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謀反(還有更新
被退婚的恥辱,像是刻在了臉上,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韓越柔一直在忍受。
可這一刻,手裏的湯匙幾乎要被捏碎,她不能容忍瑾珠這樣親近的人反過來更肆無忌憚地傷害她。但是莫名地,想起了昨天的季千葉,想起她從容大方的笑容,那麽溫柔恬靜的女子,如何能叫人不喜歡?
再看眼前,雖然同是公主,可她們之間有雲泥之別。
韓越柔繼續把湯藥給瑾珠喂下去,罷了才幽幽道:“表姐臉上的傷痕,還能退去嗎?”
瑾珠麵色一峻,咬牙切齒地恨:“父皇為什麽還不把他們千刀萬剮,一定要把幕後主使查出來,淩遲!”
韓越柔心裏舒坦一些了,轉身將藥碗放下,隨口說著:“姑姑很生氣,但見表姐你身負重傷,也實在不忍責備了。表姐,等傷好些了,去向姑姑認錯吧,母女之間有什麽說不得的?”
“她見了我,隻怕是要掐死我的。”話雖如此,瑾珠卻沒有半分愧疚,反而惋惜道,“昨晚就差一步了,若不是個刺客,這會兒的我該多逍遙。”
“表姐,可改了吧。”韓越柔回身走來她身邊。
“改什麽,等我的傷好了,我要搬出去住。就當是那死鬼的未亡人,一樣是守活寡,我去宮外守。”瑾珠竟然另有了新的主意,忽地又想起她曾給韓越柔一隻小荷包,獰笑著問:“你打算把那個東西用在哪裏?若是不想要,就還給我,我日後且要逍遙。”
那小荷包還被韓越柔貼身帶著,自然她沒打算自己用,而是昨天看到容恒時,想著若能用在他的身上,讓這威名遠揚的大將軍出醜,管他是什麽結果,自己也算出了口惡氣。可鬧出這樣的事,等她回過神時,聽說定西大將軍已經連夜離京了。
“大概是那晚我被人挾持的時候掉了,再也沒見著。”韓越柔隨口敷衍道。
“聽說是梁定山救了你?”瑾珠嘖嘖,“算起來,你和他也是有緣分的,一而再地救你,他怎麽不去救別人?可惜被季千葉捷足先登,若不然,興許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表姐說什麽呢?”韓越柔背過了身去。
“我打算養好傷就出宮,母後願意聽你的話,到時候你可要替我說幾句。”瑾珠的一顆心,已經飛出皇城了,“等我自由了,公主府你隨時可以來,若是想躲著舅媽,也比進宮便宜多了。”
想到瑾珠若自立門戶,那公主府必然要變成淫窩了,難以想象一進門都是男寵麵首的世界,韓越柔直覺得一陣惡心。她伸手摸了摸藏在懷裏的小荷包,那東西還安然躺在那裏,容恒是用不上了,那還是給自己用吧,若是能與梁定山……
“公主,二小姐。”卻是此刻,門外頭的宮女跑來,慌慌張張地說,“威武大將軍府出事了,老將軍被自己的侄兒上奏彈劾,告發他意圖密謀篡位,圍場裏的刺客就是老將軍派來的,皇上正召集諸大臣到聽政殿議事。”
瑾珠不分黑白,隻恨道:“商議什麽,活剮了才好。”
韓越柔心裏卻顫顫的,她知道一件事,自己最初要被送去將軍府嫁給老將軍那喪妻的兒子這事兒,最初父親並不是和老將軍商議,而是從將軍府旁係子弟那兒探的口風,她忽然就覺得這事兒,很不簡單。
事情來得太突然,震驚了整座京城,威武大將軍麾下幾十萬大軍,京城內外駐守就有兩萬親兵,皇帝若憑一本奏折就抓人,隻怕會激化矛盾,隻能請老將軍於將軍府禁足,先將一家老小軟禁起來,待事情有了結果再做決定。
待得事情理順,千葉聽楚歌說起時,已經又過去了兩天。
“威武大將軍府旁係之中,老將軍一直為英年早逝的同胞兄弟照顧妻兒,侄子也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將軍府的規矩不繼承家業的子弟成年後都要遷出祖宅,隻有這一個侄兒連同侄孫,老將軍一直養在家中。”楚歌冷冷地說著,“現在老將軍被這個侄兒反咬一口,偏偏那些刺客在獵場死了的有,被抓起來嚴刑拷問的,也都咬舌自盡,如今死無對證。”
“真是養了白眼狼。”惠梨罵道,“這京城裏的人,怎麽一個比一個沒良心。”
千葉輕輕一歎,可想起定山提過前幾天有將軍府的人在門外鬼鬼祟祟,還是老將軍的孫兒們,忙問楚歌:“他們為什麽來咱們家偷偷摸摸的?”
