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坎坷磨難（三）
“你是說……”上官婉卿總算因為青衣的話而漸漸醒悟了過來，她驚愕地看著青衣，“你喜歡無雙？”
青衣沒有說話，隻是咬緊嘴唇用力地點點頭，但是此刻對於她來說，這些問題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因為無雙已經死了，她再也不可能會見到無雙了。
明白了這個事實的青衣，顫抖著聲音問著上官婉卿：“敢問小姐……無雙的屍身在何處？”
青衣的問題，無疑也戳到了上官婉卿心中的痛處，她閉著眼睛，任憑兩行清淚滾了下來，聲音裏萬分的絕望：“他為了救我，掉下了懸崖，屍骨無存。”
隻是簡簡單單的這麽一句，青衣卻立刻痛哭失聲。這意味著她最後一絲渺茫的機會也已經沒有了，無雙在世上的存在，已經被徹底的抹消了。
除了她，除了那些傭兵，除了上官婉卿，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曾經有一個名叫“無雙”的人存在過。
而無雙也再也不會知道，青衣曾經有多麽的喜歡他。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是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了！
“這……這一切都怪我。”上官婉卿想起自己鬼迷心竅想要跳崖一事就倍覺後悔，“如果不是我一時糊塗，那麽無雙也不會為了救我而選擇……”
但是此刻比上官婉卿悲痛萬分的青衣卻努力支撐著，她反而反過來安慰著的上官婉卿：“不礙事的，小姐，無雙原本的命就是你的，他為了救你，還了您給的這條命，他做的沒有什麽不對，您也是。”
“錯就隻能錯在，我沒有早些告訴他我對於他的心意。”青衣長歎了一口氣。
華輕茯早就受不了如此悲情的氛圍，悄悄地離開了這裏，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去。
上官婉卿聽到青衣這麽說，更是覺得心中過意不去，但是她也明白眼下人死不能複生，無論她說再多的話，也無法安慰此刻青衣心中的傷痛。
因此她也隻能點點頭，對著青衣說道：“這些事說到底還是我不好，若是我能夠……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補償你。我現在總算明白了，我的這條命，也不是屬於我自己的，這條命，也是屬於你們的。”
“小姐您肯好好活著，就是對於無雙的最大的報答了。”青衣雖然悲痛欲絕，卻仍是在這般悲痛中極力綻開一抹微笑。
這微笑看來，竟然像是曇花盛開一樣驚心動魄。
隻是看到青衣這般，上官婉卿卻實在不能開口告訴他，無雙死前說的話，是——
“我愛你。”
上官婉卿隻能在心底裏長歎一口氣，有些錯誤的感情，從最初就注定它錯了。也許對於無雙來說，這才是他所願意接受的最好的結局吧。
隻不過這個結局，同時又造就了另一個人永久的缺憾。
越是看到青衣這般傷心，上官婉卿越是感到之前自己究竟有多麽的幸福，至少她可以肯定，她和慕容簡溪是真心相愛，隻是這過程實在太過坎坷了一些。
但是縱然過程坎坷，他們仍可以並肩同舟共濟，但是像無雙和青衣這樣，他們縱然經曆了坎坷的過程，這中間卻並沒有人可以和他們並肩，所換來的不過是更深的落寞而已。
意識到這點的上官婉卿忍不住低聲輕歎道：“實在是……造化弄人啊。”
“你們抱頭哭完了嗎？”華輕茯見這兒總算沒有了太多的聲音這才又重新走了進來，“哭？現在哭有用嗎？”
青衣抽抽搭搭地說道：“我也知道哭沒什麽用，可是我們現在還能做什麽？”
“你們啊。”華輕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他衝著門外吩咐道，“你看看，要不是你的執念，這事也不至於落到這種無法收場的局麵，難道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隨著華輕茯的話音剛落，從門口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對於上官婉卿來說再熟悉不過，隻是此刻當她再看到的時候，卻隻覺得心情異常複雜，心裏的五味瓶在頃刻間打翻，她也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該苦笑。
站在門外的，就是拒絕了上官婉卿許多次的柬弦。柬弦也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像是她也明白自己到底做得有多麽過分一樣，她什麽也沒說，隻是伸出手遞給上官婉卿一張單子，低聲說道：“我知道，要不是我一味堅持，你們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這份治療蠱毒的方子交給你，也算是我的賠罪。”
說完之後，柬弦像是再多留在這裏一秒都會倍感愧疚那般，匆匆地走了出去。
華輕茯看著上官婉卿，十分認真地說道：“現在慕容簡溪是不在了，所以這張方子看上去確實沒什麽用。隻是你若是願意相信他還活著，你就留著這張方子，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他不會死的，隻要我不相信他死了，他就一定還活著。”經過了無雙的以命相救之後，上官婉卿也明白自己生命意義，因此她十分鄭重地將方子折起來收了起來。
