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繼母借刀欲殺人
“小姐若真想進宮,無非就是夫人點頭,可眼下,不就有機會麽?”采薇之後,婢女楊柳被提了上來,無比殷切道。
溫覓眯了眯眸子,出了采薇的事後,她對這幫奴才就厭惡的不得了,根本沒有好臉色,不過對方說出的話實在是太過誘人,她忍不住問道:“什麽機會?”
楊柳見魚兒上鉤了,笑得越發殷切:“自然是現在的局麵。奴婢說句不中聽的,老爺的心,可是偏到了瀟湘院去,指明說了要將小姐隨便嫁出去,夫人縱然有心,也是無力,這般,不如跟夫人挑明,進宮搏一搏。若是討了皇上的歡心,將來別說溫幸,整個溫家,整個天下,誰不要忌憚小姐三分!”她用一種誘惑的口吻道:“您想想姚後,好好跟夫人說說,她不會不同意的。”
畢竟如今繼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了。
溫覓心動,但吃了虧之後,她多了提防,猶疑道:“你有什麽目的?”
楊柳諂媚道:“奴婢就想好好伺候小姐,入了宮,也能伺候。”
溫覓瞬間明了,見她長得別有一番風韻,臉色一沉,打定主意,決不會帶這樣聰明又有野心的婢女入宮。
楊柳一麵幸幸叨叨的訴說著前景,一麵觀察著溫覓的臉色,心道,大小姐果然聰慧,連她不會許諾帶自己入宮都算準了。
溫幸算準的還有其他,比如這次繼夫人吃了大虧,肯定要借刀殺人,那股流言蜚語一出,就清楚是誰的手筆。
不過既然對方想要借刀殺人,自己也不能示弱。更能好好瞧瞧,這刀,究竟能為誰所用。
她笑的人畜無害,靜靜的想著,在見姚霽的場景。
手顫抖不停,不是害怕,是興奮,她的餘生,都要在複仇中度過,隻要姚霽有一絲痛苦,都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我以一個男人的角度告訴你,你可以放心了。除非皇帝眼睛瞎,否則絕對不會看上你。”常玄理以為她是怕被選進宮,出言安撫,但又習慣性的毒舌。
溫幸懶得搭理他,翻了個白眼,忽然發現他身子透明了起來。
常玄理也發現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要消失了。
他急切的握住溫幸的手,叮囑道:“告訴沈子茺,我手握的半段金龍在吉祥當鋪三二二處。還有,放棄對刑後事情的追查,她是刑家最後一人,那半段金龍的下場,終究是個謎團。”
溫幸點了點頭,縱然有很多的疑問,但她仍舊什麽都沒說。
兩個人,不算熟悉,卻知道彼此不能害對方,這種無奈的不能背叛,由衷的讓人心安。
她看著他,一點點的消失,說:“日後,給你上兩柱香。”
常玄理張了張嘴,最終露出一個微笑,歸於虛無。
他們之間,不過如此。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天氣,越發的冷了。
賞菊宴,也到了。
當日一早,洪雁高飛,是個不錯的天氣。
繼夫人早早叫人送過去無數美麗的衣著,與珠光寶氣的首飾,溫幸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這是讓自己被看上,入宮,有姚霽在,入宮的女子哪一個善終?
在梳妝鏡前抹上厚厚的粉,在兩頰塗上厚厚的胭脂,放下劉海,擋住明亮的眸子,發釵僅僅用了一根藍寶石發釵,然後用了深藍色等深沉的顏色裝點自己,全身暗淡。
她滿意的去了正廳,溫覓也在,休養了幾天之後,精氣神已經回來了,一身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發挽百花髻,施以玲瓏翡翠簪,紅寶石滴翠步搖,如春山削出,花房乍開。
看起來,是說服繼夫人,準備入宮。
和她的打扮比起來,溫幸的打扮就有些上不了台麵了。
溫覓忍不住嘲諷道:“呦,溫家大小姐出門穿成這般,真是不怕人恥笑啊!”