楚歌道:“卓羲去打探了,說是有傳言容恒與定山交好,他們來打探虛實。不過似乎那時候就察覺了家裏的異樣,但沒想到會是這麽大的事。”
千葉問:“有法子還老將軍清白嗎?”
楚歌搖頭:“朝廷上的事,要複雜或簡單,不是全憑一句話嗎?”
是啊,全憑一句話,可是那個說話的人,未必有這樣的魄力。
而這一次,朝廷一直無法削弱的勢力從內部瓦解,對皇帝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事,他可以借機收回兵權,威武大將軍府也會像其他開國元勳的家族一樣,隨著時間而沒落,像是誰也逃不出這魔咒。
想到父親在信中對消滅神鼎寨的堅決與魄力,千葉很好奇父親若在世,會如何看待這兩大兵權,遇見這樣的事,又會如何處理?
“皇帝若這樣對待忠臣,就太讓人寒心了。”惠梨沉沉地歎息,她大概是想到了別的事,例如祥泰將來,也許就會做皇帝。
千葉卻突然覺得,她會嫌皇叔沒有帝王魄力,可叔父若真的就此瓦解威武大將軍府,不見得是錯。身為帝王,麵對江山與皇權,不能隻有仁德之心。
楚歌還帶回來一個消息,她沒有棉花那麽遮遮掩掩,也許她認為惠梨應該振作起來正視這一切,很直白地說:“平南府的二小姐被指婚於四皇子,但隻是側妃,皇子妃之位說是日後再定,聽聞平南府沒有異議,九月末就舉行婚禮”
這話一出,屋子裏的人都看著惠梨,千葉忽地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麽做,匆忙收回目光。但聽惠梨冷冷一笑:“不會又要傳言什麽,那正室之位是為了留給我?那位什麽小姐,管她是側妃還是正室,我要嫁的男子,除了我之外再不能有第二個女人,四皇子自然就不夠格了。你們不必擔心我,我真沒有過那樣的心思,既然與四皇子相識一場,不論發生什麽,總會有所反應吧,我也不是木頭人鐵石心。”
千葉忙將小姑子摟在身邊,哄道:“我們沒這麽想,楚歌的性子,你還不知道?”
楚歌果然冷冰冰地說:“最好別有那種心思,何必與帝王家的人牽扯關係。”
棉花在一旁怯怯地小聲問:“那我們家公主,算不算帝王家?”
一屋子的人愣了,楚歌先笑,惠梨也展顏,紛紛指著千葉說:“她那裏像帝王家的人。”
可偏偏千葉就是帝王家的人,永遠也無法改變。如今,更是在了解了爹娘的過去,知道父親胸懷天下睿智英明,知道母親是何等了不起的女子,千葉無意識地,就把一些責任扛在了肩上。
既然定山要的是天下,那麽終有一日,她會和丈夫一起君臨天下。
惠梨站起來說道:“別總為了一個四皇子,咱們家先悶悶不樂的。我把話說明白了,他和我當真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好是他的,他不好也和我不相幹,從今往後,該說什麽說什麽,不要藏著掖著,更別為我操心。”
一屋子的人都連連點頭,可是,好像誰都不自信,大抵隻有楚歌,始終冷冷的。
然而隨著威武大將軍府的風波,給定山的人生帶來轉折,這日傍晚卓羲先歸來,告訴家人道:“定山被調離禮部,今日即刻入兵部任職,頂替了威武大將軍之子在兵部的職位,拜左侍郎。”
一家人也不知該不該高興,千葉問:“將軍府現下如何?”
卓羲道:“老將軍之外,撤下了族中所有子弟的官職,抓了一些人,謀反一事正式立案開審。”
千葉心裏很沉重,盼著定山能早些歸來,她很明白定山不甘於在禮部做那些瑣事,入兵部才最合適他,可是這樣的情況下得到這種機會,定山的立場一定也尷尬極了。
更何況左侍郎,比韓繼業的職位還高,皇帝一麵防著定山,連他的子嗣都容不得,卻又把這麽重要的權力塞給他。定山說皇帝行事古怪,反複又曖昧,果然不假,千葉也猜不透他的叔叔,到底想做什麽。
這樣的消息,遊走在京城上下,深宮裏,皇後與妃嬪們也很快會得知,皇後正對她的侄女說:“你看上的人,果然與眾不同,這梁定山怕是要有打前程。”
韓越柔淺笑:“他的前程,也要姑姑點頭才是。”
皇後冷哼:“你父親如今正慢慢地孤立我,我這個皇後對他已經是累贅,你不知道吧?”
韓越柔麵色一緊,皇後道:“大人的事,不必對你說,不過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想做梁定山的女人,那就要先把季千葉除掉,我也不想再看到她活在這世上,頂著那張像極了賤人的臉。”
“姑姑……”韓越柔被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