“也托那臭小子的福，雖然我沒道歉，她還是給我解了蠱毒……”隻是華輕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的笑容，因為他也明白，這代價實在太過慘重了一些。
“所以我以後也會周遊四處，幫你們尋找那臭小子的蹤跡。如果我要是找到他了，我就會勸他回到過去你們楚國的那座府邸裏。”
“有勞了。”上官婉卿深深地衝著華輕茯行了一個大禮，雖然華輕茯表麵上看起來漠不關心任何事，甚至還老是嫌麻煩將一切都推了個幹淨，但是輪到他站出來的時候，他也絕對不含糊。
“你也別謝我，要謝，就謝謝你自己的運氣吧。”華輕茯灑脫一笑，“那麽，我也該動身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該做什麽，你能做什麽。”
等到華輕茯離開之後，上官婉卿轉過頭對著青衣說道：“青衣，我們留在這兒也太久了，我們也是時候回家了。”
“是，奴婢明白了。”青衣點了點頭，她也明白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甚至每當她呼吸這兒的空氣時，她都會記得這空氣裏曾經留存著無雙的溫度。
這裏對於她和上官婉卿來說，都是難忘的傷心之地。
“小姐，您是打算放棄尋找了嗎？”隻是青衣在即將離開尋找車夫時，卻仍是忍不住地轉過頭看著上官婉卿。
在上官婉卿的身後，一襲紅霞似火，似乎要將整個天幕燒個幹淨。而上官婉卿隻是淺淡一笑：“並不是，在我心裏，他沒有死，他就不會死。”
“所以……”青衣聽到這類似佛偈的話語，也有些困惑起來。她隻是希望能夠從上官婉卿的身上汲取些許的力量，讓她能夠用這股微弱的力量安慰自己度過接下來的漫漫人生。
“所以，我現在需要做的是回去整理好他留下來的一切東西，然後用千殺閣的勢力重新搜索這兒，然後安心地等他回來。”
“他會回來的，也許是在某天的夕陽西下的時間裏，也許是在某天晨曦剛剛刺破黑暗的時間裏。但是無論是什麽時候，他總會回來的。”
上官婉卿抬起頭，看著拚命燃燒掉自己生命的餘熱隻為了燒遍整個天空的夕陽，溫柔地一笑。
“因為，我們已經約定過了。”
……
榆火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次的出門竟然是以這種最為慘烈的結局收場。她聽到青衣的敘述，幾次都忍不住張口結舌。
隻不過和驚訝的榆火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上官婉卿。這次她從燕國回來之後，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閑暇之時拿出一本詩詞，細細賞玩，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意，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般。
看到上官婉卿這副樣子，榆火也不由得感歎一句，看來上官婉卿確實成長了不少，至少她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隻是無助地蜷縮在他人的懷抱裏了。
“我這次最為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有告訴無雙，我喜歡他。”在漆黑的夜晚裏，榆火總能聽到青衣這般低聲的呢喃。
榆火在府邸裏的這段時間，也調教出不少可堪重用的侍女，因此守夜也總算有了真正意義上的輪替，不再隻是她和青衣兩人之間的專屬了。
“現在也是嗎？”榆火也隻是溫柔地接道，“但是倘若他知道你這麽惦記著他，恐怕他內心會十分開心吧。”
“不是這樣的。”青衣淺淺地笑著，語氣裏有些悲哀，“他並不喜歡我，就算我告訴了他，那也不過是成全了我的遺憾而已。但是換來的則是另一層更深的悲哀。”
“那他……喜歡誰呢？”縱然榆火並不喜歡這些八卦，但是她卻明白，這是青衣的傷痛，她必須要用如此的語氣去深究。
“他喜歡的，是小姐。”青衣的語氣越發悲哀了起來，“我是怎麽發現的？很簡單，當我偷偷看著他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眼中隻有小姐，而他對小姐露出的表情，正如我在他麵前露出的表情一樣。”
聽到青衣這麽說，榆火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她隻能長歎一聲，語氣更加溫柔：“世界上隻有情愛最造化弄人，所以也最多人喜歡。”
“榆火姐姐，我已經沒什麽可指望的了。”青衣話語裏滿是心如死灰的絕望，“但是您還有機會，我希望您能將您的生活過得好，至少一定要比我好。”
榆火聽到青衣這個已經心如死灰的人卻仍是對她這般溫柔的叮囑，也覺得有些心酸：“我也不能答應你什麽，但是我隻能說我盡力會過得圓滿。至少我希望，以後我不會後悔這一切。”
“如果您有什麽想求恩典的，就去求了吧。人世無常，誰都不能保證明天還能見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