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坤界秘史
自打冉心柳走後，秦元去金雲塔的時間更長了，經常一去就是一整天，也不看武技，而是一頭鑽進了那卷《坤界秘史》中。
隻因這裏麵講述了一件天地初開的大事，數千年前，坤界自混沌中來，經曆數百年，漸分四域，神跡自天上來，絲絲縷縷的跡象表明，這神跡是從混沌天內而來。
秦元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書中又講到，曾有大病之人，實在忍受不了病痛之苦，便自行前往混沌天，又沒有那膽子走進去，索性躺在了邊緣處混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該男子自饑餓中醒來，卻發現自己的一身病痛竟然無影無蹤。
男子震驚的同時，又一陣狂喜，以為自己發現了神跡，見人就說自己得到了混沌天認可，一身病痛一夜消失，還別說，男子這麽一宣揚，還真來了不少的人。
眼見為實，有人慫恿著男子前往混沌天，男子已被捧得暈頭轉向，竟一步踏入混沌天，屍骨無存。
看到這裏，秦元打了個冷戰，果然人言可畏。
再往下看，曾有人去往極南之地，便是跨過蒼南虎城，再往南，已是常年冰天雪地，走上數日都見不得一人蹤影的。
此人武境高超，即便是這常人根本無法生存的地帶，都被他生生走出了一條路。
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到了一處一望無際都是雪白世界的地方，此人眼前一片恍惚，已然分不清了方向，到了此等進退兩難之時，此武者費勁力氣朝著天空直衝而去，他不甘，不甘迷失於這荒蕪之地。
在朦朧間，此人見到一座雲霧飄渺之地，鮮花聖果，男女皆衣袂飄飄，下一刻，場景突變，在身後方，突然出現了一座城鎮，正是他途徑過的蒼南虎城，巍峨的蒼南山綿延不絕。
或許是看到了曙光，此人積攢著體內僅剩餘的玄黃氣，勉強衝到了蒼南山，將此事告訴了僅有的幾位好友，這才被記錄下來。
隻是此人經此一事，變得瘋癲起來，人隻當是他產生了迷幻之境。
……
此書翻到最後，是一頁極小的字，秦元定睛一看，竟是說的這卷書的書寫者。
“吾乃坤山一老兒，好吃懶作孤病衰，偶遇天澤一小孩，便建三無吃肉來。”
後方寫一“無名老兒”，秦元看著有趣，心中對這書卷的作者提起了興趣。
再往下，便是洋洋灑灑數頁，全然是表達了對這方天地的深惡痛覺，什麽活一輩子不如天澤一條狗，走萬裏路不見鼎上破藥爐。
看的秦元咯咯笑著，直到看到最後，那句歡迎各位來我酒館送我銀錢，讓秦元滿臉黑線。
但無奈之餘，心中卻是震驚，他可還記得那天瞭城內的三無酒館，難不成這人是酒館的主人？
秦元像是發現了什麽大秘密，即便合上書後，心情都有些震蕩。
如此一座聞名坤界的酒館竟然是一個自稱好吃懶做還疾病纏身的老頭所建？
不過想想倒也算般配，既是好吃懶做，這酒館中無跑堂，無收漲，卻還做的如此美味。
再看去，萬分合理啊。
出金雲塔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在回到住所的路上，言奴攔住了秦元的去路。
少年有些疑惑，這麽晚了
，這位言爺爺為何來找自己。
“元公子，有些事情要與你說一下”言奴歎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
“這是慣例，收令人收令前夕是要回自己的家鄉一趟的，過幾日便是你回去的日子，隻是近來三泉村出了些事情，提前告知於你，好有些準備。”
言奴語氣平淡，但麵前的少年卻是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三泉村出了事，出了什麽事？
“前些日子，在邊境地區的不少村子出現了村民落難的事情，這其中，包括你的父親，秦立柱。”
“什麽！父親他.……”
少年大驚，這突入其來的消息讓他根本來不及做些心理準備，隻是目瞪口呆看著言奴。
“節哀，過幾日你回去，便會知曉。”
“父親他，是，怎麽死的……”
“掉崖而亡。”
“掉崖，掉崖，掉崖.……”
少年默默重複著，低著頭，看不清表情，隻是那緊握著的雙拳，卻是表現出少年的心，並不平靜。
“我母親呢.……”過了半晌，少年喃喃道。
“無事，前幾日，我派了人前去調查村民的死因，曾有兵士見過你母親，是一位叫春蘭的婦人？”
“呼……”少年憋著的氣好像鬆了一些。
“哦，對了，聽回來的兵士說，那婦人懷中有一個孩子。”
少年猛然抬起頭，眼眶通紅，隻是強忍著。
言奴知道少年此時不宜再說，駐足片刻便自行離去了，隻剩下少年微微顫抖的背影。
那一夜，少年住所的燈，從未熄滅。
