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總是在錯過
肖磊在龍騰地下酒吧的門口徘徊了一會,才鼓足勇氣推門而入。一推開門,悠揚令人舒服的鋼琴曲傳入耳中,頓時給人一種身心舒暢的感覺,裝潢簡約大方,完全不同於以往他所認識的酒吧。
深呼吸後,他步下階梯,筆直朝酒吧的吧台走去。放在褲袋中的手,掌心冒出細密的汗,心情十分複雜,表情也顯得有些緊張。
這裏是他最後的希望了,雖然幾率渺茫,而且他打從心底覺得她不會在這個地方,但是調查資料上確實有她的名字。
他不知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方麵不希望她淪落到來這種地方工作,另一方麵又希望她真的就在此處。幽幽歎了一口氣,他坐上吧台周圍的高腳椅。
莆一坐下,吧台的調酒師立刻迎上來,仔細打量他:“先生,你第一次來吧,請問需要點什麽酒?”作為龍騰的員工,工作守則上的第一件事是熟知客人資料。
“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肖磊微微頷首,試探性詢問。
調酒師依舊微笑以對:“先生請問,若是我知道,定言無不盡。”這裏是持卡進入的VIP酒吧,想必眼前的人非富即貴。
“這裏有一位叫慕瀠的調酒師吧,能幫我與她見上一麵嗎?”肖磊說得非常誠懇,為的就是向對方證明自己並無惡意,可以相信。
調酒師麵露難色,並不是他不幫,而是……“我們這裏確實有名喚慕瀠的調酒師,但是很抱歉,先生要找的人就在剛剛下班離開了。”
“離開?走多久了?”那就是說有這個人存在?不知為何肖磊顯得特別激動,什麽都不顧,伸出手按住對方的手臂,聲音不禁大了點,不知是不是因為馬上就要見到那人。
調酒師被他嚇了一跳,但很快保持鎮定,接著道:“十分鍾之前,提前下班離開。”
“謝謝!”肖磊放開那隻被他抓得緊緊的手臂,立即躍下高腳椅,不顧酒吧內投來的異樣目光,飛身衝出酒吧。
可跑到龍騰酒店外麵,他晃動腦袋,看著左右兩邊的路,一時拿不住主意該往哪裏走。最後不知怎麽選擇的他隻好放手一搏,順應心意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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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轎車朝慕瀠和寒洛快速撞來,他緊緊護住懷中女子,千鈞一發之際,他抱起她腳尖用力一蹬,兩人雙雙跳出轎車光圈範圍內,重重摔倒在地。
眼前景物旋轉起來,越來越快,而且一會黑一會亮的。他們在街上翻滾了好幾圈,渾身骨頭都快被折騰得散架,幸好她腦袋被一隻大掌護住後腦勺,才不至於磕碰到地麵。
刺耳刹車聲令耳朵發疼,但這種安靜僅是一會,因為很快轎車很快再次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寒洛稍稍放開懷中的她,回首看著那輛迅速駛離現場的轎車,模模糊糊之中似看見了車牌號,他暗自記在腦海。
手臂、雙腳、關節傳來陣陣疼痛,想來是適才在地上滾了幾下所致。低首看了眼在他懷內安然無恙的人兒,他勾起薄唇笑了,全身放鬆,並且悄悄鬆了一口氣。
隻差一點,她就會被撞成重傷了,幸虧自己堅持親自送她回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但是,很奇怪,剛才發生的到底真的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而為?
“你還好嗎?有沒那裏摔傷了?”他慢慢將她從地麵扶起,一雙黑眸借著路燈光線,巡視她全身,可仍覺得不放心,開口詢問確定。
“我很好,倒是你……”這過程中他一直護著她,受傷最多的人應當是他吧?
