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是怎麽了
那日我正與艾瞳玩耍，蹇楚甚是惶恐地領來了一個人，我起身看過去，負手淺笑立在那裏的，正是霧皖。
我不大喜歡霧皖，蹇楚是知道的，是以從前霧皖來到，蹇楚總是要攔一攔的。今時今日霧皖身份不同，蹇楚竟直接就把霧皖領到了我的眼皮底下，我不免歎了一歎。
我冷眼打量著霧皖，許是悄悄來到罷，霧皖還是穿著以往那般的天青色衣衫，隻是舉手投足間，的確是多了一絲居上位者的風範，看著成熟穩重了不少。
艾瞳剛剛會走路，且正在牙牙學語，正是最好玩的時候。此刻見了霧皖，艾瞳拍著手喊道：“姐姐，姐姐！”
我想著霧皖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幼稚小童叫做“姐姐”，怕是會不高興，便連忙對霧皖解釋道：“許是他見你生得忒俊，所以將你認作了姐姐。”
“哦？”霧皖揚起眉，嘴角甚好看地彎了彎。“卻不知棪棪以為我……如何？”
“呃……”我未料到霧皖有此一問，霎時間變成了呆瓜。
不成想我變成呆瓜的樣子取悅了霧皖，霧皖很是笑了幾聲。
霧皖這樣的不請自來，我既無法阻止，亦無法躲避。萬般無奈下，我想到若有艾瞳在身邊也是不錯，起碼有艾瞳在，我便不算是單獨與霧皖相處。
在我看來，艾瞳是個萌噠噠的事物，沒有人會不喜歡，沒有人會討厭，霧皖也定不例外。
哪知我不僅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一次霧皖來時，我因要處理棲梧嶺的一點小事，就出去囑咐了蹇楚幾句話，留下艾瞳與霧皖在一處。我回轉時，我將將把一隻腳跨進門內時，我瞧見，霧皖一隻手掐在艾瞳的脖頸處，艾瞳的一張肉嘟嘟的小臉已經憋得通紅。
“放手！”
我立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大喊一聲衝了過去。
霧皖竟不肯放手。
我抓住霧皖那隻掐著艾瞳的手，使了力氣又扭又打，霧皖竟似瘋魔了般一把將我推得老遠。
“霧皖……”
我驚叫，顧不得起身，趴在地上便使了個訣攻向霧皖，霧皖受了襲擊，鬆手把艾瞳丟到一邊，一步步向我走來。
這絕不是我認識的霧皖，我清清楚楚看見，霧皖臉色煞白，額間一條黑線若隱若現，就是霧皖周身，也仿佛罩著一層黑霧。
情急之下，我拿過身旁幾上一杯冷茶，盡數潑到霧皖臉上，不想卻奏了效。
“棪棪？”霧皖搖了搖頭，好似夢醒了般迷蒙著眼神看我。
我鬆了口氣，連忙抱過哭叫的艾瞳，將艾瞳全身查看了查看，幸好，艾瞳隻是受了驚嚇，並無受傷。
“帝君！陛下！”許是聽到了動靜，蹇楚一臉驚慌地闖了進來，被這雜亂的場麵嚇了一跳。
“無事，你先出去。”霧皖在椅子上坐了，看一看蹇楚，揮了揮手。
蹇楚猶在震驚，遲疑著看向我，我想著不管怎樣，霧皖也是個領導，被人瞧見了隱私總是不好的，左右現下霧皖已經恢複了正常，便開口道：“蹇楚，你先出去吧。”
“是。”蹇楚應聲走了出去。
默默坐了一忽兒，霧皖沙啞著嗓子開口：“我是怎麽了？”
我抬頭打量著霧皖，霧皖此時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狼狽，因被我潑了茶水，霧皖發上猶掛著水珠兒，衣襟上也濕了一大片。
隻是此刻的霧皖，消失了剛剛籠在周身的黑霧，看起來平靜而又無辜，竟還帶著幾分楚楚的韻味，我已經湧到嘴邊的指責，便一句也說不出了。
“你剛剛差點害死了艾瞳。”我淡淡地陳述著事實。
下一瞬，震驚的那個換做了霧皖。
我尋思了尋思，對霧皖的突然發瘋充滿了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我便把剛剛的情形細細對霧皖講述了一遍。
霧皖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如叫司藥星君看一看罷。”我道。
“定是昨夜沒有睡好。”霧皖極肯定地拒絕了我的提議。
霧皖既如此說，我隻好閉上了嘴，將到了嘴邊的那句話咽了回去。我其實是想告訴霧皖，若是他中了毒什麽的，我很甘願為他獻出一碗血。
我低了頭，撫摸著艾瞳脖頸上的那道青紫，心痛不已。
“棪棪！”霧皖忽地叫了一聲，實實是唬了我一跳，我抱著艾瞳便往後急退，生怕他又要鬧什麽幺蛾子。
“你受傷了。”霧皖痛惜道。
我動作這樣迅捷，仍被霧皖抓住了手腕，我順著霧皖視線看過去，原是我的手腕劃破了一道口子，應該是之前我被霧皖推倒在地上時劃破的。
我隻顧著查看艾瞳，並未顧得上自己，這時候我才發覺，傷口處有些火辣辣的疼。
艾瞳還在我的懷裏，霧皖皺起一雙眉，看著艾瞳道：“既已受了傷，還抱著他作甚？”
我卻仍在替艾瞳抱冤，這麽個小孩子，因為霧皖的無故發瘋受了驚嚇，真真是無辜！是以我並不理會霧皖，隻把艾瞳緊緊摟著。
霧皖高聲喚來了蹇楚，蹇楚又令人端水拿藥的，兩個為我的一點小傷，搞出了好大的陣仗。
“還不把他抱走。”霧皖喝到，我瞧著他眼中盡是對艾瞳的厭煩，生怕艾瞳再遭受到什麽，於是任由蹇楚抱走了艾瞳。
打發了閑雜人等，霧皖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仔細地用清水洗淨了，然後在傷口上撒上藥粉，再拿了白巾包好。
我端坐著任霧皖忙碌，頭不經意地低下去時，正正好看見霧皖垂著的睫毛，濃密纖長，遮住了他的眼，這樣一個無害的霧皖，卻莫名地叫我生了懼意。
霧皖再來時，若正好趕上艾瞳在我這裏，我便不敢再叫艾瞳露麵。幸好艾瞳多數時候都是在砥穀的，霧皖因著身為一個領導者的忙碌，也並不是能夠常來的。
我如此小心，有一次還是叫霧皖與艾瞳碰了個正著。
其時亦悠剛剛來到，亦悠到棲梧嶺，是來接艾瞳回轉砥穀的。艾瞳自小由亦悠看顧著長大，是以對亦悠很是親近倚賴，我雖疑心亦悠，但將艾瞳交給她，我還是放心的。
亦悠攜了艾瞳，在我的注視下轉身而去，恰恰在那一瞬，霧皖自對麵而來。然後，兩兩相對間，我還未及眨眼，霧皖猛然一揮袖，生生將個毫無準備的亦悠扇出去了老遠。艾瞳因被亦悠拉著手，亦不能幸免。
我眼睜睜看著艾瞳那小小的身子飛出去，忘了呼吸。
亦悠艾瞳兩個在空中劃過兩道弧線，然後落在地上，這本是一個快到不能再快的瞬間，那一刻卻好似時間靜止了一樣在我的眼前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