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方向
之嵐上了樓，站在高處，望望這個沉悶的大宅，終於可以不再看任何人的臉色，腳步輕快起來。
她進了書房。
“這是你要的休書。”李紹文草草擬就，他走過來把這張紙遞給她，陰沉開口，“你心裏那個人是不是周慕青？”
“是。”之嵐沒有必要再瞞下去。得到了明確的答複，李紹文苦笑了一下，難怪每次見到他們兄妹感覺很怪，仿如戀人一般，他如此相信他們，從沒懷疑過！又是周慕青！此人真是自己命中的勁敵，無論是生意上還是感情上！李紹文眼裏發出惱恨的光芒，怪自己覺悟太遲！到今天這結局悔之晚矣…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之嵐拿了休書，“你我各自珍重。”
“嵐兒你以後怎麽生活？我有一套宅子，要不……”李紹文想起他為嫣影買的外宅，“另外我每個月給你一筆生活費，你派煙翠來取就好。”
“不必了。”之嵐拒絕道，既然離開就不想和他再有牽扯，“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這裏有一張支票，希望你不要推辭，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我們還是朋友。”李紹文把一張五千大洋的支票塞在之嵐手上，他情緒低落傷感道。
之嵐沒有推辭，她伸出另一隻手來：“我今晚就走，謝謝你曾經關心過我。記得趕去醫院，嫣影還需要你的照顧，不要再辜負她，她真心愛你。”
李紹文最後一次握了握她的手，之嵐轉身出來，回自己的房間裏清理東西。
煙翠在房間裏和她一起收拾清理，小姐給自己的驚訝實在太多，沒想到她不是周家的人，沒想到她真的就這樣離開李家，驚異到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們走吧。”之嵐帶著隨身物事，把鑰匙收進了手袋，輕輕關上房門，站在樓梯上，和慕青仰視她的目光對上，她微微笑了。
慕青上樓幾步幫她們主仆提了行李，直到坐上慕青的汽車，望著李家的黑漆鐵門在車後漸行漸遠，之嵐真如換了天地，自己化身雲中飛鳥再無拘束，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實在太美妙，沒有一次踏出李家大門有這種強烈的解脫感。
一路上煙翠還想著前事，離開李家大宅，憋了好多話她也終於問出口。
“小姐，到底是誰絆倒你的？”煙翠瞪著不解的眸子。
“傻煙翠，還能有誰，自然是鳳凰咯。既然靜如和嫣影想故意賴在我身上，我也隨她們的願唄！正好一舉兩得，喬嫣影那女人還曾在我麵前狂，她也配？
我從來不介意有機會親自動手。”之嵐笑靨如花。
“至於萬心巧，這個人性格頑固又好臉麵。你記得我初到李家時，年輕氣盛的爭嘴令她舊疾複發病倒床上，那次之後我就了解了她的個性。人少的時候，和她頂頂嘴、氣氣她算個樂趣；人多的時候，你得給她麵子，她畢竟是一家之主，硬讓她下不來台，激怒她，說不好自己還會受點皮肉苦。這時就要說點軟話給她麵子，反正她從頭到尾就要趕走我，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小姐，那你和鳳凰有什麽聯係？”煙翠又問。慕青和玉春也在聆聽。
“你還記得春節時鳳凰突然出現麽？之後我找機會聯絡了她，最初我隻想打聽慕青你的近況。不想鳳凰告訴我，她說她在周家時已知我不是周老爺的女兒，她說她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我離開，簡直是天助我也，我讓她隨時有消息通知我。那天她偷偷把靜如和嫣影的計劃告訴我，我故意透露給霜華去後園散步的事，就是為了引她們前來。另外我交代過鳳凰，必要的時候就說穿我的身世，萬心巧可是非常看重身份的，幸好鳳凰機靈，還是慕青你教得好。”之嵐捂著嘴笑起來，從沉悶的環境裏逃出來值得欣喜。#…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她挽著一旁玉春的胳膊，對她撒嬌道：“娘您那番話說得極好！看到萬心巧嫌棄的表情麽，不說那番話隻怕我還沒那麽容易脫身，她一最向聽李紹文的話。娘，還得多謝您在咖啡廳對我的教導，若不是您教我後發製人的那些招數，隻怕我還傻乎乎地不知該怎麽辦呢！”
