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番外(肖磊夏寧篇)
有人說過,以前不認識的人無論擦肩而過多少次,他們都不認識,而一旦相識,好像走到哪裏都能看見那人的身影。
或許這就是相識的力量,但能不能認識卻是緣分決定的。既然無緣當然不會留意身邊經過了什麽,若是有緣他們早晚會因某些事而相識。
如果說五百年才能換得一次回眸,那要多少次相遇才能換來相識的緣分?那麽相愛又得付出多少代價?
不知何時起,肖磊停下喝酒的動作,目光跟著她的身影轉動,但她始終沒回頭。
難道她沒看見自己?但這可能麽,作為服務生應該能照顧全部客人需求才對,怎麽可以隻照顧其中一些地方?
而且明明有好幾次她轉身就能看見他,但她卻故意低著頭。
難道……她早就發現自己,這是在故意躲著他?肖磊嘴角抽搐,自己真有那麽可怕,在公司恨不得躲得他遠遠的,就連在外麵也不想打招呼?
他覺得自己的男性自尊和魅力被完完全全踐踏在地上,這裏的美女幾乎每個都對他拋媚眼,恨不得過來認識他,隻有她避自己如蛇蠍。
越想心情就越差,仰首一口飲盡一瓶啤酒。但這些酒根本就不能放倒他,於是他欲招手喚服務生換酒,卻看見她捧著托盤向他走來。
說不上現在是什麽心情,很複雜卻有一絲絲期待,他不知自己怎麽了,就是覺得她過來心情會好一點。
夏寧早在肖磊踏入酒吧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知道,因為酒吧老板對他們員工的要求很高,要對每個客人服務到位,不然這裏也不會有那麽多客人,她的工資也不會那麽高。
雖然隻來這裏工作一個星期,但老板非常賞識她勤奮工作的能力,她為人友善,同事們都待她不錯。
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再到處打散工幫補家用了,弟弟也可以安心上學,不用擔心學費問題。
一想到自己的家庭狀況,她隻能默默歎氣,可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為了弟弟再苦再累她都能咬牙挺過。
一般人多的時候,酒吧會劃分區域,讓不同的人負責。其實肖磊進來之前,他是負責他所在的區域,但她立馬跟同事換了。
當時同事很疑惑,因為她很少挑工作,可看她那麽焦急,什麽也沒問頷首。隻是……同事忽然說不舒服,要上一趟廁所,叫她去肖磊隔壁桌送酒。
她不想去的,可畢竟人家剛才幫了自己,現在拒絕太不近人情,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夏寧感覺到自己捧著托盤的手在微微顫抖,雖然表麵上鎮定自若,但她早就亂了手腳。感覺到肖磊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低著頭快步走向隔壁桌。
肖磊以為她過來跟自己打招呼,自個兒在腦海裏幻想了很多種可能,見她低頭似不好意思,決定先打招呼。
可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她故意繞過他的桌子,往另一桌走去。
這女人無視他的能力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雖說從她家離開那天他確實說過兩人以後相見不相識,但也做得太狠了吧?
悶悶不樂的肖磊隻好端起啤酒們默默喝著,但捏著啤酒瓶的手明顯不斷在用力,臉色越來越差。
好幾個欲上前搭訕的妹子,看到他這般生氣模樣,還沒靠近便自動走人。因為他額頭仿佛鑿著‘生人勿近’四個字。
夏寧放下托盤的酒,對那桌客人說了句慢喝,轉身準備離開,同桌另一側的男人放下二郎腿,長腿一伸擋住她的去路。
“那麽急趕著去哪裏,陪我們喝一杯再走也不遲嘛。”
夾雜著調戲的聲音來自身後,夏寧很清楚自己身後的人是誰,全身汗毛豎立,逼自己鎮定麵對。
身後的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混混頭目,慣用手段是強迫店主交保護費,不交的趁晚上人多的時候來砸店,弄得店主無法經營,最後乖乖交錢,還是之前的雙倍。
他這星期每天晚上都來這家店,老板忌他三分,好酒招待卻從不敢伸手要錢。隻因老板清楚得罪了這混混,他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夏寧咬牙沒回應,當做沒聽見,跨過伸出的長腿繼續往前。他們沒叫名字,或許不是在叫她,雖然她明知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但若得罪了好反駁。
手下見老大不悅,責怪看著自己,麵子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拽住夏寧的手臂。
“我們老大在跟你說話!”