天亮後，言奴再次來到了秦元的住所門口，見到少年那疲憊不堪的臉色，依舊微紅的眼眶，心中有些不忍。
“言爺爺……”
“孩子，我隻是來看看你，後天便是合元令的期限了，這兩日你若想回去看看，便回去罷，會有人陪著你，去道個別，以後怕是，見不到了。”
言奴那蒼老的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少年，他也算跟過幾個收令人，以往的即便是十年光景也未曾有今日這般姿態，隻是到了時日寒暄幾句，便準備應付下一次合元令。
眼前的少年隻是短短一年，雖然都已知曉自己的命運，卻從未曾怨天尤人，渾渾噩噩度日。
以往的幾人，皆是依仗著天澤府，逍遙自在，任意風流，到了那最後一刻，卻又膽小的令人發指，得虧了雁南丞心寬仁厚，才不計較，要是換了他言管家，說不得要趕出去任他自生自滅。
而這少年年歲雖不大，卻始終待人和善，可惜，可惜呀。
“我知道了，多謝言爺爺，不知何人要同我一起去。”
“待你準備好了，去金雲塔外，找那位掃地的老者即可。”
“薑老爺爺？”秦元疑惑地看著言奴，他去了那金雲塔外多少次，門口的老人從未搭理過自己，讓他陪自己去，難道，那是位高人？
“他是？”
“你隻管去便是。”言奴笑笑，轉身離去。
金雲塔外，言奴邁著步子走了過來，這地方，他極少來，除了那塔內書卷並不令他感興趣之外，更多的，也是這門前老人並不想與
人說太多話。
察覺到言奴的身影，門前老人那常年不變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抬起頭，長可觸耳的白眉耷拉著，雙眼眯著，像是睜不開一般，白發打理的一絲不苟。
“哥哥！”
在天澤府內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言奴竟然彎著腰，給白發老人行了一禮。
誰能想到，金雲塔前這不起眼的老人竟然是天澤府言管家的哥哥！
“你來做什麽。”
老人筆直地站著，似乎並不想多說一個字，說完便閉了口，雙手抱起掃把，又開始打掃起來。
“陪同收令人的事情，就麻煩哥哥了。”
“盡給我找事兒。”老人手中動作不停，還特意朝著言奴的方向掃著，眼看就要掃到言奴的身上，言奴急忙後退幾步，臉上有些尷尬地笑笑。
“哥哥隻需將他完好帶回來便可，言奴告退。”
“囉嗦！”
看著言奴一路小跑的模樣，老人自語道，手中動作依舊不停。
如果這時候去看老人的腳下，潔淨如鏡，金雲塔前格外平整。
——
送走了言奴，秦元便轉身回到屋子內，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收拾來收拾去卻也收拾不出什麽。
後來才想到，這麽長時間沒有回去，當是應該準備些東西的罷，何況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麵，更是應該多準備些。
但一摸自己的口袋，卻是空空如也，在這天澤府內，不愁吃不愁穿，皆有下人給布置安排。
剛進來的時候，言奴倒是會差人每月前來送上一百兩元銀作為他的花銷，但那時候的他哪裏敢要，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銀錢，雙手擺的像是撥浪鼓一般。
下人們也硬是要塞給他，卻被他又偷偷放回了言奴的門前，此番多次，言奴倒也對這個少年有了另一番認知，便也不再讓人送銀錢來，隻是囑咐，盡量滿足一切要求。
但這會兒的秦元可就有些進退兩難了，想要給村子裏的長輩們置辦些東西，尤其是母親，秦元一想到剛剛失去了父親，母親的日子恐怕極難過活，便心中痛苦。
更是要給母親多備些銀錢，下半輩子無憂才好，可此時又苦於囊中羞澀。
沒辦法了，秦元隻好厚著臉皮到了雁子轅的房門前，猶豫了很久，才伸出手敲了門。
進了屋內，雁子轅好奇地盯著他，這還是這麽長時間年以來秦元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大感意外的同時也在追問秦元所為何事。
秦元吞吞吐吐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來由，最後雁子轅聽的煩了，才說道：“再不說，我可走了。”
秦元一聽急了，這才說出了想要借些銀錢的事情，隨後雁子轅哈哈大笑，問清楚之後，從懷中掏出一錠元金，把秦元嚇了一大跳，慌忙推辭說用不了這麽多。
而雁子轅卻硬塞進了秦元懷中，說著也算是他的一點心意，囑咐秦元多買些。
推辭不過，秦元心生感激，道了謝，便興衝衝出了天澤府去采辦。
而這一日傍晚時分，金雲塔前的老人，收起了掃帚，席地盤坐下來，開始吞吐著天地玄黃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