此時,她才驚覺自己還在他懷中,雙手攀著他的肩,於是立刻縮回手,推了推他胸膛,示意他放開自己。拉開距離後,她雙頰緋紅,低垂著螓首不敢直視他。
雙方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地上,她不安地咬了咬下唇,眼眸左看右看,心裏有把聲音提醒自己:快找別的話題啊。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下。
無意間,她瞥見他放置在大腿的手,手背上正不斷滲出殷紅液體。她想開口告訴他,卻聽見他在講電話,於是把話吞回肚子。
“怎麽啦?摔疼了?我們還是去醫院一趟吧。”寒洛掛斷手機,回首便看見她盯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有點擔憂。
見她隻看著自己不說話,他以為她哪裏摔疼了不好意思說,所以伸出手拉住她手腕,兩人從地上站起。然後他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前走。
“……”可身後的她雙腳卻像定住了,他不是扯不動她,而是怕造成她二次傷害。於是按捺住怒意,轉身看著她,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她卻比自己先一步張口。
她緊盯他的大掌,鮮豔的液體滴在地麵上,暈開紅色的蓮花。本以為他會知道疼,可他根本不放在眼裏,就像毫無感覺一樣,她隻好說出來:“你的手……”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發現自己手背擦傷了好大一片,皮都磨破了。他以為她心疼自己,但看進她眼裏,卻隻看到內疚。
蹙了蹙眉,他不需要這種同情,可這事得慢慢來,不能一步登天。因此,他咬了咬齒,抹去心中不快。碰巧這時,他的司機開著車靠近他們。
“沒關係,不疼。”這點小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比起身上的刀傷,簡直大巫見小巫。他是黑社會出身,這擦傷可以說毫無感覺。
雖然得到他的答案,但她仍不放心,目光依然集中在傷口上:“……”
“走。要是你覺得過意不去,那就替我處理一下傷口吧。”他輕笑出聲,拉開停靠在身邊的轎車車門,將她推近車門,示意她上車。
她雙手撐住車蓋,不肯上車:“走去哪裏?我還要回家。”媽在家裏等著自己呢,最近她晚上經常晚歸,已經引起了媽的注意,能借的借口已經沒幾個了。
“等會我再送你回家,先上車。”此地不宜久留,他總覺得這次事件太不尋常了。見她依舊堅持不肯上車,他隻好使出苦肉計:“你想讓我流血而死嗎?”
此話一出,她果然擔憂地看向他不停往下滴血的手,想了一會後,垂下抵住車蓋的纖手,自願鑽進後座,隨後他高大的身軀也坐了進來。
車子緩緩在路上行駛,慕瀠卻緊貼窗戶而坐,刻意與他保持一定距離。
寒洛眉頭蹙得更深了,有些不悅地說:“你坐得離我那麽遠,我是會吃人還是怎樣?”怎麽她看見自己,就一副像看到猛虎野獸的模樣,她就那麽討厭自己麽?
“……”她偷偷抬眸,瞥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受傷,頓時覺得過意不去。其實,她不是害怕他,而是不習慣與見過兩三次的陌上人靠太近,僅此而已。
但,畢竟他救過自己,應該算是朋友了吧。因此,她緩緩挪過去:“把受傷的手伸出來。”
看見她願意靠近自己,他心裏好受了些。雖不知道她要幹嘛,但是順從地把手伸了過去。隻見她垂著螓首,從包包內拿出紙巾,一手拉過他大掌,一手用紙巾小心翼翼擦拭傷口,把表麵沾著血的沙礫擦去。
寒洛盯著她認真的側臉,握住自己手掌的溫度,她溫柔專注的神情,感覺有什麽東西投入心湖,蕩起陣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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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磊一路跑過來,好不容易看到調酒師口中穿著打扮的女子,可他卻隻來得及看她的背影。她在他的視線內,與一個男人上了轎車,車很快往前開去。
他來不及細想,拔腿就追了上去。跟在那輛車後麵,他一直追一直追,似乎並不知道什麽叫做放棄。幸好半夜的公路上沒車經過,不然照他這種隻看前麵,不顧前後左右的奔跑,定會出事。
他沒有放棄繼續追,隻是車子離他越來越遠,腳程跟不上。突然,不知什麽絆了他一下,他整個人往前撲去,重重摔在水泥地麵上。
心傳來疼痛,骨頭也似乎因摔傷在叫囂。他趴在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車子越駛越遠。他非常不甘心,隻差一點點啊,握緊拳頭,用力打在路麵上。
“為什麽!老天爺你就那麽恨我麽,恨我當初選擇離開,恨我拋棄她?為什麽我們總是在錯過,這是對我的懲罰嗎?”
拳頭握得死緊,指甲深陷掌心,血流了出來,從指縫逸出,滴在瀝青露麵上,與黑色同化。
“如今我想尋回她,我想彌補,但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嗎!”他一拳又一拳捶打著地麵,血沿著凹凸不平的露麵流動。手上的疼痛沒什麽知覺,反而是心髒像被一刀一刀劃開。
風呼嘯著掠過樹梢,吹過大地,拂在人的臉上。肖磊發覺臉上冰涼一片,伸手一摸,才驚覺那全是透明液體。
夜空突然飄落雨滴,雨越下越大,水混著地上灰塵濺起,打濕他的西裝,他從未像現在這般狼狽,從未如此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