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兩清了
葉紫眼睛眨了眨，突然想明白自己失言了，忙解釋道：“我……別的事都忘記了，但是……但是獨獨這件事還有印象。”她點著頭，“對，就是這樣。”聽上去更像是在讓自己相信。
宇文玨眉頭一挑，不置可否。
“哎呀，要不睡覺吧，我有些困了。”宇文玨雖然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但是葉紫怕自己一會兒再說錯話便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讓小玉給你準備洗腳水。”說著話她已經快到門口了，宇文玨快速起身拉住她訓道：“你怎麽這麽不注意？身體不是還沒好麽？大晚上出去吹風？”
葉紫縮了縮脖子笑道：“忘記了。”
等到兩人都躺在床上的時候，葉紫開始輾轉睡不著了。
宇文玨將她攬進懷裏，問道：“還在想章澤靖的事？”
“嗯。”簡單應了聲，葉紫情緒不是很高。誰知道宇文玨下一個舉動讓她徹底打起了精神。
等到兩人都喘著粗氣分開時，宇文玨抵住她的額頭說：“跟我在一起，你還想其他男人？”
葉紫無奈地笑了：“你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之前怎麽樣？”他其實也想知道在她心中自己是什麽樣子的。
“你……你話不多，人也冷冰冰的，我不問你你不會跟我說話，有時候就是跟你說話你也是愛搭不理的。”
“我？我有那麽冷冰冰麽？”他怎麽不覺得自己曾經那麽冷落過她？隻要有她在的時候，他都是以她為重的。
“有啊。你以前還會毫不客氣地跟我說話，哪裏像現在！”
“現在怎麽了？”
“你聽我說話時很有耐心，你問我話時也……也很溫柔，好像我是什麽寶貝似的，就像怕嚇到我一樣。”雖然她很高興，但是有些奇怪。
“這樣不好？”宇文玨笑道，他其實早就意識到自己的改變了，隻是他私心裏覺得這很正常。
與她一起經曆過生死，能感受到她為了他寧願拚上自己的性命，他就想餘生好好跟她在一起。
“好啊。”她也不是受虐狂，沒有被人家冷漠相對還歡天喜地的愛好。
“隻是你突然對我這麽好，我還是有些不習慣。”
“你覺得很突然？”宇文玨心下輕歎，自己一直對她很好好不好？隻是最近說話確實多些，但也不至於讓她有這種感覺吧？
“對啊，自從孩子真的沒了之後…”他讓她打掉孩子時，她是氣憤的，雖然東方睿幫她保住了孩子，可是他要打掉孩子的心思讓她既生氣又傷心。
想想那時候，他對自己的態度也緩和了很多，她發脾氣，對他冷嘲熱諷，他都不甚在意。有時候她都能看出他明明生氣，卻攥緊雙拳壓製自己的怒氣。
當她意識到孩子可能真的保不住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卻隻有一個信念：怎麽才能救宇文玨？
她怪宇文玨的時候，其實是心裏的自責更多一些。也許這個孩子不是因為他的父親不喜歡他而放棄來到這個世界，而是因為他的母親並沒有拚盡全力地愛他。
葉紫眼睛酸酸的，忍不住哭了起來。
宇文玨很想告訴她，他並不是討厭孩子或者是她，隻是有些真相她未必接受得了。
他隻能抱著她輕拍她的背，安慰道：“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還會有？葉紫哭得更凶了，就算有了，她能給他好的生活麽？就算有了，她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麽？
她不能，因為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有他的身份和無奈，而她…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劣，光明正大在跟正室搶男人。
不知不覺中，她發現所有的過錯其實都是出在自己身上。她貪婪地待在他身邊，所以才有了這所有的一切。
宇文玨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你說章澤靖怎麽了？”
想到章澤靖，葉紫心裏更難過了。庶出的孩子要遭受的苦痛讓她更加揪心，如果她繼續待在宇文玨身邊…
“他被別人當成‘禮物’送給那些能幫助章家的人…”帶著濃重的鼻音，葉紫幽幽地說著。
“我不知道你們這裏有這樣變態的習慣，就因為是庶出，沒有人幫他。隻因為他長得漂亮就要忍受這些，而且…他的母親聽之任之，甚至是冷漠。”
想著戒深說的話，葉紫覺得心寒。
“我能夠原諒他了，真的。他能夠好好活下來都不容易，竟然還能拿下整個家族產業了。而且有那樣的母親，是他噩夢的開始…”
這種大家族，能夠幹幹淨淨的不多，有什麽齷齪的事宇文玨都不覺得奇怪。說實話對自己的孩子做出這樣的事，他對章平昌不得不做出新的評價。
“如果是我的孩子，搭上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他去承受這些。不知道他怎麽下得去手，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做這種事。而且，你知道麽，連他母親都那樣！就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帶走而無動於衷。最可恨的是她一直都知道，卻什麽也不做。”
