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傳說中的天意
陌醨望著我，眸光深幽難測，神色冷峻，墨色衣衫周遭寒氣凜然，良久，陌醨再開口道：“霧皖，好久不見。”
陌醨的話提醒了我，霧皖還在，我本能地抬眼看向霧皖，霧皖聞聲走至我的身邊，對陌醨清淺開口：“陌醨少君一向可好？”
三人對視間，氣氛微妙的很。
“陌醨少君，天帝有請。”有仙童適時來到，對陌醨躬身施了一禮。
我垂下眼，看著一片墨色衣角動了動，然後消失了。
呼吸停滯了一瞬，我就要飛奔而去，卻又頹然止住了腳步。
“棪棪，你……”霧皖伸手來扶我搖搖欲墜的身子，我閉了眼，倒在霧皖懷裏。
在沉入黑暗之前，我仿佛又看見了一個墨色身影向我而來，我告訴自己，隻是夢罷，然後沉睡過去。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倒下的同時，陌醨恰恰飛身而回，而他看到的，是霧皖將我擁入懷裏。
我隻覺得累。這樣睡著很好，不會流淚，不會心痛，若我能選擇，我寧願一直睡下去。然而我終是醒了過來，在三天之後。
我睜開眼時，很是費了一些些的腦細胞來想事情。最終我得出一個結論，無論什麽事情都是要勞心累腦的，既如此，今後我便什麽都不想，隻活著就算了。
偏偏有人見不得我這副混吃等死的樣子，那人正是霧皖。不知霧皖是怎麽想的，又把坤虛鏡自天帝那裏要了回來，硬生生塞到我的手中。
這次鏡中現出的，是上次那個與陌醨在一起的女子。隻是陪在女子身邊的，是一個頗有些年紀的婆婆。
霧皖是存心還是怎地，為何要我看這個，我抖一抖手腕，就要把這破爛鏡子摔在地上。霧皖好似早已料到我會如此，眼疾手快地擋下了我。
我冷哼一聲，抬手就向那鏡子使了個訣，霧皖動作更快，生生將我使的訣攔下，把那鏡子護在身後。
我一時滯住，隻是那麽一刹，我聽到那女子的話音響起。
“陌醨答應了我，要好好對待這個孩子呢。”
耳邊轟轟雷鳴，我已是不知身在何處。
“棪棪，棪棪！”
良久，霧皖一張臉在我眼前放大，我看著霧皖雙唇張張合合，卻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麽。我閉了眼，再次睡了過去。
朦朦朧朧間，有人來人往的聲響，有個很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話，我依稀記得，那是司藥星君的聲音。
“這，並不是病症。”
“那為何昏睡不醒？”
“也許，是帝君自己不想醒來罷。”
“還請星君開上一副藥罷。”
“……也好。”
我醒來時，仍是霧皖守在我身邊。我把眼珠兒轉了轉，不肯開口，不肯動。
“棪棪，這世間不止一個陌醨愛你，你……看看我可好？”霧皖伏在我的床前，神色間盡是哀戚。
“霧皖，我不想再談情說愛，太累。”我不忍再看霧皖的哀戚，開口說道。
“你不想的事，我必不會勉強你，我可以等。”霧皖低低道，然後用手掩了嘴，悶悶地咳了幾聲，我眼尖地瞧見有紅色的液體自霧皖指縫間流了出來。
“霧皖！”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坐起身扶住霧皖。
“公子！”端著藥進來的仙童亦嚇了一跳，對著我道：“公子身子本就不好，這幾日又衣不解帶地看顧帝君，這是累到了。”
“不妨事。”霧皖擺擺手，極是無力地笑了笑，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回房歇歇也就好了。”
隻不過走出了兩三步，我眼睜睜看著霧皖倒在了地上。
司藥星君來到，忍不住又囉嗦了幾句：“如今這院子小仙倒是常來，唉唉，若有一日不再叫小仙來這裏，才是好事……”
我頗有些訕訕。送司藥星君出門時，這老神仙似猶豫了一忽兒，轉身對我道：“帝君既知道霧皖身子不好，何不，憐惜他一些？”
我很想問他一句，如何憐惜？卻也隻是幹幹地笑了笑。
現下的情形是，昏睡了一段時日的我好起來了，霧皖又倒下了，衣不解帶候在床頭的那個人，換成了我。
於霧皖擦臉，我來，於霧皖喂藥，我來，霧皖要喝水，我來，霧皖要翻身，我來……便是熬藥這種辛苦事，我叉了腰對戰戰兢兢的仙童厲喝一聲，放著我來！
我就是要時時刻刻忙碌著，我就是不想閑下來，閑下來做什麽，心是會痛的呀！
霧皖的身體終於有了起色，司藥星君這個老家夥，眼淚汪汪地對我擺出感激涕零的樣子，我很是嗤之以鼻，霧皖又不是你的什麽人，何必惺惺作態。
不知從何時起，霧皖這裏陸陸續續地開始出現了一些訪客。天上這些神啊仙啊的我都不識得，便也沒什麽興趣去應承。隻有一次，我聽見了仙童的話音，知道是梓淵星君來了，就出去見了一見。
梓淵麵無波瀾地將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我很莫名其妙。送梓淵出門時，梓淵轉身麵對著我，用力抖了抖衣袖方開口道：“丫頭，有些時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做的了真。”
我略一愣怔，頂著滿頭黑線對梓淵施了個禮：“是，謝師祖教誨。”
望著梓淵的背影走遠，我伸手拂了拂頭頂，將那些黑線撲啦了個精光。
除了梓淵，別的神仙我並不想見，隻那一位掌管了姻緣的媒神讓我的心動了一動。月老兒來時，我抹了抹麵皮迎了出去。
我極其淡定，極其優雅地對月老兒表示想看一看與我係著一根紅繩的是哪個？月老兒撫著白胡子沉吟了半晌，對我道天意不可言啊不可言。
我預料就會如此，也就不再多說。誰想月老兒飲了一盞茶，竟對我擠眉弄眼地示意，關於我剛剛的問題，他倒是可以透露一二。
月老兒態度如此反複，這倒是有些奇怪，不過既然他肯說，我聽著就是。月老兒對著我揮揮手，我隱約瞧見了自己手腕上一根紅繩現在半空，叫我看這根繩子做什麽？我頗不解。
不遠處有腳步聲響起，我疑惑地抬頭看過去，卻是霧皖踏步而來。霧皖越走越近，我一顆心越跳越歡，待霧皖在我身前止住腳步，我呆了。
“這便是天意啊天意。”月老兒在一旁感歎道。
我看著手腕上的那根紅繩，紅繩的另一端，係在霧皖手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意？
“棪棪。”霧皖望著我展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