之嵐帶動下，玉春也忍不住掩嘴淺笑，嵐兒心情不錯，話也多了不少，和以前在咖啡廳見到的那個她完全不同，現在應該是她的真性情！這孩子原本聰穎靈透，就是少了些經驗的教誨，而今活學活用做得極好！
煙翠沒想到之嵐平素不聲不響，看起來委委屈屈，關鍵時候心這麽深。
“我們回去永安裏23號，今天我要好好睡一覺。慕青，可惜你沒帶紅酒，不然我們應該慶祝喝一杯。”之嵐笑道。
“必須慶祝！以水代酒是一樣的。下次我再帶酒同你開懷暢飲。”慕青望著之嵐掩飾不住的開心，自己心情亦變得愉悅起來。
玉春望著女兒，在李家一番曆練，想她麵臨人生變故必然也長了些經驗才是。瞧他們兩人說話互侃，玉春覺得他們才登對。
“周二少，先把我送回去吧。”玉春道，她想給機會他們獨處。
“玉夫人，萬一祁老爺問起您，想好怎麽回答麽？”慕青為玉春考慮。
“放心，這麽多年了，我知道該如何應付。”玉春胸有成竹。
車開到祁家玉春下車，之嵐同她道了別。祁老爺果然問她去周家做了什麽，玉春回答道，收拾些珊珊以前用的舊東西，同玫姑娘喝茶敘點閑話。末了，玉春反問祁老爺道，說來也怪，這些事哪天做不了，非要選在今天？問得祁老爺一時語塞，生怕說漏嘴，搪塞幾句讓她回房了。
玉春揣著明白裝糊塗，同祁老爺行個禮，自己回芝蘭苑。
慕青把之嵐煙翠送回永安裏23號，再次幫忙把之嵐的行李提下來。她的巨大行李箱就是個百寶箱，除了裝著四季換洗的內外衣服，還有鞋子之類，最裏麵的兜子裏還藏著金銀首飾。
連箱子一起都是上次她讓李紹文花大價錢弄來的“戰利品”，她一件不落的帶了回來。
煙翠忙取水壺去爐灶下燒水、洗杯子，給他們兩人各自倒了杯水，退下整理灑掃。
玉春把二樓布置出一個小會客廳，放置了沙發、茶幾，還擺點小裝飾品，頗有溫馨之感。
“來，祝賀嵐兒你恢複自由身。”慕青舉水杯，和之嵐的對著碰了一下。
“我還不是偷偷摸摸窩在這個城市的一角，不過好歹跨出了第一步。”之嵐歎道，把手上這杯水一飲而盡。
“我明白你的心情。”慕青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想拜托你把今天的事透露給記者，別忘了我和李紹文結婚時有多少報紙報道過，如今正好借著離婚的話題，徹底公開我的身世，倒逼祁家承認我。”之嵐透露著她的想法，“如果從祁老爺本身打不開突破口，我們就借外力逼祁家對我打開大門。”
“這辦法，可以一試，明天我就去辦，等我的好消息吧。”慕青同意，就勢握住之嵐的手，“有你在這兒，我真不想回家。你知道麽，周家已經空空蕩蕩，再不是我們以前那個家了。”
“家裏不還有爹他們，他們現在還好嗎？”之嵐在李家信息不通，果然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話題提起來，慕青心頭沉重，他如實把周老爺住院的事情告訴之嵐，長歎道：“這實在是個意外。”
之嵐寬慰道：“我理解，你能完全掌控萬德商行肯定波折重重。沒辦法，總要犧牲一些，我原本預計你孤身奮戰很難的，這麽看張長官也算幫了你，萬德你就要牢牢把握好。”
慕青聽了點頭道：“嵐兒，現在你安定下來，我有個想法
，不至於坐吃山空。之前祁老爺把成衣鋪交給我經營，還有祁氏的布莊和綢緞莊，這些都是你家產業，你先曆練曆練，以後我把這些交給你打理。”
“我？”之嵐有些驚訝，“我從來沒有經過商，還不知該如何著手……”
“不要先下結論，你有這個潛力，相信我，明天就到成衣鋪去，從裁縫學起，保證給你開工資。”慕青笑道，“別怕，我萬德商行和滬上一些服裝公司都有接觸，行情多少都了解一些。
大約七八年前，上海有家叫做雲裳的服裝公司，專營女子時裝，每有新品推出，還專門舉辦過服裝表演展示，反響火爆，豪婦貴女都以擁有一件雲裳衣衫為榮。雲裳尤其擅長定製時裝，以長於設計著名，勝在能給顧客量體裁衣，當時萬德商行弄到少量雲裳公司的大衣銷售，到貨時就搶購一空。
如果你能讓祁氏成衣鋪的顧客能找到襯托他們氣質的衣服，還愁客不上門？所以我覺得運用你繪圖的特長，用設計來推陳出新，他日一定可以把祁氏這個牌子打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