“人生最大的絕望大概就是你認為可以保護你的那個人對你的毫不在意，大人都會絕望，更何況是一個孩子…不到十歲的孩子！”葉紫都有點咬牙切齒了，她實在不想聽到這樣的事，可是世界這麽大，什麽齷齪的人都有。
某種記憶深處的恐懼在她知道章澤靖遭遇的那一刻已經開始蔓延，她擅長忘記，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不喜歡的，想要忘記的，她都能夠在短時間內“忘記”。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封印會自動被揭開，但是時間久遠，大多數事情再想起都不會那麽讓人糾結。隻是有些事，傷害是挺深的。
“所以…如果我沒有能力讓我的孩子過上好日子，我不會把他帶來這個世界上。”葉紫鄭重其事地說。
宇文玨愕然，她的想法正是他想要的，但是她的決絕卻讓他驚訝。她才十六歲，不，到過年她就該十七了。她有個大生日，正月初四，從他第一次知道她是自己的妻子時就知道，她是正月初四的生日。
晏君昊還笑話他要娶個當牛做馬的媳婦，不知道晏君昊知道葉紫的身份後會是什麽樣子。
“好，你不想要我們就不要。”
葉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他的理解和寵溺高興，不過她也不是很確定他對她是寵溺還是不在意？應該是前者吧？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她向來是這麽做的。
“我問戒深他為什麽忍心傷害他妹妹，他不是一直疼愛她的麽？你猜戒深說什麽？”
“嗯。”宇文玨其實對章澤靖不是很感興趣。
“他們倆竟然是同母異父，他母親原來早有愛人，是他爹硬搶了來做二夫人。所以他母親所有的愛都給了他妹妹，他是被自己的母親都嫌棄的人。而且…”
“唉，而且他爹那個人…不說他了。章澤靖也為章月瑛找好了後路，她親生父親會來把她帶走，還有他母親…”
“少玄，你覺不覺得他很可憐？他那麽愛幹淨的一個人，竟然那樣邋遢地在牢裏待著。還有他的病，戒深說他過不了這個年了…”
“嗯。”宇文玨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
“你不覺得他可憐麽？雖然生在富貴之家，衣食無憂，還能使奴喚俾，可是卻如生活在地獄一般。因為庶出不被重視，因為長得好看要被作為交易工具，因為不是自己所愛的人的孩子而被自己的母親舍棄，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有的人一生要經曆這麽多磨難。”
“喂…”宇文玨竟然睡著了？葉紫點了點他的腮幫子，聽她講話有這麽無聊麽？竟然睡了？
葉紫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但是卻睡不著。
想到章澤靖，葉紫就擔心自己的未來，她不能繼續這麽自私。因為她都沒有自信可以在宇文玨府中爭得一席之地，更別提當他的妻子了。如果要給孩子一個庶出的身份，她寧可不要。
所以對她來說，有兩個選擇。要麽待在他身邊一輩子不要孩子，要麽離開他…
她最討厭做選擇題，還不如直接給她個痛快，哪怕是傷心。她承認自己舍不得離開，她貪戀著他有些溫暖的懷抱。也許是身體不好的緣故，她總覺得冷，所以會不自覺地想要去靠近他。
習慣真是可怕，可是慢慢的，她的不想離開就會變成不能離開。失去離開的能力，她會怎麽樣？任人擺布吧？
憑著男人喜新厭舊的習性，他大概亦會如此，那到時候她該何去何從？
難道真的要像小翠說的一樣？不，她不能讓自己淪落到那樣的境地。如果離開，她亦要有一方自己的安身之所。
她睜開眼看著黑暗中的宇文玨，心中默默道：我把我的青春賦予你，從你這裏拿點利息不為過吧？
葉紫開始在心中盤算要怎麽用宇文玨身份的便利條件好好地經營一下自己的繡莊，小翠是個能幹的，可畢竟是女子，在這樣一個時代，吃不開。不過，讓她協理還是可以的。
這幾日她能從作坊得到消息了，於傑倒是個實心眼兒，可是畢竟是個書呆子，隻有被人家欺負的份兒，也是不堪大用。
俊太小肯定不能考慮，唉，葉紫想著她要是走了，還真是沒有人能幫她看顧作坊。再加上章家已經落魄，就是他們一幹人等不被牽連，章家繡莊的名氣也不會再有什麽用處。
而且這麽大的事，雖然宇文玨沒有說，但是她也猜得到，估計京城一早就已經得到消息了。章家不可用，自己繡莊的人又沒有能夠幫得上忙的……
季臨山？這個名字一下子迸入她的腦海，或許……
可是要用到季臨山就又要牽扯到晏君昊，她實在是不想再去麻煩晏君昊了，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
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夠混亂了，她因為他差點被他老爹杖斃，他又替她擋了一劍……讓葉紫值得安慰的是，自己也冒死救了他一命。這算……兩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