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銀鈴初現
宇文玨看了她一會兒之後才回答道:“你希望我是這樣的人麽?”
他看著她,那眼神似乎要將她融化了。葉紫忙撇開臉道:“當然不希望,比起章澤靖為了一己之私毀掉所有人的生活,我寧願你不爭不搶,遠離是非。”
她更希望他能與自己一起過“采菊東籬下”的悠然生活,可是…她知道那不可能的。
“好,我答應你。”宇文玨的話讓葉紫有些驚訝,生在皇家,說不為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心動那是假的。更何況晏君昊曾經說過,宇文玨的這個皇兄似乎更加疼愛弟弟,太子都頗有微詞。
這樣的人能不爭不搶?那瑤太妃得是個多麽看淡人生的妙人,才能教導出這樣的宇文玨?
“其實…你隻要保護好自己就好。其他的,我都不關心。”
“嗯。”宇文玨笑了,拉著她的手剛要說話,卻聽到馬車外傳來一陣奇異的鈴聲。
他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可是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由近及遠了。那盤旋於耳際的聲響好像能穿透他的大腦,震得他生疼。
“你怎麽了?”葉紫忙上前扶住他。
“鈴聲…”怪異的聲音攪得他越來越難受。
“哪裏有鈴聲?”葉紫問道,她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啊?
宇文玨也顧不得奇怪,他的思緒已經開始被困住了。
葉紫看著他的眼睛慢慢出現猩紅的顏色,葉紫猛地想起那夜自己見到的宇文玨。她用手托住他的臉,問道:“你不喝酒也會這樣?”
也許是葉紫的聲音喚醒了他,也許是她有些冰涼的手穩住了他的情緒,他的眼睛漸漸有了清明之色。但是好像痛苦依然在,他還是眉頭緊皺。
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似乎還混帶著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宇文玨回身拉開自己身後的窗簾,可是什麽也沒有發現,大街上隻有零星的行人,沒有誰有什麽特別之處。
葉紫看到他的動作,想到剛剛他說的“鈴聲”,她也好奇地拉開自己身後窗簾向外看去。
路上的行人都甚為樸素,尋常老百姓沒有多少豔麗的服飾,所以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就顯得尤為惹眼。她看著她手中甩著一個銀亮的小鈴鐺蹦蹦跳跳地走遠,年紀應該與她相仿吧?可是……她甩著的是鈴鐺吧?為什麽她聽不到聲音?是隻有她聽不到還是隻有宇文玨能聽到?
葉紫忙挪到馬車前掀開車簾問馬夫:“你聽到鈴鐺的聲音了麽?”
“沒,沒聽到。”
葉紫放下車簾看著宇文玨,他也正疑惑地看著她:“你也聽到了?”
葉紫搖搖頭道:“我沒有聽到,所以才更奇怪!我看到了甩著的鈴鐺,卻聽不到聲音,為什麽?”
“你看到了?”宇文玨也有些懵。
“對啊,剛才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紅衣女孩子,手中甩著銀鈴鐺,可是我竟然聽不到聲音。”
宇文玨一聽忙湊到她身後掀開窗簾,卻連紅衣女子的身影都沒有看到。
“應該走遠了。”葉紫好笑地看著他,“你喜歡女人穿紅衣服?”
宇文玨回頭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道:“你穿,我就喜歡。”
葉紫捂住額頭,這是怎麽了?以前高冷的玄王爺是不是被人掉了包?這處處以她為中心狀況讓她有點懷念他不理不睬的模樣,因為她……會不好意思的。
舉水湖邊大石上坐著一個紅衣少女,身旁站著兩個高高瘦瘦的黑衣男子
“元成,你說他什麽樣兒啊?”銀鈴兒坐在河邊大石上踢蹬著腿,問著站在自己身後左側的元成。
“小姐見到自然就知道了。”元成麵無表情地回道,身旁的另一個男子瞅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道:“小姐別聽他的,夫人說了,姑爺是咱們未來的族長,自然是器宇不凡,卓爾不群的!”
聽聲音才知道原來這是個女子,隻是男子的裝扮,再加上過分高挑的身材,讓人誤以為她是“他”。
“小冰說的話我喜歡聽。”銀鈴兒一個打挺從石頭上跳起來,拍拍手道:“走吧,去找我的夫婿。”她甩了甩手中的銀鈴,“找那個能聽得到我的鈴聲的人。”
紅色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在人群中,兩道黑色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天空依舊蔚藍,陽光撒照在大地上,暖暖的。
是夜,驛館內。
小玉收拾好碗筷要出去,葉紫吃飽了飯正在走路活動。本來溫馨的環境中突然多了一絲不尋常的涼氣,葉紫轉頭剛想問小玉,就見她已經倒在地上,失去意識了。
葉紫快速警醒地看了看門口,門依舊關著,可是屋子裏明顯不是隻有她跟小玉兩個人。她迅速走到小玉身邊,將她扶起。氣息很穩,看來隻是暈過去了。
葉紫放心了,想起身查看卻被人從身後摁住,冷冷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就是王爺身邊的葉姑娘?”
