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異地戀
一轉眼的功夫,江礪已經去美國半個月了。沈星繁的日子跟以前沒什麽變化——朝九晚五,隔三差五加班。
說沒變化,其實也有變化,比如說手機時鍾了多了個洛杉磯時間,每天睡覺前和起床後,也比往常多了個環節——跟江礪打視頻電話。
美國現在是夏令時間,跟燕南有十五個小時的時差,她要睡覺的時候,江礪正好起床,而他起床的時候,她正好要睡覺。
為了不打擾對方工作或休息,他們基本選擇這兩個時間段通電話。
但是也有例外。
有一次沈星繁被一個奇葩客戶氣迷糊了,忍不住打給江礪,語音撥出去了,才想起來時差的問題,沒等她掛斷,他就接了起來,嗓音沙啞地問她:“怎麽了?
她確認:“你那邊現在幾點呀?”
江礪的聲音低沉慵懶,顯然是被她給吵醒了,語氣裏卻一點也沒有被吵醒的不耐煩:“先別問我幾點,說你的事吧。”
她著實被客戶氣壞了,滔滔不絕地向他吐槽了半小時,掛斷電話後看了眼洛杉磯時間,才知道他那邊是淩晨三點半。
在國內的時候,他睡前習慣關機,出國以後,手機卻二十四小時為她開著。
仔細算算,她和江礪從談戀愛到結婚,哪怕把分手的那段時間算進去,也隻有半年時間左右。在長輩眼裏,他們這樣其實算是“閃婚”了。
宋知夏知道他們匆匆領證的事以後,覺得她太草率,老太太倒是挺支持他們,隻是對江礪剛結婚就去美國的事頗有微詞。
沈星繁把鍋都甩到高景行頭上:“都是我們高總,非要安排江礪去美國,他要是不從,就隻能辭職了。”抱住老太太的胳膊,賣慘道,“姥姥,您總不想讓您的外孫女婿剛結婚就失業吧?”
江礪是事務所的合夥人,和高景行一樣都是老板,辭職是肯定不可能辭職的。縱使真的辭職了,他肯定也不愁找下家。
不過,她說得誇張些,才能讓老太太對江礪的意見小一些。她老人家一聽事情這麽嚴重,果然沒再有什麽意見。
她能騙得了老太太,卻騙不過她小姨。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宋知夏戳穿她:“你就忽悠你姥姥吧。江礪去美國完全可以帶上你,他新婚就把你自己扔國內,太不像話了。”
她這才認真地解釋道:“不是他不帶我去,是我自己不想去,我放不下國內的工作,又擔心姥姥的身體……”
當初她外公去世,她就沒能趕回來陪伴他最後一程。如今老太太隔一段時間就要做次化療,身體每況愈下,她雖然盼著她老人家好起來,但也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這是她不想去美國的最重要的原因。
這個原因她沒跟江礪說過,但是江礪應該早就猜到了,去美國沒多久,他便托朋友弄到了一批治肺癌的新藥,寄給了宋知夏。
宋知夏見他這麽有心,對他的那點意見也煙消雲散了。
八月底,沈星繁收到了一個工作方麵的好消息。
她做的那個獨立美術館的競標方案中標了,同時中標的還有一家名為KDL的事務所,這個項目將由他們兩家事務所聯合設計。
令她喜出望外的是,KDL的建築師是她的男神謝嚴。
雖然今年春天謝嚴受江礪之邀做過他們校園宣講會的嘉賓,但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和他一起工作。
晚上和江礪視頻的時候,她的喜悅和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江礪一邊吃早飯,一邊耐著性子聽她花癡謝嚴。
她興衝衝地說:“明天我就要和謝老師一起開會了,你跟謝老師關係那麽好,有什麽要交待我的嗎?”
