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借錢
張國棟算了下心中的賬，一個成年人如果從溝底一天背400斤黃料石，一天2塊錢收入的話定然會有很多人去做，那麽自己如果想讓隊裏的鄰居去溝裏挖石頭，一頓就必須給10塊錢了，現在的拖拉機基本都是一噸多兩頓載重，那麽一趟下來自己可以獲得10多塊利潤，除去找人上下石頭雇傭費用，再加上燒油，一躺最少有6塊以上賺頭，這事情可以搞。
“那就多謝竇鎮長了，我這就回去和家人商量，找親戚朋友借點錢，買了拖拉機我把石頭送到那裏好呢？還有結賬是怎麽個結法。”
說幹就幹，竇鎮長也是欣賞張國棟的做法，如今社會國家提倡先致富帶動其他人致富，這個理念是沒有錯的，甘井鄉缺少的就是這種有魄力做事情的人。
“行，你要送黃料石就先送到鄉政府門口吧！到時候會有人找你記噸數，結賬你隨時拿著條子去財務部領就行。不過下周周一修路才開始，你從下周三開始拉石頭吧！”
這麽一會兒說定了拉石頭的聲音，鷂子坡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一輛拖拉機最少也要2000多元，加上後車廂3000元隻多不少，他現在身上錢完全足夠，他這幾天還在一直想用這些錢做些什麽，沒想到今天事兒就來了。
張國棟最後再敬了所有人一杯酒後，這才姍姍回到自己的桌子，這時候他與國棟點的菜都已經全部上齊，張國濤拿著筷子一直等待著哥哥回來沒有動筷子。
“哥，你剛才和鄉領導聊什麽呢！”張國濤小聲的在張國棟耳邊問到。
“回家告訴你，現在吃飯吧！”
他叫了兩碗米飯，一邊吃菜一邊喝著身旁的啤酒，剛才那瓶“三秦人”放在鄉領導桌子上他沒有拿回來。
修路的事情再過5天就要開始了，自己還有七天就可以給鄉裏送石頭，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很多細節與竇鎮長溝通，政府的事情一不要怕麻煩，二不要怕花錢，否則你啥事兒都辦不成。
鄉領導們沒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張國棟起身看著他們離去沒有遠送，這時他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路過張國棟身邊差點被椅子掛倒。
“呦！”
“是你……”
白雲撞在張國棟身後的椅子上發出一陣痛呼，今天爸爸讓她來這裏送辣椒，剛才進門看見鄉裏領導一起往外走，本想跑快些沒想到卻是撞了桌旁的椅子。
“白雲！”
“張國棟是你！”
在一次相見兩人很是意外，白雲感覺自己的醜太被對方看見有些不好意思，他很是好奇張國棟怎麽可以在這裏吃飯，這裏一噸飯都是近十塊的，普通村民可不會來這裏吃飯。
“好巧啊！你這是……？”張國棟看著白雲手中的袋子問到。
“噢！我是來這裏送辣椒的，我哥今天有事兒所以我爸讓我過來，你們這是…吃飯嗎？”
“對啊！菜剛上來不久，坐下一起吃唄！反正我們也點的多。”張國棟邀請到。
“不了，我剛吃過飯的，你們吃我去送辣椒了。”說著向廚房跑去。
“哥，這個漂亮女孩子是誰，你同學嗎？她好像有點喜歡你。”張國棟臉上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看見哥哥與女孩子這樣說話。
“吃你的，這是我上次賣野兔的時候在縣城認識的，我用過人家的秤。”張國棟解釋說到。
這時候白雲已經從廚房走了出來，把賣了辣椒的錢裝進口袋後，竟直向張國棟走來。
“你記著我們的約定，七月七廟會你一定要去！”白雲說完臉上一陣羞紅，這樣跟一個男孩子說話他感覺很害羞。
