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得遇知己挽雲裳
果然,那貴女起身便是接著道:“不過,溫大小姐如此聖品,一未敬奉皇後娘娘,二為敬奉公主殿下,三未敬奉府中嫡母,小女今日一食,受之有愧。”
這貴女是五品官員之女,名喚張揚,依附溫覓已久,行事也是頗有些不要臉。在食用之前不說,吃完了雪蓉羹之後,又出來義正言辭的指責,眾女看她,都帶著一絲不屑。
但張揚此話明顯是衝著溫幸去的,溫幸若是一個回答不慎,便給了對方矛頭。溫覓冷眼看著這一幕,倒是要看看溫幸能怎麽應答。
隻見溫幸挑眉,神色裏頗有些奇怪,道:“莫非在張小姐看來,以皇後娘娘的絕世容顏,還需要靠雪蓉羹來維持?還是說張小姐認為這雪蓉羹乃是多麽不可得之物,以至於皇宮裏都沒有?”
雪蓉羹一出山,首先便是進貢給皇宮,其次才會流於市麵,貢達官顯貴消遣。而張揚雖然口舌犀利,卻奈何身居末尾,不曉雪蓉羹之深密,竟然以姚霽來做噱頭,自是引人笑柄。
溫幸的話左右都是帶著套,讓張揚無顏而對。隻聽得一看不過去的貴女輕笑道:
“皇後娘娘宮中各種聖品珍寶,什麽沒有見過?倒還勞張小姐來惦記溫大小姐這點雪蓉羹了。既然張小姐如此知禮,而雲扇公主就在咱們首座,怎的不見張小姐表示一番?”
這便又是一個套,隻看張揚能不能發現。溫幸倒是有一絲意外,轉頭看了那為自己說話的貴女一眼,而那女子也看向溫幸,眼中是善意的笑。
那是雲家的小姐,雲裳。雲家是僅次於嚴家的將門之家,雲家的小姐眉間自帶的一抹爽快與英氣,讓溫幸很有好感。
兩人相視一笑,仿若多年的老友,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溫馨與愜意。
“我怎的沒想表示?可是公主殿下不是剛剛破身嗎?這雪蓉羹如何食得?”
張揚立馬反駁雲裳的話,所言卻是不經過思考。果不其然,溫覓頓時變色。
她又說自己!連張揚這個小賤人都居然敢笑話自己!溫覓的眼神像刀一樣狠狠割向張揚,恨不得用眼神將她射的千瘡百孔!
見目標已經轉移,雲裳若無其事的坐下來喝著清茶,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溫幸也垂著眸子,神色淡然。隻剩下一眾貴女,以看笑話的眼神看著溫覓與張揚。
溫覓真是怒不可遏,又無可奈何之際,隻見暗處劉嬤嬤的身影一閃而過,溫覓頓時心中一喜,強行按捺住興奮,坐了下來。
行為覺得楊柳能力不夠,溫覓並未將要對付溫幸的計劃告知。而劉嬤嬤是繼夫人身邊的老人了,可靠,而且行事能力強,故而溫覓將此次的計劃擺脫於她。而劉嬤嬤在繼夫人的暗許下,也出手相助溫覓。
劉嬤嬤此時現身,便是他們之前說好的計劃,以抓賊為由,強行闖入溫幸的瀟湘院裏,那裏會有一個男人等著她。
溫覓似乎已經看到了溫幸閨房捉奸男人的畫麵,溫幸的委屈和辯解都沒有用,沒有人會相信她。
她傷風敗俗,為了不影響自己這麽和親公主的聲譽,她定然會被秘密處死。溫覓幾乎可以看見溫幸是以怎樣的方式被處死了,她麵上不由得浮現絲絲快感,舌頭舔了舔嘴唇,帶著一絲嗜血的目光。
很快,一陣混亂的“悉索”聲傳入宴會,起初並無人在意,隨著聲音愈來愈大,溫幸終於正視了。
“去看看怎麽回事。”溫幸剛朝著沉香吩咐,沉香還未來得及邁出步伐,便隻見溫府管家與劉嬤嬤一起闖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府的侍衛和家丁,滿臉凝重。
“管家,劉嬤嬤?這是怎麽了?”溫覓開口問道,雖然溫幸更大,可是溫覓如今的身份擺在那裏,由溫覓開口詢問,也並無不妥。
“公主殿下,大小姐,各位小姐,多有冒犯,很抱歉,失禮了。”
管家文鄒鄒的行禮。溫常安是大學士,飽讀詩書,而溫府的管家跟了溫常安多年,一身氣質儒雅,性情溫吞,若非眼中偶爾一閃而過的精光,還難以看出這文學夫子模樣的人,竟然還是溫府大宅的管家。
見管家如此之慢,劉嬤嬤倒是忍不住了,搶在管家之前開口,道:
“抱歉,公主,各位小姐。溫府闖入賊人,我們正在追捕,因為擔心各位小姐的安全,故而會留下部分家丁保護。”
而劉嬤嬤隻是繼夫人帶過來的嬤嬤,管家卻是溫府裏世世代代的家生子,深受溫常安信任。劉嬤嬤打斷管家的話,相當於狠狠給了他一巴掌。管家眸子稍微縮了縮,卻什麽也不曾說,看著劉嬤嬤在眾人麵前開臉。
“那賊人現在去了何方?”溫覓也不曾在意管家這微微的情緒,一臉焦急甚是誇張,但劉嬤嬤自是會配合溫覓,也接著回答道:
“似乎是闖入了某間院落。夫人有令,一定要一間一間院子裏仔細排查,千萬不能讓那賊人停留在公主和大小姐的院子裏,以免影響清譽。”
“啊……查,趕緊查!每個院落都查一遍!”溫覓特地開口,將氛圍調整得更大。
劉嬤嬤這番話說得倒是情理之中,讓人無可辯駁。為了安全而查探院落,多好的借口,就看他們想要給自己的瀟湘院塞些什麽了。
溫幸眸中帶著一絲笑意,絲毫不在意劉嬤嬤和溫幸一唱一和。瞥了一眼,見自己瀟湘院裏的人基本上都出來了,倒是留了座空蕩蕩的院子在那裏,任由她們栽贓嫁禍了。
溫覓暗自竊喜著,溫幸居然把瀟湘院裏的人都派了出來,那瀟湘院不隨她動作了?與劉嬤嬤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暗芒閃爍。
“請問管家,爹爹可有在家?繼夫人與各位姨娘都在何處?賊人又是犯了什麽事?”
溫幸站起身來走到管家麵前,雖然麵色凝重,卻是眼神清明沉穩,舉止落落大方,與溫覓那浮誇的焦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溫覓又是一陣氣急,她竟然將自己的娘親與那些下賤的姨娘放在一起!
見著溫幸並未理會囂張氣焰的劉嬤嬤,反倒是來恭敬的問自己,神色不卑不亢,管家倒是有一絲意外。
大小姐還是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渾然不見曾經的自卑懦弱,如今氣質沉穩,令人不自覺便能夠從焦躁中定下心來。
看來,如今的大小姐也不是個簡單角色了。管家收了收心神,一一答複道:
“回大小姐,老爺去上早朝還未歸,這時候差不多要回來了。而夫人一直在她的青蓮院裏,並未出門。各位姨娘也待在自己的院落裏並未走動。”
“而那賊人,似乎是在青蓮院裏偷竊了東西,在劉嬤嬤等人的追堵下逃了,現在不知躲在何處。”
“似乎?”溫幸眸光一閃,聽出了關鍵話。溫府雖不像皇宮裏一樣戒備森嚴,但好歹也是朝中要員的府邸,又豈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夠闖入的,更何況一來,便偷了裏院裏繼夫人的的東西?
溫幸似笑非笑的看著管家,這管家說話的語氣,嗬嗬,有意思。
管家恭敬的低著頭,垂著眸子,眼中精光綽約,看不真切。
“回大小姐的話,是似乎,老奴聽到了動靜時,劉嬤嬤追捕的賊人已經跑了,夫人命老奴帶人來查。”
管家這話呢意思便是隱隱指明了這是一場鬧劇,在隱晦的提醒溫幸做好準備。
若是平日裏,管家定然不會這麽說,而如今看到溫幸的變化,他才起了心思幫她一把,倒看溫幸會怎麽應付。
管家是溫常安的人,陪著他一路高升至如今,也隻認溫常安這一個主子。至於繼夫人,溫幸,與溫覓,那要看溫常安的水往哪邊端,他便往哪邊站。
如今溫常安對繼夫人和溫覓很是失望,而溫幸卻讓溫常安大開眼界。溫覓即將遠嫁,相當於是廢子了,溫幸便是溫府唯一的小姐,管家說什麽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繼夫人與溫覓用愚蠢來毀了她。
故而這一句簡單的話語,既是提醒,也是試探,倒要看看溫幸還有什麽可以讓他意外的舉動。
管家的示好,溫幸自是明白,也來者不拒。
“我明白了,多謝。”溫幸笑意盈盈的點了點頭,示意管家的意思自己明白了。卻再無其他反應,不驚慌,也不緊張,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看著劉嬤嬤凶神惡煞的帶著府內家丁四處查尋,她毫不在意,悠然自得。
這態度倒是管家有點困惑了,若不是清楚溫幸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管家還會以為溫幸是不知者無畏呢。
莫非,大小姐早有準備?管家那慵懶的眸子斜挑起來,看了溫幸一眼,又垂了下去,暗道:大小姐竟如此不簡單。
“溫大小姐……”
不知不覺中,雲裳走到了她麵前。溫幸回頭明媚一笑,對於雲裳,溫幸總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如今的雲裳,真是像極了當年的邢溫幸。出身於軍武世家,柔韌而不芊弱,明媚而不灼灼,溫暖得恰到好處。淺笑間帶著特有的英氣,讓人難以移目。不知不覺裏,溫幸便透過她看到了當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