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傅公子有點賴皮
“言兄,你醒了?”
舜華沒有轉身,而是點了點頭,小聲嘀咕。
“嗯……傅神醫這習慣可不太好,老是爬別人床。”
忽然,傅木槿邪魅一笑,把枕頭放在她身後,單手撐著腦袋說道:“和言兄睡了幾天,竟睡習慣了,隻好來叨擾了。”
這口吻,說得好像她把他睡習慣了一樣!?
舜華驚覺自己被占了便宜,急忙轉身,回嗆。
“誒,本小爺隻是開個玩笑,你竟打蛇隨棍上了?”
傅木槿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耳邊,輕輕說道:“別怕。不管日後如何,傅某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不管是懸崖峭壁,還是天涯海角,隻要是能治好你的藥草,傅某都去采。”
舜華抿著唇,眼淚卻不自覺從眼角滑落。
那雙曾經清澈澄亮的眼睛,如今正映著窗外的月和他的模樣,閃閃發亮。
“我……信你。”
公子彎眉一笑,把她的手藏在自己懷裏,柔聲說道:“安心睡吧。”
砰砰砰,一稻在門外,揚手大力地拍著門,大喊道:
“公子你在哪啊?夜深了,就別去叨擾人家,言、大、公、子休息了!”
聞聲,傅木槿眼底露出一絲不悅,輕輕拔掉舜華的木簪子,就朝外扔去。
木簪飛速地穿過窗紙,擊中一稻腹下三寸,把他的褲子死死釘在護欄處。
一稻啞巴了,大力喘氣,低頭望著大腿間的簪子,忽然間腿軟了。
公子,你居然來真的啊?
小書童手腕發顫,伸手去拔木簪,才發現,木簪被釘死了
他家公子到底是有多生氣,他咬緊牙關,出盡全力,累得滿頭大汗,拔簪子,還呆在原地。
好累,好想坐下歇會。
忽然腳下一滑,一稻坐下了,正中要害,“喔——娘親個乖乖.……”
要命咯!他痛得五官擠在一起,雙腿夾緊,抱著肚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褲子後麵被釘死的木簪硬生生撕扯出一個大口子,露出光白的兩半。
剛賞完月的玉侍郎很不幸地看到了這一幕。
“.……”
兩人對望了片刻,玉侍郎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一稻兄弟,需要幫忙嗎?”
“別,你別過來!過來一稻可要喊人了。”
一稻慌張地拉起褲子,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哦,那本官先回房間,你自便。”
玉侍郎舉著袖子,轉身離去,大晚上的賞什麽月啊!
他就該早點睡覺才是。
怎會胡思亂想,言兄弟就是舜華表妹這種荒唐事。
隔日,九王爺率領大隊人馬前來,將這個離市集不足五裏的小村落,團團圍住。
村子的男女老幼皆被驅趕出了村頭,不知發生何事,既好奇
,有慌張,更有老弱婦孺緊皺眉頭,慌張失措。
傅木槿攙扶著舜華從馬車下來,此時,傅木槿穿回男裝,帶著鬥笠,村民對他並不為意,唯獨是舜華。
陰風陣陣,枯葉亂飛,舜華嘴唇蒼白,麵無血色,雙眼空洞無神,像極了沒有靈魂的活死人。
這張臉,不是他們前些天才剛剛往懸崖扔下的棺材裏,所裝的死屍嗎?
青天白日的,難不成全村人集體見鬼了?
“見見見……見鬼了!屍體還陽了!”
曲老太臉色蒼白幾欲昏厥,沒想到老寡婦先她一步昏了過去,眾人亂作一團,不知先扶哪一個更好。
這時,舜華閉上眼,勾唇一笑,開口道,“大家莫怕,本小爺還沒死。”
“沒死?”
眾人狐疑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周圍的陣仗,官府的人都來了,鐵定是出大事了。
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了,“既然你沒死,就去找害你的人啊,找我們作甚?”
“對啊對啊,害你的人是你家的小娘子,和我們有何幹係,你可不能受了冤屈,把仇怨啊,把氣撒到我們這裏來啊。”三姑壯著膽跟腔道。
他們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
忽然,鎮守的士兵振臂一呼,“恭迎九王爺。”
將士們氣勢如虹,聲如洪鍾,如同臨陣殺敵一般,呐喊助威。
村民們頓時鴉雀無聲,四肢伏地,麵麵相覷,不敢抬頭。
器宇軒昂的九王爺穿著一身鋼鐵盔甲,騎著高大的汗血寶馬,緩緩穿過兵陣,來到村民麵前,黎縣官優哉遊哉地坐四人抬起的滑竿跟在後頭。
也不知九王爺所騎的那匹汗血寶馬是不是認得舜華,剛走到她身邊,竟把馬頭垂了下來,逗了逗舜華,差點就把九王爺摔下馬背。
“誒誒額,籲——”
見狀,原本站得筆直,‘鐵麵無情’的將士們忍不住偷笑了。
幸得九王爺握緊韁繩,沒有摔下去,才避免了一次血腥的殺生。
舜華怔愣了半會,認出了這個活潑的馬蹄聲,忍不住打招呼道:“你來了,馬兒,這次居然沒有‘倒茶’,稀罕啊!”
