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間隙
“因為同學，你是哪個班的，在我們班教室門口望什麽？”張國棟正趴在窗台上尋找白雲的身影，便聽到講課的考試向他看了過來。
“老師你好，我去年已經從學校畢業，我來找白雲同學，他家人讓給他送點東西。”張國棟這才看到白雲從第三排中間座位站了起來，這個作為在班裏算是好學生座位了，能座這裏就已經是老師心中的好學生了。
“白雲，找你的！”那物理老師見白雲起身出了教室這才繼續講課，白雲捏著自己衣服下擺一臉羞紅的從教師走了出來。
“你怎麽來了？”白雲走到門口，示意他跟自己去操場邊說話，這裏不斷有學生和老師經過。
“我今天去長安市進貨去了，看見輕工市場門口開了一家大型商城，就尋思著咱倆交往這麽久還沒送過你什麽禮物，就給你買了這個，你看喜歡不喜歡。”張國棟拿出項鏈和耳墜，就要給她帶上，白雲卻執意不帶耳墜，隻讓張國棟把項鏈給她係上。
“我不喜歡在學校帶耳墜，項鏈我貼身帶著別人看不見，你買這些肯定花了不少錢吧！你有再多的錢也不能這麽亂花啊！回去了看你爸媽不收拾你。”來到學校拐角，這裏有一排鬆樹，兩人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我掙錢有的是辦法，你不用擔心，你最近學校學習怎麽樣，要不要買些複習資料或者找人補習，高三就是多做題的時候，到時候你上大學不用管家裏要錢，我供你上大學。”80年代上大學一年一百多，再加上在學校的生活費，一年下來也得兩三百，這在農村算是很大一筆支出了，很多農村孩子考上大學就因為沒錢而放棄學業的。
“才不要呢！我爸把我上大學的錢都準備好了。我這次模擬考試我全級第12名呢！照這個成績我都能上秦省理工學院了。”白雲學的理科。所以以後多是報考一些理工類院校。
“恩，你爭取加油！明年考上交大我帶你去京城玩去。”
“那你可要說話算數，我還沒出過永康縣城呢！為了這次京城之行我都得好好努力一把了！”白雲笑著說到。
“恩，這裏兩塊手表是一對，咱倆一人帶一個。”說著張國棟拉起白雲的手把女士小點的手表給她戴左手上，然後把大的手表戴自己手上。
白雲靜靜的看著這一對手表是如此的光彩奪目，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好看的手表。戴在手腕上轉來轉去愛不釋手，對於一般人來說手表都是珍貴的玩意，白雲把手表輕輕塞進袖筒裏。
“這一個多月了你都沒找過我，上周末放假我去你們村，你去溝裏挖石頭去了！”白雲低頭這才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快。
“恩，我當上我們二隊隊長了，下周就是大隊長競選的日子，這一段時間我們村一直在修路……”說著張國棟聲音不由低了下來。
“你是不想到我家裏來吧！我爸媽有吃不了你！”白雲也是看出張國棟的想法，她不知道是，張國棟前世已經活到快60歲了，見到白雲爸媽他不由的心裏就有一種負罪感產生，這使得每次路過甘井鄉街道他都有一絲逃避的想法。
“也不是，這不怕你爸媽看不上我嗎？等今年過年我當上我們村村長，你爸媽肯定就不會阻止我們了。”
“我家人哪裏阻止了？就你亂猜，還有過年你來我們家幹什麽，咱倆都沒定親呢！”白雲害羞的說到，農村訂了親過年男方就必須大年初二走準嶽父母，這禮還必須得厚，四色禮是起步，必須帶一整隻豬頭，兩斤以上精米，糖一斤，新布一丈，有的地方還講究帶香煙、茶葉、點心、豬油的，這一趟下來最起碼還不得50塊起步，所以農村大多都是前半年訂婚，過年前後結婚這樣就省下這一大堆開銷了。
“那咱倆的事情咱們兩個村人基本都知道了，我不去怎麽行？”
“那到時候再說吧！反正我必須大學上完才能結婚。”白雲說出這樣的話，張國棟第一次對她有了別樣的想法，他自己從未想過沒到20歲就結婚，但是白雲的反對意圖有點過於強烈了。
“好了，那你繼續上課去吧！我弟弟開拖拉機還在學校門口等著我呢！我先走了，等這段時間村裏選舉結束我再來看你。”
張國棟走了，白雲悄悄看了下四周無人這才悄悄從樹蔭下走了出來，剛回到教師門外下課鈴聲就已經響起，白雲的同桌看著白雲手腕上多了一塊手表，好奇的靠了過來。
“白雲，你這手表好漂亮啊！這上麵還是英文的呢！是剛才那個帥小夥送給你的吧！我早晨都沒發現。”這女孩有點胖，說話嗓門很大，很快好幾個同學就圍靠了過來。
