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青芙居此盼君歸
溫幸終於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道:“還好王妃姐姐大度,不與溫幸一般計較。若是王妃姐姐生氣而耽誤了病情,這叫溫幸如何回去麵見師傅。”
賀欒聽罷,目中微微有些動容,其實自己姐姐姐夫什麽脾性,她再清楚不過了。溫幸所言,可能涉及一個巨大的陰謀,而她的夫君淮南王將是受害者。
可那又如何,她既得不到他的心,又何必在乎他的人?若非姐姐相助,他穆源豐又怎麽會將自己放在眼裏。淮南王與鎮國公,如何能夠相提並論?
故而賀欒反駁溫幸,卻已在潛意識裏相信她了。而此時又得溫幸關懷,賀欒心頭自是動容,朝著溫幸點了點頭:“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領了。”
溫幸終於離去,淮南王見狀,也身形一隱,消失不見。原本躺在貴妃塌上的賀欒卻是突然起身,轉身走向書房,親自研墨,提筆疾書,短短兩行,靚麗端莊。隨著一隻白色的乳鴿撲騰而起,飛向那京都的方向。
賀欒望向那天空,站在窗前,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去,她卻不知,那隻承載著她不能公之於眾的秘密的鴿子,卻在出了淮南王府後,便被打了下來。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拆下了那紙書信,眸光閃爍。
“聖女大人!”
淮南王叫住了溫幸,溫幸轉身,正好撞上他深沉如海的眸子。溫幸勾唇一笑,若非知道他在暗中偷窺,而自己又時間緊急,她何止於如此冒冒失失便在賀欒麵前離間。
溫幸回眸,清淺一笑,“王爺有何事嗎?”
淮南王定定然的看著她,並不說話,而溫幸也不急,在淮南王審視的目光之下坦然自若。淮南王的目光愈加淩厲逼人,多年身居淮南首位的霸氣傾瀉而出,朝著溫幸逼去。
而溫幸依舊坦然自若,眸中神色都未曾變化過,隻是嘴角的嘲諷愈加分明。淮南王再霸氣,也沒有君臨天下的氣勢,而溫幸,上一世為後,與帝君並立。而這一世更是曆經生死沉浮,血可流,頭永不可低。
良久,淮南王終是一笑,收回滿身的氣勢,那雙充滿風雲詭橘的眸子裏氤氳出一絲陰寒,頭一次不再偽裝的笑意盈盈與無害,道:“聖女大人好氣魄,還沒有幾個人能在本王的威壓之下坦然自若的。”
“王爺過獎了。”溫幸勾唇一笑,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見著溫幸張揚而不失風骨,淮南王便知道,溫幸決計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尤其是她在賀欒麵前柔柔弱弱,而在自己麵前卻是本色盡出,實在讓淮南王懷疑,哪個才是真正的溫幸。
淮南王眯了眸子,若是溫幸向對待賀欒一般待自己諂媚,並來離間自己與鎮國公,淮南王絕對不會相信。而溫幸待自己卻是不冷不熱,甚至絲毫不曾去提及鎮國公與京中局勢,這倒是讓淮南王有些忐忑不安了。
“聖女此行至淮南已有幾日,不知何時可以舉行祈福儀式?”淮南王果然心機極重,哪怕是滿心疑惑,也絕不居於被動地位,反倒是轉移了話題,點出溫幸的來意。
“那便需要請王爺去安排妥當了,溫幸到時定然好好為淮南百姓祈福。”
溫幸勾唇,卻是官方式的回應,無懈可擊。
淮南王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惡狠狠,卻是什麽也沒說,拂袖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溫幸微眯了眼,嘴角冷笑分明,淮南王的心已經亂了,那麽,接下來就看青芙的了。
淮南王一路疾走,到了書房,卻還是壓抑不住心頭的怒氣。他在淮南稱王稱霸,誰敢給過他任何氣受?而這溫幸不過一介女流,卻還要自己畢恭畢敬。
而且,幾十年了,他何曾為被一個人攪得心煩意亂,看不清局勢過?溫幸還真是在挑釁他的權威,卻讓他怒不可遏,又不能動作。
淮南王怒氣衝衝,一揮手,砸碎了書桌上的價值連城的水墨色硯台,地上一片狼藉。管家慌慌張張的進來,看到這副場景,急忙跪了下來,
“王爺息怒,這,這是怎麽了……”
而淮南王卻懶得理會,開口道:“青芙姑娘呢?”
