然不是。”榆火連忙搖了搖頭,“隻是覺得有些意外而已。”
“意外他居然會把這種事情告訴我?”華輕茯都不用猜就知道榆火心中在想什麽,他往馬車裏的軟墊一靠,有些出神,“不是和你說了,我和他之間有些交情嗎?”
隻不過榆火知道,這所謂的“有些交情”還是華輕茯極力輕描淡寫的措辭,這兩人之間的交情應該不亞於慕容簡溪和上官婉卿之間的交情。
但是這些事情,不是她一個侍女應該去關心的。因此榆火也隻是安靜地聽著華輕茯說著。
華輕茯倒是沒關心榆火的身份,他與其是說給榆火聽,倒不如是說給自己聽更為恰當。他出神地盯著馬車車廂垂下來的流蘇,聲音也緩慢了下來。
“我和他是在魏國相遇的。當時我正巧行醫到了魏國,至於他去魏國了為了什麽,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他也沒有告訴我。”
“當初我還年輕氣盛,在魏國口出狂言,說天下無毒不能解。甚至為了驗證我所言非虛,我還特意在魏國設下一處醫館,坐診半個月,稱若是有我解不了的毒我就自砸招牌。當然了,為了怕我這般招搖行事惹來其他郎中不滿,上門砸場子,因此我特意立下了三條規矩。”
“其一,隻治平民百姓,官員貴族免開尊口。其二,上門求醫的必須是魏國人。其三,不收沒看過其他郎中的病人。”
“幸好我當初也算在江湖裏小有名氣,因此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刁難我。前二十九天都十分順利,我的名號也越發響亮,幾乎整個魏國都知道我華輕茯是個毒醫。”
“樹大招風,更何況我為了搏些名氣還特意這般招搖,因此在第三十天的時候,來了一個險些讓我自砸招牌的病人。”
說到這裏,華輕茯停住了口,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都是陳年舊事了,還提這些幹什麽?”
“其實我很好奇。”榆火看了看外麵,發現離府邸還有一段距離,因此開口問道,“敢問您今年貴庚?”
畢竟華輕茯麵若稚子,無論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久經曆練的毒醫。
“我嗎?”華輕茯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輕輕一笑,“如果按照真實年齡來算,我已經是花甲之年了。”
“那您可真是駐顏有方啊。”榆火聽到華輕茯這麽說,又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龐,發現他的臉龐確實發現不出任何衰老的蛛絲馬跡,因此語氣也充滿了敬佩之情。
隻不過華輕茯聽到榆火這麽說,臉上的表情倒有些不自在起來。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擺了擺手:“這就不要再提了,現在離府邸還有多遠?”
榆火聽到華輕茯這麽說,連忙伸出手掀開簾子往外望去,正好看到不遠處就是府邸的正門,因此她連忙說道:“不遠了,這就到了。”
說話間,君故已經勒住了馬,整個馬車晃動了一下就停穩了。
而榆火等到馬車停穩後,也連忙上前服侍華輕茯下了馬車。華輕茯原本還想推辭,隻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的身體太過於矮小,上下馬車也不利索,因此糾結了一下之後,他還是選擇讓榆火幫忙了。
榆火帶著華輕茯回到府上的時候,上官婉卿已經從打擊中逐漸回過神來了。當她看到榆火帶著一個孩子走進來的時候,雖然眼神還稍顯呆滯,但是她已經勉強地扯起了一絲笑容:“你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我還當是什麽事,原來是為了這個孩子嗎?”
