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常來常往
我接到這張帖子,拿在手裏反複看了好一忽兒。然後我朝著窗子外頭探了探頭,看看日頭可是從東邊兒出來的。
陌醨頗為好笑地看我。
我開始思考要穿哪一件衣服才好。
“棪棪?”陌醨喚我,將我的心神自思考中拉回。“可打聽出了什麽?”
“啊?”我一時懵懂,不明白陌醨的話意。
“棪棪不是派了人去莫噬海麽?”
原來陌醨說的是這個,我一本正經地搖頭,然後撲到陌醨身前:“不許笑我多心。”
“哪個笑你了?”陌醨比我更加一本正經。
陌醨這麽正經嚴肅,我不由得呆了一呆,然陌醨的正經嚴肅也隻是一秒,一秒過後,陌醨變成了最不正經的那一個……
我猜測了猜測,也許因舒邀我去砥穀,是看在我是赤鳳族帝君的麵子上罷,這麽一想,我便有些失了興致。
於是我帶著幾分無精打采去往砥穀。
竟然沒有什麽賓客,看起來隻是一個家宴,我不知怎地,重又精神抖擻起來。
“表嫂!”
伴著話音,嵐玉迎了上來。我倒是不曾想過會在這裏遇到嵐玉,愣怔怔地看著嵐玉十分親熱地挽住了我的手臂。
“呃……還是莫要叫表嫂的好。”我做不到嵐玉那樣張揚的熱情,笑著對她搖頭。
“也好。”嵐玉頗爽快地點頭,把我的拒絕理解為“害羞”。
我以為嵐玉的這一聲“表嫂”,定會引起因舒的不悅,不想因舒隻是笑吟吟地將我望著,我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
說是給艾瞳辦的百日宴,也就是陌蓇因舒,陌醨陌青裳這麽幾個人而已,隻是多了嵐玉與我,當然,艾瞳與亦悠也是在的。我還道為何嵐玉會在,聽了嵐玉話音方知,原來嵐玉出嫁前是常常往砥穀走動的。
這出嫁前的常常走動,自然是為了某人,我便瞄了陌醨一眼,陌醨不動聲色,自顧自飲著茶。
嵐玉又在感歎,說起來她與百青的姻緣,還是子灼促成的。
我自嵐玉的話中知曉,子灼與百青自幼相識,那時子灼對百青提及嵐玉,惹得百青生了好奇,便求子灼安排了一場偶遇,不想百青就此相中了嵐玉,恰逢嵐玉對陌醨灰心,於是應了百青。
聽得嵐玉提起子灼,我心頭陣陣發緊,恍惚間,我冰涼的手被人握住,抬眼看去時,正對上陌醨一雙黑眸。
手掌交握處,有安定人心的暖意傳來,我看著陌醨,陌醨看著我,頗有些纏綿的意味。
心中安定,我恍然,這許多人呢,我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耳邊聽到陌醨似有若無的一聲笑。
“都是子灼不好,害我嫁給百青那個沒良心的……”
嵐玉猶在嘮叨,卻被“啪”的一聲響阻住了下麵的話。
所有人看過去,是亦悠失手打碎了茶盞。
我剛剛仔細觀察過,亦悠臉色相當不錯,想是在砥穀過得很滋潤,而因舒不時就與亦悠耳語幾句,竟是很信任亦悠的樣子。
現下亦悠打破了茶盞,獲得了所有人的注視,然轉瞬間,亦悠便斂起了神色,落落大方地站起身,對著大家福了一福,恰到好處地表示了歉意,於是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就過去了。
我頗有些疑惑。
一時仙童換過茶盞,亦悠重新坐了。
嵐玉性子活潑,拿了她的禮物出來展示,是一方繡工精美的小肚兜,並兩身小衣裳,挨個給大家看著,收獲了一片讚美之聲。
“嵐玉這繡活真是不錯。”陌青裳拿著那肚兜,愛不釋手。
嵐玉露出得色,嘴快道:“不如將來我幫姑姑繡嫁衣呀?”
陌青裳的麵上現出澀意,勉強點了點頭。其實陌青裳仍在與慕容一辰鬧別扭,隻是旁人不知罷了。
我卻因為嵐玉一句“繡嫁衣”,心緒猛然湧動起來。那些個日日夜夜捏著繡花針一針針繡下去的光景,仿佛已是前生般久遠。
因舒一直溫婉笑著,不時插上一句,慢慢地,因舒把嵐玉的話頭引到了莫莫身上。
“她是活該……”嵐玉總結道。
因舒搖頭:“人間不是都這樣麽?有幾個妻妾,很正常啊。”
嵐玉愕然,似乎是沒有料到因舒會有這樣的說辭。因舒忽地把視線落在我身上:“是吧?棪棪?”
因舒所說倒也是實情,我隻得點頭。
“唉。”因舒歎息,看向剛剛被仙娥抱出來的艾瞳。“這孩子的確可愛,可惜……什麽時候我有個親生的才好……”
因舒的視線自艾瞳臉上挪開,掃過我,定在陌醨臉上。
“嫂嫂這是說哪裏話,難道你也願意叫哥哥再娶上一個?”陌青裳的聲音冷冷響起。
被陌青裳的態度吃了一驚,因舒漸漸紅了臉,但仍堅持道:“有些時候有緣無分,兩個人是做不成夫妻的,既然這樣,不如退一步,不去爭那個正妻的名分……”
我有些想笑,一張麵皮卻緊得很,嘴角無論如何彎不上去。
因舒這是承認了我與陌醨的關係,但是我並不能做陌醨的妻,因為那個位置,是有人預定了的。
“啪嗒”,重重一聲響,是陌醨放下了茶盞,所有人的目光看過去,陌醨麵色極沉,望著他的母親,卻什麽都沒有說。然後,陌醨站起來,拉住了我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陌醨!”陌蓇站起來喝了一聲。我用力將陌醨朝後拽了拽,陌醨卻將我朝前拽了拽,我一個踉蹌,被陌醨拽著離開了。
這樣的一個結果,是我絕對沒有想到的。我隻是覺得,這也忒好笑了些。
我不開口,將陌醨緊緊盯著,待陌醨眸中的翻湧平複了,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陌醨攥住我的手,把我擁入懷裏。
唔,我怎地有些難兄難弟的感覺?於是我順手拍了拍陌醨的背。
不過兩日之後,棲梧嶺來了個客,卻是亦悠。
我對亦悠一直有著異樣的感覺,可是我派了人去查,得回來的結果是,亦悠生在莫噬海,長在莫噬海,父母是規規矩矩的小仙,亦悠本身也是個規規矩矩的女子,就是她說的父親把她許了個不良人家的事,也是真的。
這樣毫無破綻,我反而更加疑心。無他,作為一個女子,我固執地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無事最好,若真的有什麽,兵來將擋,水來我用土掩了她就是。
既然亦悠來到我的地盤,我便大大方方地接待了她。
“帝君,請恕亦悠冒昧,亦悠此次是奉了夫人之命而來。”亦悠不卑不亢地於我見禮。
夫人?是因舒罷?這是又要鬧哪樣啊?我不禁頭疼,卻絕不表露,隻靜待亦悠開口。
“上次的事,帝君莫要記在心上,夫人隻是無心之言。”
甚好,既是無心之言,我又怎會計較,我對亦悠搖頭:“上次?不知亦悠說的是哪一樁?我一向記性不好,不該我記的,我統統記不住。”
亦悠並無表情,垂眸看著腳下,繼續道:“夫人的意思是,棪棪帝君與砥穀,還是常來常往的好。”
常來常往?我念著這幾個字,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