“回王爺的話,青芙姑娘這會兒正在密室看書呢,王爺可要去瞧瞧她?”管家連忙開口道,一臉的恭敬。
“嗯……你去安排一下,務必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管家應聲而去,淮南王來到後山的假山處,管家已經等候在了那裏。淮南王左右環顧,確認四周沒有情況之下,才對準假山不顯眼的地方凸起的那塊小時,用力按了下去。
三丈遠,假山從兩旁分開,中間出現一個口,僅容一人可以通過。
“你好好在暗處守著,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淮南王叮囑完管家後,彎腰走了進去,洞口隨即自動合攏,仿佛淮南王於假山之中憑空消失了。
暗長的甬道,有夜明珠為燈,走進去,一間暗室呈現眼前。簡單的床鋪,一張桌椅,青芙一身青衣,手持一卷經書,神色恬靜。
她身上的平和仿佛能夠感染人,讓淮南王靜下了心,將之前的憤怒與煩惱都拋卻掉。
看著青芙,淮南王喟然歎息。不愧是常玄理看上的女人,妖嬈也好,清麗也罷,不論是什麽打扮,都是那般攝人心魄。
想起來那日隻因她哀求的眼神,與那美不勝收的容貌,淮南王才命管家在溫幸發賣了她之後將她贖回來,卻不想這一無心之舉,倒是讓他如獲至寶。
他查出青芙隻是淮南邊界一名苦命的女子,無意被常玄理看上,家裏人硬生生逼她去攀附權貴,最終落得個被發賣的下場。
短短幾日的相處,淮南王的心早已被這柔弱的女子所俘虜,每日愈是厭惡強勢的賀欒,便愈是歡喜這年輕貌美還溫順的青芙。
“王爺,您來了。”青芙放下書站起身來,清淺一笑,帶著絲絲激動與歡喜之情,淮南王盡收眼底,嘴角的弧度更加大。
走過去擁住青芙,淮南王笑道:“我想你了,來看看你。”
他甚至不用“本王”的稱謂,而是一個簡單的“我”字。青芙習以為常,靠近他懷裏。
“王爺,您知道青芙現在在想什麽嗎?”青芙柔柔開口,滿臉幸福。
柔和的燈光將她的臉龐照射得更加溫婉,讓從未感受過愛情的淮南王心頭不由得一滯,道:“什麽?”
“青芙這多像一個居家的妻子,等到了外出回家的丈夫。”青芙笑容淺淺,照映在淮南王的眸子裏,美好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
淮南王放輕了呼吸,柔和到連自己都未曾想過的模樣,深深的映在了青芙的瞳孔深處,帶起一絲冷漠的漣漪,爾後依舊波瀾不驚。
“青芙!”淮南王眸子一眯,突然開口。青芙麵帶疑惑的看向他,隻見淮南王的眸子裏帶上一絲狠意,冰冷嗜血的聲音讓整間密室的溫度都低了幾分,
“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
淮南王走出密室,等候在假山外的管家並便了上來,附耳悄聲道:
“王爺,別院傳來了消息,情況不妙,王爺您要親自走一趟嗎?”
淮南王頓時瞳孔一縮,點了點頭,麵目有些凝重,跨步便朝著院外走去。
轎子的顛簸搖晃更是讓淮南王心煩意亂,常玄理與溫幸來了之後,他與京都接觸的據點放到了別院。此時京都情況不明,而別院又出了變故,他自然心中難安。
穿過繁華的淮南城街道,來到西街一家門戶不顯得小院前,淮南王下轎,急急忙忙的走進了那間院子裏。不遠處,常玄理一襲黑衣,風華絕代。看著淮南王的背影,他眸光微閃,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笑意。
淮南王走進院子裏,有人帶道走進最裏間的房間裏。紅木漆的床上,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麵色慘白,眉頭緊皺,雖是昏迷,依舊止不住的呻吟聲輕溢出來。
“就剩下這麽一個了?”淮南王指著床上的人,對身邊的暗衛沉聲道,語氣雖不重,但所有人都知道,淮南王壓抑不住的怒火即將噴湧而出。
“回……回王爺……奴才們拚死接應,卻……”
“好!很好!好啊!”淮南王怒極反笑,連續三聲好字,讓滿園的人跪了一地。“是誰這麽大本事,將本王在京都所有的據點全部給端了?!”
淮南王氣得臉色鐵青,身子一抖一抖,起伏不定。
“王爺,您先問問那幸存的人是怎麽說,他就吊著半口氣了。”管家見狀不好,趕忙出聲勸道。
淮南王狠的踢開門,走進了屋子。管家壓了壓那人的人中,他響起了幾聲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後,緩緩睜開了眼。
“王爺……”看見淮南王,那年輕男子虛弱道,而淮南王跨步向前道:“誰?告訴本王是誰?!”
那年輕男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木質令牌,“京城有變,小心鎮……”
話未說完,已然咽氣,那一方令牌摔落在地,砸在了淮南王的腳邊。
淮南王抬手拾起了那塊令牌,淺棕的顏色,花體刻的鎮國公府三個字,映入他充血的眸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