“咩——”汗血寶馬完全沒有留意自己的處境,歡快地啼叫著。
九王爺翻身一躍,下了地,凶神惡煞地站在後麵,手執馬鞭,打算報複回來。
忽然,他留意到了舜華的眼睛,毫不客氣地問道:
“小胖子,你的眼睛是怎麽了?沒見幾天,瞎啦?”
舜華頓了頓,停下了撫摸馬頭的手,冷然回道:“九王爺放心,即便草民瞎了,也不用十天就能破了此案。”
“哼!如此囂張嘚瑟,也就是沒事了。”
九王爺擺了擺手,命人給自己抬座,他自己接過茶杯,舒舒服服地坐在上
座,看著底下瑟瑟發抖的村民,不耐煩地催促道:
“開始吧,說,他們之中.……誰是凶手?”
一稻也偷偷跟來了,正躲在馬車邊上,往裏麵看。
一心等著舜華自打嘴巴,他家公子大徹大悟,知道自己是對,然後痛哭流涕地回頭向自己磕頭道歉。
毫不知情的傅木槿攙扶著舜華,默不作聲站一旁。
“回九王爺,經過草民和傅神醫連日來的暗訪,終於查清楚了護城河女屍的真凶,在此前,草民想講一個故事。”
聞言,黎縣官連忙出聲打斷,“講故事?抓凶手就抓凶手,講什麽故事?”
害他下河清了那麽多天的河道,還想舒舒服服不受罰?
不可能的。
“讓他講。”九王爺忽然回頭,盯著黎縣官那張曬得黝黑的臉,“黎大人,你清理河道多少日就暈了多少日。本王想西楚城的河道應該還沒清,黎大人何不去幫幫忙,順便鍛煉鍛煉?”
黎縣官頓時臉色一沉,搖頭道:“本官年邁,歇一歇,歇一歇就好。”
九王爺收回目光,不以為然地譏諷道:
“要好好歇歇,就別亂嚷嚷了。”
“是,是。下官遵命。”
黎縣官表麵陪著笑,嘴裏卻咬牙切齒的,轉過頭,狐假虎威道:
“聽見沒,九王爺讓你把真相.……把故事說出來。”
舜華取出白綾,蒙住自己的眼睛,開口講一個耐人尋味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孝子,家中有一父一母,一弟。他的人很勤快,沉默寡言,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他的父親、弟弟、先後離他而去,母親承受不了打擊,變得瘋瘋癲癲的。”
“為了讓他能討到老婆,母親趁著清醒,和他約定好,在村裏裝作互不認識。因此,村子裏,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曲家村的人麵麵相覷,不知她說的是誰家的事。
“後來,他終於討到了媳婦,能過些平靜安逸的小日子。可惜好景不長,母親年紀老邁,竟瘋得以為小兒子還活在世上,打算給小兒子討個媳婦。”
聞言,混在村民中間的某人緊緊地握著拳頭,一言不發。
九王爺聽得興起,忍不住追問道:“接下來,接下來呢?”
“說他是孝子,真不愧為孝子。可惜是愚孝!他竟把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給母親買媳婦,弟弟都沒了,誰來娶啊?隻能他自己頂上。”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
就連黎縣官都忍不住伸頭吃瓜,“你說,他自己娶?”
“沒錯!他親自穿上喜服,戴著大紅花領,替弟弟娶媳婦。被他買來的姑娘,一共有五個,正好就是沉在護城河底下的五具女屍!”
“什麽?”黎縣官搶先九王爺一步,反駁道:“哼,故事是挺
動聽的,可是有何證明?”
黎縣官忽然露出一絲狡詐。
“女屍大多被魚分食,屍體相貌無法辨認,即便你是把人販子抓到了,他們恐怕也幫不上忙。”
朝廷獎賞洛水城衙門抓到肥龍五霸這筆賬,他可記著呢!
舜華輕浮一笑,氣定神閑地回道。
“好問題,黎大人,這麽久沒聽你的聲音,還是那麽討人厭。草民能這麽說,自然是有證據的。”
說罷,她把手指伸進腰帶,取出了一個玲瓏小巧的紅布包。
“就是這個。萬瓊國婚俗傳統,成親時喝了合巹酒,必然會把雙方頭發剪掉一小段,放進紅布包中。”
她摸索著紅布包,將其打開,拿出裏麵用紅繩紮起的頭發,舉起,公之於眾。
“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回九王爺搶先開口,還瞪了黎縣官一眼。
“這樣的東西,草民在凶手家裏見過,不多不少,正好五個,對照粗細,顏色,相信,能辨別,是否屬於她們所有。”
村民們一片哇然,聽到這裏,傻的都知道,他們村裏出了個殺人狂了。
“既然有證據,還不快快說出凶手名字,捉人歸案?”九王爺半撐著腦袋,有些興致缺缺了。
怎知,舜華又笑了,她蒙著眼睛笑的時候,畫麵甚是詭異。
“王爺,別急,這個故事的下半段,你還沒聽呢。”
九王爺一驚,反問道:“下半段?還有下半段?凶手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自然是有下半段。王爺可想聽下去?”
她的聲音如同魅惑的海妖,總有種勾人聽下去的‘魔力’。
九王爺想聽,但不想讓人知道,連忙掩飾:“快講,林東來,倒茶。”
林副將站在一邊,聽故事聽得入神,忽然被九王爺推了一下,差點把熱茶倒在九王爺頭上。
“這故事的下半段就更有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