王爺身邊?不會是來尋仇的吧?宇文玨這家夥今天出去交待事情了,就這麽一個小空子都被人鑽了?
“你先告訴我你是來幹嘛的我再告訴你如何?”葉紫快速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她身前是躺在地上的小玉,她旁邊有一個凳子,不太沉她搬得動。
如果用凳子隔開對方的攻擊的話,大概能為自己爭取點時間。以她現在與門之間的距離,跑出去求救大概還有機會。
“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傷害你。”
葉紫沒回頭賞了他一個白眼:“那你是有事找我?”
“是。”
葉紫感覺到壓在肩膀上的東西已經離開,她緩緩起身。一轉身卻嚇了一跳,是個黑衣男人,臉上有一道嚇人的疤痕。葉紫一時不防,嚇得倒退了兩步,一隻腳已經踩到了小玉的衣服。
看到她受到驚嚇的表情,刀疤男子冷笑一聲,不笑還好,一笑起來更嚇人了。
“少爺說你是特別的,我看也不過如此。”
“少爺?”
“章家大少爺。”
“你是章澤靖的人?”葉紫更不淡定了,這家夥不是派來尋仇的吧?
“我是他的侍衛,我來是因為我們家少爺的吩咐。他知道你不了解他為什麽這麽做,特意讓我來告訴你一切。他…不想讓你對他誤會太深。”
葉紫驚訝地看著他,他有些滲人的疤痕在昏暗的燈光下混著光影格外顯眼,可是葉紫更意外他說的話,章澤靖不想讓她對他“誤會太深”?
宇文玨趕回驛館的時候葉紫正坐在桌前喝茶,他知道她很少喝茶的,尤其是快睡覺的時候,她喝了茶就會睡不著。
“怎麽喝起茶來了?不是睡不著麽?”
“我沒有睡覺的心情……”
看著葉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宇文玨笑道:“你睡眠一直很好。”她除了受到驚嚇那次有些影響睡眠之外,平日裏都是能躺著就不坐著的,有時候著枕頭就睡。
葉紫看著宇文玨也不說話,圓圓的杏眼眨巴眨巴地,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說。
“怎麽了?”宇文玨也已經感受到她有心事,也不再打趣她。
“你知道章澤靖為什麽會這麽做麽?如果他……真有苦衷,你會不會原諒他?”
“原諒?”宇文玨略略皺眉,對於她的異常想法,他其實不是很想討論的,可是……她為此睡不著了呢。
“對,原諒。”葉紫有堅定地重複了一遍。
“其實,即使我原諒他他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那裏。”謀害王爺,不滿門抄斬已經是恩赦了。
“不,我隻想問你,原不原諒?”葉紫又強調了一遍。
“你……”宇文玨想知道她執著的原因,從他認識她開始,他就知道不能用尋常女子的方式來看待她,因為她是不一樣的。有時她是大大咧咧,啥都不放在心上,有時候又會執拗得要命。
“就算不判他死刑,他也已經命不久矣。所以我不問你饒不饒過他,隻想知道你會不會……原諒他。”
宇文玨看著她沒有搭話,葉紫隻好解釋道:“我隻是……隻是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原諒他,在知道他的悲慘遭遇之後。所以我想問問你,看看你會不會選擇原諒?”
“你怎麽知道的?”他不記得自己派人回來傳過話,關鍵是到現在章澤靖隻是一口咬定自己原先的說辭,並沒有提及原因。
“今天晚上,章澤靖身邊的人來過了,他叫戒深。”
“戒深?”宇文玨重複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嗯,他說他叫戒深。”
“嗯,他說什麽了?”
“說了些,我不能理解的事,一些肮髒的事。”葉紫又開始憂愁了,她其實很同情章澤靖的遭遇,而且也有些能夠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了。隻是,自己受到的傷害真的可以成為傷害別人的理由麽?
宇文玨沒有追問,畢竟她未必想要重複一些“肮髒”的話題,他退下披風,坐到桌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唉,等著他的小妻子服侍是不太可能了。他都已經站了半天了,也不見她動手幫自己拿衣服。
“少玄。”葉紫細聲喚他。
“嗯?”
“你小時候快樂麽?”
宇文玨輕扯嘴角,她竟然問他這樣的問題,真是與眾不同。
“還好。”他其實對快樂沒有什麽特別的概念,他隻是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你知道童年如果有陰影的話會影響一個人一輩子麽?”看著宇文玨皺眉,她就知道他不懂,好吧,這時候的人自然不知道什麽是心理學。
“我跟你說,我小時候,吃不飽飯,所以等我能好好吃飯的時候,我每頓飯都吃的很飽。也不是不夠吃,隻是養成了習慣,有飯吃的時候就多吃一些。”
說起來有些淒涼,那時候自己總是最後一個到達的人,等她準備好吃飯,碗裏的飯都會被別人搶走一部分。所以她那時候總是餓肚子,以至於後來被領養之後,即使不會挨餓還是有飯就吃很多。
“你……小時候?”宇文玨聽到她說吃不飽飯也有些揪心,隻是當想明白她說的是自己小時候時,又有些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