被譏諷,她依舊淡淡:“自是不比二小姐,出個門,全副家當都帶在身上。”
溫覓氣的直發抖,卻不敢生出什麽事端,畢竟經過上次的事情,父親對她的印象差到極點,在有什麽事端,被訓斥的肯定是她,要是因此進不了宮,那就太糟糕了。
“好了。”繼夫人心有算計,自然不會再這糾葛,三個人心懷鬼胎的一同入了宮。
殿宇嵯峨,宮牆高聳,一帶都粉赭色紅泥,遠遠望去,隱約見高殿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見著望而生畏,心卻向往。
朱雀門口,陸陸續續有馬車停下,皆是華麗高大,二馬拉出,不少妙齡女子衣著豔麗,也有少數,素白寡淡,溫幸這般的,倒是不顯眼。
她站在角落裏,目光一味的往深宮裏看去。這是曾昔日生活十年的地方,卻被一種慘烈的方式驅逐,以一個外來客人的身份,拘謹的走在其中。
進宮的貴婦女兒們,被引著去了依蘭苑。
園中蘭花開的正好,是她親口讓人中的。隻因皇帝喚作九竹,她說:君為竹,我願為蘭,相依相伴。
皇帝笑說:常開不敗。
常開不敗啊!真是諷刺,她攥緊手心,更是疼得厲害,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恨意,被強行壓製著。
落在外人眼中,就像是被皇宮美景所震懾的說不出話的土鱉。
溫覓隻覺得丟人,卻更願意讓更多人看見她丟人的樣子,於是笑著給魏苒使了個顏色。
魏苒了然,光不住的往溫幸身上瞥,語氣裏的諷刺味十足:“溫二小姐,聽說你家姐姐美若仙,人如畫,可否為我們引見一下。雖然都是閨閣兒女,但你家姐姐一直低調的很,若不是忽然有人傳頌,我都不知你們溫家還有個大小姐!”
這句話,吸引了場間所有的人。
溫幸一瞬間清楚對方的目的,自己如今的打扮,不僅不是美人,還是個醜人。
她不由得蹙眉,家中爭鬥是家中,在外人麵前,兩人同姓,所以就有同樣的標誌,斷然沒有在外邊奚落同族人的道理,何況是借外人的手奚落。
溫覓卻是被報複迷了心智,根本沒想那麽多,指著溫幸道:“這就是我那姐姐。”
“喲,那是溫府大小姐麽?”
“和傳言有些不符啊!”
文人相輕,女人也是如此。
魏苒見溫幸不說話,反而愈發放肆的打量,嬌笑道:“果然,流言都是不切實際的東西,還得眼見為實。”
她低垂著眼眉,不鹹不淡道:“美景就在身邊,你卻去看了人,不覺得無趣麽?”
魏苒尷尬的接不上話,轉而道:“今日眾多閨閣姐妹在,觸目見琳琅珠玉,自然本身就是極美的景色,又聽聞溫家大小姐如謫仙落世,自然忍不住多看看。”
溫幸“嗯”了一聲,頷首道:“虧得魏小姐是女兒身,若是男子,隻怕要被打出去了。”
畢竟這話,著實有些輕佻。
其餘的客人紛紛露出讚同的樣子,一些帶著女兒來的貴婦,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兩次對話,問答得體,不慌張,不針鋒相對,極好。反倒是魏苒,處處緊逼,爭強好勝,缺乏了大家嫡女該有的風度,刻薄的讓人不喜。
魏苒臉一紅,到底是個小女兒,呐呐的說不出話。
溫覓不想適得其反,給了溫幸出風頭的機會,一時不悅。她快步上前,壓低聲音,在對方耳畔道:“少得意,恐怕你還不知道吧,姚後為將各府內真正的金枝玉葉引出來,邀請了各個侯門公子做餌,你這般雖然能逃避入宮,卻也給侯門公子之類的人物留下個難看的印象,日後,你看誰會上門提親?!”
這就是繼夫人的目的,她算準了溫幸不願入宮,必然會打扮的醜陋,倒是讓眾位夫人看見,在放出風聲,溫家大小姐醜若無鹽,便可毀了她的一輩子。
可惜,她想錯了。
溫幸眼皮子都不抬,她不是真正的閨閣女子,會把美貌看的無比重要。要知道,娶妻看門第,看賢德,隻有妾室或者繼室,才會去看什麽相貌。
何況,她本就對男人失望透了,若是孤苦一生,反倒如了她的願。
那副淡漠的樣子,更加的惹人來氣,溫覓冷笑道:“怎麽,後悔的說不出話了?”
她微微一笑,悄聲道:“你去自薦枕席還不夠,還想捎上我?”
溫覓臉色一白,古代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薦枕席本就是一種自我輕賤的舉動,被這麽明晃晃的挑出來,她不由得震怒,抬起手就想打。
溫幸避也不避,淡淡道:“宮中貴人多,耳目多,你若想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毆打嫡姐,盡管把巴掌撂下來。”
溫覓一頓,生生把抬起來的手改成為她整理發簪。
“早就聽聞溫家的女兒極為的親密,今日本宮一見,果然不假。”
這聲音中充斥著嬌媚,一個音調,似乎要千回百轉,其中蘊藏的情意,叫男人聽了麵紅,女兒聽了耳赤。
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隻見來人麵容吹彈可破的白皙,上麵的一雙眼睛黑漆如夜,微微挑起的眉間充滿了風情。身著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將風騷的身材展示的淋漓盡致,腳下踩著金薄重台履,飾以寶物細帶纓絡,繪蓮花紋,行走間,有淩雲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