“恩，到時候歡迎到我家做客，作為朋友我定會熱情款待。”說實話，張國棟對白雲沒有多少男女方麵的心思，可能是他們心態年紀和白雲年紀差不多的原因，白雲向自己露出那副少女的羞澀時，他內心有一絲恐懼。
張國棟上輩子經曆了三段感情，每一段都是因為自己的過錯讓整個家庭陷入絕境，所以他不願意再去想象上一世的愛人，有機會的他希望自己可以補償他們一些。
“哼！你不要亂花錢了！掙點錢不容易的！這樣瘋吃大喝多少錢都不夠用的。”說完白雲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自從上次與張國棟分別後，白雲心中不時會浮現出張國棟的身影，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和諧自然，比之自己村裏那些同齡男孩不知強了多少倍，他也曾想過青雲寺過會對方不願與自己相見的場景，想到這裏她的內心就無比忐忑。
“哥，還說沒什麽？這都定情七七了。”七月七青雲寺過廟會，同時也是一年中男女孩子相親見麵的機會，這個時候整個甘井鄉乃至附近村子都會來這裏看一看，是這裏一年中為數不多的盛會。
“回去別告訴咱媽，我給你10塊錢也麽樣？”張國棟誘導到。
“20塊！不能告訴咱媽，上次你給我的錢都被咱媽收走了。”張國濤討價還價。
“行，我會給咱媽說應該給你獨立處置自己經濟的權力了，你也不小了！”
四個人的菜兄弟兩人吃的幹幹淨淨，臨走的時候張國濤肚子漲的走路都困難，張國棟知道在椅子上多陪他坐了一會兒離開。四葷一素外加2瓶啤酒一瓶白酒，總共才花了15塊7，張國棟大呼真值。
吃飽喝足，推著架子車兄弟兩人回家，看見父親正在鄰居家裏檢糧過糧食，黑子家裏連著兩次麥子都沒有過，急得黑子他爸找人就想換糧。
農村為了交公糧而換糧的人很多，同村的都是斤對斤然後再多給人家三鬥麥，也就是80斤。張承林檢查了黑子家的公糧麥，最後認為糧站拒收還是裏麵泥塊太多的原因，鄰居們都把他們家的麥子倒在地上挑選裏麵的泥塊。
“爸，怎麽樣了！”張國棟來到黑子家裏，對他說到。
“今天你二哥、義峰叔、啟博叔就帶麥子去鄉裏看了，大多數人麥子還是有些濕，再多曬兩天就行，今年也隻有你義峰叔家麥子產量底些，其他人扛到明年麥收難度不大。”張承林希望兒子幾個月後競選張家嶺村大隊長，因此隊裏的事情都會給他講一番。
“恩，沒事兒就好，我有事情想單獨跟你聊聊！”張國棟低著頭說到，買拖拉機是家裏的大事兒，自己手中還有5千塊錢，要買拖拉機也是差不多的，但這些錢來的不明不白，得給父親說清楚才行。
張承林聽到後出了黑子家院子，回到家裏坐在院子中板凳上，如今已經下午5點多，院子裏的柿子樹擋住了夏日火熱的太陽，張承林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小凳子，示意張國棟坐下。
張國棟把五叔生病後他會村找銀元的事情仔細向父親說了一遍，張承林也沒有仔細詢問，待張國棟說完他拿出一條紙片，慢慢的卷了一根煙，張國棟也有著急，靜靜的等著父親卷好點燃。
“這拖拉機不能買的太急！”過了一會兒張承林開口說到。
“距離修路就剩下7天時間了，這是個好機會，掙的好一個多月拖拉機本錢就掙回來了，到時候我們隊裏其他人也能掙這錢，隻要賣力不比當麥客掙的少。”張國棟以為父親不同意，極力解釋到。
“你先去給你二哥與九叔、啟博叔他們說說你的想法，到時候收石頭還是得從自己人開始，聽下他們意見，然後每家能借多少借多少吧！我去你幾個爺爺家裏問問去，明天再去一趟你舅舅家。”
張國棟仔細品味父親的意思，這是在為自己錢的來曆做鋪墊了，村裏親戚借不來幾個錢，但這借與不借也是不一樣的，或許以後因為家裏多了輛拖拉機與門中兄弟把關係弄壞也說不定。