男子聲音太大,惹來其他人側目,而舞池中的音樂聲也停了下來,客人紛紛把視線集聚在這桌。
在不遠處招呼客人的老板,立即跑過來扯了扯夏寧衣袖,不停向她使眼色,要她不要鬧事順著客人。
見夏寧臉色蒼白,老板才注意到男子抓著她的手,非常用力。於是堆起笑容,按住男子手背拉下,“不好意思,新來的服務生,對招呼客人還不上手,我代她向你道歉。”
老板想小事化無,彎身給自己斟滿一杯酒,向混混頭目示意,欲飲下的時候,當事人出聲了。
“老板,這杯酒不該由你來喝,而是她。”
看到這情況,在場熟知這頭目的都清楚他是什麽人,不禁在心裏為夏寧捏了一把冷汗,卻不敢上前幫忙惹事上身。
老板喝酒的動作一頓,麵子有些掛不住,隻能忍下,扯了扯夏寧把酒遞到她麵前,刻意壓低聲音,“若是還想在這裏做下去,就把這杯喝了。”
夏寧咬住下唇,口腔泛開鹹鹹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咬破唇了,但就是不肯鬆口。
這杯酒她連碰都不想碰一下,更何況她沒錯,何來道歉一說?若是喝了,豈不是承認她錯了,這不是等於給人抓了小辮子嗎。
抬眸看向四周圍觀的人,他們雖然眼裏充滿同情,但卻不敢上前搭救,畢竟都不想混不下去。
人群中,隻有一個人依舊非常鎮定自若地坐著,而她仿佛看到救星,直覺告訴她,這男人有辦法能救她。
於是,她的目光穿過人群,準確無誤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感受到抬首看著她,但幾秒過後,他垂下首不再看她。
夏寧在指責某人見死不救的同時,老板一直推她肩膀,不停在她耳邊說,道歉就沒事這等美麗謊言。
從她進入這裏工作開始,這個流氓頭目就天天準時來報到,若不是之前男同事服務這一區域,恐怕她早就被他盯上了吧。
因為她發現這流氓頭目有意無意用色眯眯的眼神盯著自己,有好幾次她故意轉身抓個正著,隻是沒說話,這次抓到這麽好的機會,他覺得她不會輕易放手。
老板見流氓頭目的臉色越來越差,而夏寧則倔強到連頭也不肯回,他這中間人根本當不下去,隻好將酒杯硬塞進她手中,並用力扳過她的肩,要她自己麵對。
夏寧鬆開貝齒放過自己,隻是口腔內的血腥味遲遲沒有消散,她深呼吸幾下,決定豁出去,既然沒人救她,那她隻好自救。
低頭就低頭,反正她能屈能伸,即便沒錯也會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不差這麽一次了。
“對不起,是我招呼不周,令客人不滿意,我自罰一杯。”說完,仰首一口氣喝完那杯酒。
“好酒量。”流氓頭目大笑出聲,並拍了拍手掌。微眯起黑眸,眸底是對這女人的執著,他要得到她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
而他這一閃而過的狡黠目光,剛好被不遠處冷靜旁觀的男人捕捉到,眉宇間的皺痕正不斷加深。
夏寧擱下酒杯,火辣辣的液體從喉嚨劃過,殘留的灼燒感令她不適,咳嗽聲不斷,她盡可能壓到最小聲。
本以為這樣做可以息事寧人,沒想到流氓頭目放下二郎腿,拿起酒再次往酒杯裏注入,然後掏出皮夾,抽了好幾張千元大鈔扔在桌上。
“再喝兩杯這些錢就是你的。”
“對不起,我們酒吧沒有陪酒的習慣……”老板見情況越來越難以收拾,而夏寧也被嗆得雙頰漲紅,他也不是那些將員工推出去送死的老板,更何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人色眯眯的,分明想將人灌醉。
老板戰戰兢兢說,卻跟其他人一樣敢怒不敢言,即使手邊的拳頭握得發疼,為了能經營下去,他甘願低頭。
可也不能推著員工去送死啊,那他當什麽老板。隻是這句話惹來流氓頭目不滿,對方冷冷斜了他一眼,他便嚇得舌頭打結,雙腿發軟,話也說不下去。
“……”
夏寧沒有說話,但身側的拳頭握得很緊,卻不能怒罵出聲。老板乞求的目光再次傳來,挑戰著她善良的心,幫還是不幫成了問題,而擱在桌上的錢對她也極具誘惑,如果有了這些錢,她就可以給弟弟買很多東西,不用擔心接下來的學費問題。
她在尊嚴和自身狀況之間掙紮,比起家裏能安靜一陣子,尊嚴對她來說算什麽呢。
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澀笑容,將所有怒氣用力咽下去,好不容易理順氣息,她彎身端起桌上斟滿的酒杯,五指指頭泛白。
望著琥珀色酒液,有苦也隻能往下咽,反正酒精有麻痹作用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