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一場選課引起的意外
兩人在岔路分開，周亞述先回宿舍，虞央則是先後跑了趟學工辦和教務處，辦完入學手續交了各項費用後，才拖著疲憊的身軀，打開了116宿舍的門。
不僅張飲夢這具弱不禁風的身體充滿了疲憊，虞央從展昕桐那借來的4000塊也幾乎消耗一空，隻剩下339塊，再一次瀕臨破產。
宿舍不大，兩側擺放著四張臥鋪，都是上床下桌的設計，最裏頭是陽台和盥洗室。
周亞述此刻倚著椅背，認真地在啃一個蘋果。
“轉校生，那個王什麽來著？還沒來麽？”
“沒有。”周亞述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上的電腦屏幕。
虞央將門帶上，順帶看了一眼4號床，那兒隻有空蕩蕩的床架。
於是他放下背包，打開櫥櫃，把張飲夢上學期末曬過疊好的被褥拿出來，重新在自己的二號床上鋪開。
“今天是沒課麽？”
正鋪著床的虞央隨口問道。
周亞述咬下一口蘋果，發出一聲利落的脆響。
“上午有線性代數，下午沒有。門後邊我貼了課表。”
虞央朝門板上看了一眼，的確在星期五的下午是兩個空格。
仔細掃了一眼課表，虞央學著張飲夢的腔調吐槽道——
“怎麽又是大刀劉的《大學英語》……我一聽到他的倫敦腔就想睡覺……”
“哢嚓。”周亞述啃了一口蘋果，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
“咦，這不是陳院長麽？我們的《數據結構》是他上的？”
“哢嚓。”周亞述又啃了一口蘋果，沒吱聲。
這讓一直在嚐試扮演張飲夢的虞央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喂喂，亞述，你在幹嘛？”
就在這時，牆上的分針和秒針一同越過表盤頂端，周亞述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下了一個鍵。
短暫的緘默。
“你叫我？”
仿佛斷電重啟的機器，過了三秒，周亞述才轉過身從椅子上站起，用一貫波瀾不驚的神情說道。
“你剛在幹嘛？我喊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虞央鋪好了床，從豎梯上跳了下來，拍著手上的灰塵，將腦袋湊向了周亞述的桌子。
桌麵很整潔，一如它主人的習慣，放在中央的是一台筆記本電腦，此時正顯示著“選課成功”的字樣。
“東西方神學……綜述？”
虞央眯著眼，讀出了周亞述剛剛選上的這門課名稱。
下一秒，穿著白襯衫的身影就擋在了虞央的視線和電腦中間，透過襯衫紐扣間偶然露出的罅隙，甚至能看到衣服主人那令人羨慕的馬甲線。
“今天下午一點開放公選課，你忘了？”
周亞述一麵啃著蘋果，一麵在電腦上注銷了自己的選課賬號。
“80%的課已經被搶完，你要是再不趁早……”
周亞述轉身，敲打著腕表，瞥了一眼虞央。
虞央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張飲夢的記憶裏，夏海大學的大二生是要求有公選課學分的！
公選課裏又分三六九等，堪比天堂和地獄，好的課一座難求，差的課門可羅雀！
這可是身為大學生少有的自主選擇課程的權利！
“借一下電腦！”
眼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選課完成率由80%飆到了90%，虞央再也不能淡定了，趕忙拉開椅子坐下，敲入張飲夢的學號和密碼，登錄了選課係統。
界麵上此時幾乎所有課程都已經顯示人數已滿，無法選擇。
虞央切換了篩選模式，想去看看目前還剩下哪些課未選。
結果留下的都是什麽《訓詁學原理》、《畜牧飼養研究》、《抽象數學》這些個一看名字就能勸退一個班的課。
眼看著能選的課程一個接一個地減少，虞央當機立斷，挑了個還算順眼的《宗教史概論》，點擊了提交。
“選課成功。”
屏幕上彈出了對話框。
虞央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沒選到最慘的那門課。
要他一個體校出身的小學體育老師被逼著上什麽訓詁學、畜牧飼養、抽象數學，他還寧可選擇繞著操場跑兩個小時。
“嗯？”周亞述略感疑惑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怎麽了？”虞央隱隱感覺好像哪裏出了問題。
正當這時，宿舍門突然被人推開。
“我回來啦！”
一陣興高采烈的歡呼打破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你們選課了沒有？我選到了超級大熱的《現代社交禮儀》！聽說美女巨多的！還有現場互動！哈哈哈哈哈哈哈！簡直天選之人！
“老張你也在選課啊？讓我看看你選了啥？”
宋饒嬉皮笑臉地湊了過去，緊接著立馬發出了一聲驚叫：“臥槽！政治範的課？你不要命了？！”
虞央一愣：“咋了？”
怎麽你倆都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宋饒用手指著課程的詳細介紹那一欄：“政治範啊！政治範！他這門課曾經有一個班的學生集體團滅啊！”
“臥槽！”
虞央這才意識到了周亞述剛剛那個“嗯”背後的含義。
本以為抽了個好簽，沒想到居然是下下簽！
“前年。選範子龍教授這門課的沒一個人及格過。”周亞述冷靜地補充道，“而且是目前為數不多的在老校區開設的課，地鐵過去大概將近兩個小時。”
緊接著，仿佛為了應驗他們說的話，選課係統裏《訓詁學原理》、《畜牧飼養研究》、《抽象數學》等等冷門課程紛紛顯示人數已滿，無法選擇。
整個待選課列表裏，隻剩下那門《宗教史概論》孤零零地顯示著“開放中”的字樣……
就像一個人老珠黃的寡婦，在不斷地對著虞央送著秋波……
周亞述默默地拍了拍虞央肩膀，搖了搖頭，順手把蘋果芯給丟了。
宋饒更絕，當場開價：“老張，咱們商量個事兒……你要是能說動你表姐做我女朋友，兄弟我就幫你把這門課給頂了，咋樣？”
“話說，我現在能退貨麽……”虞央虛弱道。
“別介，不用退啊，你那表姐……”宋饒還在推銷著他的解決方案。
“跑一趟教務處，碰碰運氣吧。”周亞述推了推眼鏡，拉開椅子坐下，給了一個相對務實的建議。
“對哦！教務處！我這就去！”
虞央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二話不說就奪門而出。
一時間，116宿舍裏，隻剩下宋饒和周亞述兩人。
奇怪的是，和張飲夢在的時候不同，當隻剩下他倆時，宿舍的氣氛瞬間沉悶了下來。
“他如果答應了，你打算做什麽。”周亞述淡淡問道。
宋饒將背包掛上椅背，兩條腿交疊著翹放在桌上，低沉道：“不就是黑了校園網麽……又不是沒做過……”
——
與此同時，剛離開宿舍的虞央，快步走在栽滿楓樹的林蔭道上，朝著教務處走去。
開什麽玩笑？
選了這門《宗教史概論》不但不一定能過，每周還得坐上四個小時的地鐵跑去老校上課再回來！
這讓惜時如金的虞央根本無法接受。
他現在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根本沒有閑心去忙活這些沒有回報的事……
俄爾，風起，滿天的楓葉被吹落枝頭。
四下無人的林蔭道上，在濃墨重彩的金紅世界中，無意間，一抹黑白色吸引了虞央的目光。
那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相框。
框裏，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黑白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