“好，二隊的各鄰居我都會上門去說一說，能有多少借多少吧！滿倉家裏這幾年挺有錢，你明天也可以去他家看看。”張國棟一下子就與父親統一了思想，準備開始行動。
“恩，從明天開始你還是收你的銀元去吧！這幾天就別去太遠在附近轉轉就行了。北莊村聽說以前打土豪的時候大家都拾了不少銀元，去的時候注意不要惹事。”
張國棟聽到父親的話，對老爹佩服之情油然而生，父親隻上過小學想事情卻是比自己周全很多。
“恩，我知道了！明天開始我們就收黃料石吧！堆在門口也不會有人偷，我讓大家把消息都散出去。”
與父親商量好後，張國棟就離開院子，到了二家哥門口他剛去送糧還沒回來，便一轉頭來到啟博叔家裏。
“啟博叔！”
“國棟來了，快坐！”張啟博看見張國棟到來，從屋裏走了出來。
“恩，啟博叔！今天來呢我是有個事情與你商量，這不我們鄉裏要修路了嗎！我就與我爸商量了下想買輛拖拉機。”
“買拖拉機？這是好事兒啊！如果你家買了拖拉機，我們二隊在村裏還不是這個！叔叔我是百分百讚同，可是別到時候你買了拖拉機鄉裏不要你的石頭就不好了，你問過鄉裏領導了？”張啟博一邊向張國棟豎起大拇指，一邊詢問到。
“鄉裏的事情都問到了，一噸18塊，到時候我一噸黃料石收10塊錢，大家一個人一天攢個大幾百斤不是事兒，運到鄉裏我賺的也不會少。”張國棟說到，他知道啟博叔與自己父親從小玩大的，這些事情最好都告訴他的為好。
“那這是個好事兒，隊裏人托你的福還能掙幾個錢，可別到時候石頭堆自己手裏賠了啊！對了，你們買拖拉機的錢準備的怎麽樣？”
“錢還差一些…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了！”張國棟實在不想開口向啟博叔借錢，他們家裏情況也是不好，大兒子小時候夭折了，現在就一兒一女年紀還小。
“我這裏還有36塊錢，別嫌少叔就這些了！你想要石頭等這公糧交完了我就和你嬸去溝邊撿石頭，也別說錢的事兒，咱們門對門的你們家有需要我不得幫忙不是！”
從啟博叔家裏出來，張國棟心裏很是沉重，啟博叔家裏雖然窮，但當自己說到用錢時他二話不說把家裏所有積蓄拿了出來，這個時候農村鄉臨之間的關係是後世無法比的。
出了啟博叔家，張國棟又進了緊挨著的澤輝叔家，澤輝叔家裏情況能稍微好些，在張國棟開口借錢的時候，他二話沒說拿出70塊錢，張國棟又接著去了下一家。
一直轉到天黑，張國棟把2隊能借錢的12戶都已經轉完了，無論鄰居門家裏情況如何，哪怕是他們沒有一分錢，也是硬要去其他隊裏幫助張國棟借來十塊，這一刻張國棟的心突然就融化了。
“有這麽一群可愛的鄰居鄉親，張家嶺何愁發展不起來，看著吧！用不了多久張家嶺將會一鳴驚人，在改革開放的道路上起到為祖國領航的作用。”
2隊總共12戶張國棟一共籌備了437塊錢，其中二哥借的最多足足100塊。看著眼前這一大堆錢，裏麵有一塊的，也有五毛的。張國棟感覺自己全身都是力量。
沒過多久張承林從二隊北邊小路走了回來，進了家門張承林閉上院門，來到中屋，張國棟急忙點亮煤油燈。
“這是975塊錢！你大爺爺給了360塊！”張承林從懷裏拿出一個本子，裏麵寫著一隊門中15家所借的數目，張國棟把賬本拿在手中有些顫抖，他把這些賬目重新抄了一遍記在自己的筆記本上。
第二天張國棟老早的就出了門，他今天身上帶著整整一千塊大洋，騎上自行車他直接向東邊甘井鄉方向騎去。
過了甘井鄉張國棟開始向南騎去，甘井鄉東南方向有三個不大的村子，這些村子張國棟能叫上名但從未去過。他今天把目標就放在了這幾個村子上，傳說這裏在40年前打倒過一個大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