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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再遇姚霽難掩恨

  溫幸忽然想起,她死去之際,聽見的“狐狸精”三字,她難道真的是狐狸精,不然,怎麽會這麽美?

  此等美人麵前,場間女子皆是黯然失色。


  她高居上首,柔柔一臥,將場間的景色,盡收眼底。


  眾人齊聲道:“參見皇後娘娘。”


  溫幸隨著眾人跪下,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姚霽,我們又見麵了。


  溫家的女兒被誇獎,繼夫人自然要上前謝恩,姚霽撲哧一笑,染著豆蔻的指尖輕輕在空中點了點,道:“早聽聞,溫家長女美若仙子,卻並未聽說溫家次女的美名。今日一見,卻覺得截然相反。”


  溫覓一聽在誇獎自己,頓時心花怒放,避席行禮道:“皇後娘娘謬讚了。”


  姚霽冷冷一笑,漫不經心道:“你說本宮謬讚,難不成是說,本宮說錯了?”


  誰也沒想到,姚霽竟然一上來就發威,明明在笑,笑裏摻的卻是刀。


  繼夫人心知入宮必然會受到刁難,卻不想姚霽竟是尋了個由頭,便要發威,連忙解釋道:“皇後娘娘……”


  “本宮與小輩說話,溫繼夫人為何多嘴?”


  繼夫人一噎,一時不能言語,卻看見溫幸忽然起身,站起身行禮道:“有皇後娘娘玉珠在前,小妹哪裏配得一句誇獎,羞愧的無地自容了,自然忍不住推脫,還請皇後娘娘不要怪罪。”


  頗為驚訝。


  都是小輩,開口更方麵。何況,家族利益麵前,個人的恩怨小的不值得一提,既然溫常安養育她一回,那她就在外人麵前,維護住他家人的顏麵。


  溫幸的這句話既解釋了原因,又明顯的恭維了姚霽,雖然不是真心話,卻得體的可以。


  溫覓被嚇唬的心神不定,雖然不屑溫幸解圍自己,卻也連忙附和:“臣女就是此意。”


  姚霽把弄著耳畔墜著的鎏金紅寶石珠子,笑意濃厚,仔細的打量了溫幸一番,卻不準備放過,不鹹不淡道:“本宮說溫家次女擔的起,她就擔的起,早聽聞溫家家風嚴謹,怎麽今日一見,竟是些不懂規矩的,看來那些對於溫大學士的誇獎,也是無稽之談咯。”


  這一句不懂規矩的,自然也將溫幸加了進去,將整個溫家貶低的不值一提。她仿佛聽不懂,低眉順目道:“臣女一屆後宅女子,不懂前朝事物,隻是功過史官自有記載,皇上自有分辨。”


  提及後宅女子不懂前朝事物,隱喻的就是後宮女子不可幹政。


  姚霽臉色沉靜如水,話語中帶著危險的意味:“哦?你倒是理解皇上!”


  溫幸忍不住話中帶刺,但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太過弱小,這樣的話可能帶來滅頂之災,飛快的搖頭,補充道:“皇後娘娘和皇上一心,定能體會的到。”


  他們夫妻同心,用自己與孩兒的性命澆花,想必都是一樣的開心。


  姚霽挑了挑眸子,好巧的一張嘴,生生把指責改為奉承。


  繼夫人見溫幸三言兩語,竟然躲過了為難,而台下的夫人們,目光中都是欣賞之色,不由得攥緊了手心,站起來笑盈盈道:“皇後娘娘見笑了,這是我溫家嫡女,聰明伶俐,言辭善辯,自小便以娘娘為楷模,希望能有一兩份的風采。”


  姚霽是何人?妃嬪之身,冠寵六宮,躲得皇後的位置。學她,是學她冠寵六宮,還是想學高居鳳位?


  無論是哪一個,姚霽都容不下。


  繼夫人翹起嘴角,很滿意自己說的話,卻沒看見,其餘的夫人,看向她那古怪的眼神。


  就是溫幸也沒想到,繼夫人竟然連家族整體的利益與評風都不顧,說出這番話。


  這話,完全是給清流之首的溫常安抹黑啊!


  她腦子轉的飛快,辯解道:“臣女的確想學娘娘得夫君看重,是彼此的一心人。若將來臣女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好不過。”


  皇帝是永遠不可能“一雙人”,這話也是在隱晦的表達,她不肯入宮,隻求一心人。


  誰不想隻求一心人,可誰又得的到?

  姚霽眼眸幽暗,招了招手,道:“上前來給本宮瞧瞧。”


  溫幸心跳極快,指尖顫抖,仿佛隨時要抬起手,然後狠狠的將發簪插入姚霽的喉嚨裏,鮮血四濺,她絕望的眼神……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行,她好不容易得來的人生,怎麽能因為這個女人而再次毀了呢?