江礪眉眼冷寂,道:“我隻有一件事交待你——記住你已婚的身份。”
自從知道她要和謝嚴一起工作,江礪就很有危機感。這其實怪不得他。他們剛開始異地的時候,她還動不動給他發微信,看到漂亮的小花小草,都會隨手拍下來發給他。自從和謝嚴的聯合設計項目啟動後,她的微信就越來越少,給他的回複也經常是“在忙”“在開會”“回頭聊”,跟他視頻的時間也越來越短,經常聊不到半小時就一臉困意。
如果不是知道她平時的工作狀態,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對自己喪失了激情。
九月中旬的時候,江礪查好了飛洛杉磯的機票,給她撥了個視頻電話。
她很快就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穿著寬寬大大的長袖睡衣,隨意地紮了個丸子頭,素麵朝天的小臉上架著一副圓框眼鏡。鏡框略大,襯得那張臉更加小巧。
她近視度數不高,平時習慣戴隱形,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戴眼鏡的樣子。
“眼鏡什麽時候配的?”
她笑吟吟地說:“今天配的,好看嗎?”
江礪誠實地回答:“好看。”又問她,“國慶假期有安排嗎?”
她推了推鏡框,說:“現在還不確定呢。”
江礪又確認:“不準備跟盛從嘉出去玩兒?”
“盛從嘉正在跟陳希珂熱戀,哪有時間陪我呀。我平時約她吃個飯,都要看她檔期。”
江礪聽出她語氣裏的哀怨,忍不住笑了一下:“當初是誰非要撮合他們的?”
“我也沒想到他們進展這麽快。不過,現在最慘的不是我,是顧一鳴。我們三個數他年紀最大,現在隻有他是單身狗了。鄭阿姨心急如焚,給他報名了嘉嘉電視台的那檔相親節目,下周就要錄製了。”
“顧一鳴能願意?”
“鄭阿姨以死相逼,他不去也得去。”她眉飛色舞地講完顧一鳴要去參加相親節目的事,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顧一鳴決定加入至澄科技了。”
這件事江礪比她更早知道,表麵卻要裝不知情:“哦?他是怎麽想通的?”
“聽說至澄的蔣總整天去堵他,估計是那份誠意打動了他吧。不過我感覺,以顧一鳴的性格,肯定不會一輩子做個酒吧老板。”
顧一鳴表麵鹹魚,其實骨子裏挺不服輸,估計是蔣至澄的赤誠把他體內的熱血也點燃了吧。
聊完顧一鳴的事,江礪沒再拐彎抹角,直接問她:“國慶如果你沒有別的安排,不如我幫你買機票,你來美國度假?”
沈星繁微微一頓,表情似是在為難。
江礪努力不讓自己為她的反應失望,道:“不想來也沒關係,現在辦簽證,時間上可能確實有些緊張。”
她終於向他坦白:“其實我簽證材料都準備好了,想給你個驚喜,可是我剛剛收到謝老師未來一個月的工作安排——”她歎口氣,口吻有點幽怨,“他在國慶期間安排了兩個會。”
沈星繁和謝嚴一起工作的這半個月,發現他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溫文爾雅。恰恰相反,他的工作作風十分霸道,所有人都要百分之百地配合他的節奏。
這次的方案雖然是他們聯合設計,但是論資曆和輩分,她在他麵前沒有太大的話語權。
在設計方麵她有自己的堅持,可以據理力爭,但是在日程安排上,她得盡量配合他的步調。
江礪認識謝嚴多年,知道跟他一起工作,她的壓力必然不小。
他很想立刻打電話給謝嚴,但還是理智地忍住了。
謝嚴並不會因為他和沈星繁的關係就對她區別對待,搞不好還會誤會她向他訴苦,影響對她個人的評價。
設計美術館對於建築師而言,向來是莫大的機遇和挑戰,沈星繁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項目中,遺憾地錯過了和江礪相聚的機會。
秋去冬來,曆經四個月,她的忙碌終於告一段落,可以休一個長假。
在初雪造訪燕南的那一天,她坐上了飛往洛杉磯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