上官婉卿自然不知道這個孩子就是華輕茯,但是知道內幕的榆火嚇得連忙用餘光去看華輕茯臉上的神情。隻不過華輕茯卻並沒有任何生氣的反應,反而有些無奈,想來也是因為這種事情他見的多了。
榆火怕上官婉卿這個時候又說出些什麽不該說的話,因此她連忙衝著上官婉卿溫柔一笑:“這可不是個尋常人物,小姐在此稍等片刻,等奴婢安排妥當後再和小姐一一說明。”
上官婉卿此刻對於榆火也算是百依百順,倒像是她和榆火掉了個身份,榆火才是主子一般。因此當她聽到榆火這麽說,也沒有阻攔,隻是點了點頭:“好。”
榆火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連忙帶著華輕茯來到了慕容簡溪的住處。慕容簡溪經過一夜的折騰,此刻正是乏力的時候,因此睡得昏昏沉沉的,神情也越發憔悴。
當榆火帶著華輕茯走進房間的時候,那個安排好的侍女正往慕容簡溪嘴裏小心地喂著參湯。隻不過縱然那個侍女再怎麽小心,隨著慕容簡溪的呼吸,那參湯仍是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不少。
因此侍女喂了一勺就要趕緊拿起手帕擦掉慕容簡溪嘴角流下來的參湯。一碗參湯,喝到慕容簡溪肚子裏的也不過十分之一。
侍女聽到響動,扭頭一瞧,發現是榆火,也不敢怠慢,連忙放下手中的參湯,衝著榆火俯身一拜:“榆火姑娘,您回來了。”
榆火看了一眼,發現慕容簡溪雖然神思憔悴,身上也留下了可怖的繩子捆痕,但是好在睡得還算安穩,因此也隻是伸出手擺了擺,讓那個侍女自己退下了。
說話間華輕茯就已經毫不客氣地走到了慕容簡溪的床邊,熟練地開始把脈聽診了。倘若榆火之前還對華輕茯有些質疑,但是此刻當她看到華輕茯這般熟稔的動作,一顆心也總算安定了下來。
“行了,你走吧,這兒有我看著,這小子死不了。”華輕茯沒有回頭,語氣也沒有什麽起伏。但是這個時候屋子裏隻有他和榆火二人,因此就算他不回頭也沒說人名,榆火也知道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以免引起華輕茯的不快,因此她也悄悄地退下了,隻是輕聲囑咐外麵的侍女要是聽到屋內有吩咐就趕快進去。吩咐完之後,榆火也往上官婉卿處走去。
當她來到上官婉卿的身邊的時候,上官婉卿正在青衣的服侍下吃著午飯。她有些艱難地往嘴裏送著飯,像是極力強迫自己吃下去一樣。
“小姐,您要多吃點,如果您餓壞了身子,誰來照顧太子殿下呢?”青衣則捧著食盒,在一旁鼓勵著上官婉卿。
上官婉卿聽到青衣這麽說,用力地點點頭,含糊不清地說道:“是……為了他,我也要……也要努力撐下去……”
“小姐。”榆火來到這兒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她的語氣頗有些欣慰,“奴婢答應您的,奴婢已經做到了。所以,您要振作起來才是。”
上官婉卿聽到榆火這麽說,整個人頓了一頓,時間仿佛在刹那間停止了一般。上官婉卿覺得自己一直漂浮著的一顆心,終於因為榆火的這句話而重新安定了下來。
她無神的眼神中總算有了焦距,她連忙咽下嘴中的飯菜,一字一句地問著榆火:“你是說,慕容簡溪有救了?”
“是。”在榆火身後,懸掛著的是冬日暖陽。那陽光將榆火的身影映得光芒萬丈,上官婉卿看著逆光而立唇邊帶著淺淺的微笑的榆火,竟然覺得她的光芒灼傷了自己的眼睛。
上官婉卿眨了眨眼,一滴淚珠滾了下來。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頰上就傳來了溫柔的觸感,轉而是榆火已經沙啞到幾乎隻能用氣音發聲的音節:“不要哭。”
上官婉卿垂下眼眸,看著榆火貼在自己臉上的手帕,咬住了嘴唇,用力地點著頭 :“是!我不會哭!從前不會,以後也再也不會!”
隻是縱然她這麽說,卻仍是因為喜悅而不停地滾著淚珠。榆火看到喜極而泣的上官婉卿,也隻是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