  步伐越發的堅定,一步一上前。


  姚霽把玩著茶杯,如何看不出,這看似平淡無奇甚至透著古怪醜陋的女子是“精心打扮”下的結果。玩味一笑,伸手掐了掐跪在一邊侍奉的婢女,婢女吃痛,手中的茶杯不穩,落在了地上,正好碎在了溫幸腳尖前的幾寸。


  溫幸仿佛沒看見,直接跪了下去,膝蓋處傳來清晰的刺痛感,“參見皇後娘娘。”


  她這屈辱甚至疼痛的一跪,卻讓場間的貴婦都露出讚賞的神情,柔中帶剛,聰慧過人,識大體,這一跪,隻怕都要流傳許久。


  可以說,算是賺了。


  姚霽冷哼,厭惡的瞥了一眼那個宮女,道:“將這婢女拖下去,打十杖,怎麽端茶的,莫非先皇後就是這麽教你的?”


  溫幸一直低頭盯著自己麵前的那塊青磚地,聽到“先皇後”三個字心頭一跳,飛快的用餘光掃過,隻見那名婢女竟是尋香。


  她被折磨的瘦弱不堪,手無力的耷拉著,好似被挑斷了手筋一般。


  溫幸震驚之餘,大為心痛,眼見人要被拉下去,她高聲道:“娘娘且慢,皇後娘娘身份尊貴,身邊侍女也沾了貴氣,臣女是個什麽身份,叫娘娘身邊的侍女因臣女挨罰,臣女十分的良心不安呀!”


  姚霽行事肆無忌憚,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聽對方如此自貶,似笑非笑:“說的有道理。”她借著由頭在欺壓,故意疑問道:“照著你這麽說,若本宮將這個婢女賜給你,那誰是主,誰是仆?”


  溫幸跪地行了個大禮,“唐朝皇後長孫氏,小字觀音婢,被看作是極大的抬舉。可見貴人身邊的人,也都是貴人。”


  尋香待她,忠心耿耿,為了這麽個忠仆,莫說是跪地,便是叫她百死,也使得。


  溫幸打定主意,一定要想辦法將人救出來,卻不想姚霽竟主動提了出來。


  把她比作觀音,姚霽滿是笑意,不屑道:“即是如此,本宮過後就將這婢女賜予你,還望你好生待著。”


  溫幸大喜,心中卻激動的不行,但麵上還是一閃而過屈辱,叩首謝恩。


  姚霽素來以欺侮溫家人為樂,見如此“好玩”的溫家嫡女,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居高臨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溫幸頓了頓,她若說出自己的名字,隻怕少不了一陣為難。


  溫幸,刑溫幸,一字之差。


  她頗為好奇對方聽見這個名字的反應,所以微微抬頭,清晰道:“臣女名喚溫幸。”


  “溫幸?”


  這一聲,來自於身後。


  溫幸的背脊僵了僵,聽身後有男音略帶疑惑道:“這個名字,怎麽有些耳熟?”


  僅僅是耳熟麽?都想不起來麽?


  姚霽一笑,似是嘲諷,似是有趣,起身快步迎了過去,嗔嬌道:“陛下好過分,叫臣妾好等。”


  皇帝大笑,低聲賠不是,摟著美人一步一步走到上首,沉聲道:“霽兒莫要生朕的氣,朕不是來麽?都怪那番邦使臣,耽擱朕的時間。”


  姚霽拉著皇帝坐下,嬌滴滴道:“陛下真當不記得,溫幸這名字了?”


  皇帝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兩姐妹,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然後搖頭道:“不記得了,不過有些熟悉,霽兒聽過?”


  溫幸看著兩人濃情蜜意,從他們口中聽著自己的名字,隻覺得荒謬無比,那段殘忍屈辱的曆史,似乎隻有自己一人銘記於心。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姚霽滿意的笑了,拉著皇帝道:“陛下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依蘭苑的美景,不容錯過,臣妾陪陛下賞景好了。”


  皇帝笑著應允,大手一揮,準未婚女子一通遊園。


  來此的目的,心不昭宣,貴婦們交代了女兒幾句,便沒在跟著,而是三三兩兩的坐在亭子裏,賞花看景。


  溫幸隨著閨閣女子一並過去,落座與荼蘼架下,慣有開到荼蘼花事了,宮中人用火日日烤著,到底留住了這荼蘼花。


  架子高廣可容數十客,花繁盛開,眾人落座於架子上,有人鬥棋,有人吟詩作畫,有了閨閣女子的加入,男兒更是賣力,好不快哉。


  她左右張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根本不認識什麽沈子茺,此人長什麽樣子,委實不得而知。


  而且她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


  皇帝的樣子,看起來對這群女眷,似乎根本不感興趣,那辦著宴會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皇帝剛才說的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都怪那番邦使臣,耽擱朕的時間”。


  是了,他的女兒最大也不過九歲,而番邦來,勢必要聯姻,這場賞花宴不是給皇帝辦的,而是為了讓使臣挑選合心意的女子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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