“白雲，剛才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嗎？他家裏很有錢嗎？他爸是幹什麽的。”
“他是我們甘井鄉的，今天我家人讓給我捎點東西，這表…暑假期間我爸給我買的，我一直沒有帶而已，今天早晨我帶的時候李丹丹你沒有看見。”說完這些，白雲心中多了一絲負罪感，她不知道為何自己不願意承認張國棟的存在，農村初中訂婚都常有的事兒，高三班裏很多人都已經結過婚的，連孩子都有了。
“我看那男的也配不上你，土裏土氣的，他也買不起這麽貴的手表……白雲，你把你的手表讓我帶一會兒好不好，咱倆都是好姐妹呢！”胖女孩拉著白雲的手臂搖晃，白雲很想解釋張國棟家裏不窮，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她終究是要考大學的人，考上大學就是商品糧了，到時候和農村戶口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她有時候不敢想象自己大學畢業後與張國棟是什麽樣子，到時候兩人真的能走到一起嗎？
“白雲，以前我都沒有發現你們家這麽有錢的，這幾天縣裏新放電影《倩女幽魂》聽說很好看啊！要不我們下午放學去看電影。”
“你們去看吧！我就不……”
“白雲，放學了勞逸結合放鬆一下唄！看電影你們找我就行了，你們是我同學看電影還讓你們掏錢，大家豈不是把我笑死了！”說話的年輕人留著偏分頭，頭上啫喱水打的很濃，身後幾個男同學跟在他後麵完全以他為中心的樣子，很多女同學都不由的走開了。
“孫廣茂，你煩不煩？人家白雲拒絕你多次了你怎麽還這麽死皮賴臉的。”微胖女孩把白雲護在身後，對眼前的偏分男一絲不讓。
“哎！你說我又不是跟你說話，關你李丹丹什麽事兒，班裏這麽多人看著我有沒強迫她，你急什麽。”孫廣茂的父親是永康縣電影院院長，這個時候電影作為國家獨有的產業，縣城的電影院負責著全縣電影的放映，哪個村裏有什麽事情需要放電影，這都是需要跟縣裏電影院打交道的，你沒有人申請個電影不等個一個月是輪不到你的，所以說這個時候電影院院長可是個肥差事，能脫關係進去電影院工作都是別人羨慕的對象。
“白雲已經很多次拒絕你了，你這樣會影響到我學習，班裏其他人怕你孫廣茂，我李丹丹可不怕你。”李丹丹的父親是縣公安局副局長，在永康縣勢頭不小。
白雲一直都知道孫廣茂對自己有意思，但孫廣茂在班裏無所事事，成績倒數，她怎麽可能注意到對方，她也聽過孫廣茂的父親是電影院院長，班裏很多人都跟在他後麵就是為了孫廣茂能帶他們看免費電影。
“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了，我不喜歡你這樣的人！”白雲開口說到。
“看不上我？你就算考上大學最後分配下來還是在我們縣城裏，而我呢？我明年高中畢業就能接我爸的班，到時候你就算奮鬥一輩子也達不到我的高度，你牛什麽呢？或許以後看在咱倆同學一場的麵子我還能給你說句好話呢！”孫廣茂第一次被白雲拒絕，心裏不勉有些火氣，班裏所有人聽到他的話都不勉開始沉默了，孫廣茂話沒有錯，商品糧在城裏有工作生活條件好，農業戶口一輩子就隻能和地打交道，多少人一輩子為了成為商品糧戶口而不得。在孫廣茂離開後，班裏的氣氛頓時安靜下來。
張國棟對學校內發生的事情不得而知，他出了學校大門上了自家拖拉機就往甘井鄉方向駛去，到了家裏發現二隊所有人都在修路中。
官路口大路已經修了一個半月了，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左右，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到現在二隊把小麥與菜籽長勢看起來都不錯，路邊幹活的二隊村民看見張國棟回來都向他打招呼。
回到家裏卸完貨，張國棟與二弟來到溝裏挖石頭，天氣逐漸變冷了，終於幹活的時間就能長一些，這些天二隊挖石頭的速度開始快了一些。
“國棟，自從種完這一茬莊稼，拖拉機活就越來越難找了，這幾天我們附近幾個村子買拖拉機的人越來越多了，一些村子即使沒有修路，挖出來的石頭也都不願賣給我們了，昨天九叔去曹家溝差點和人打起來了。石頭價格已經升到14塊錢了。”二哥看見張國棟回家，一邊挖石頭一邊開口說到，這一個多月他的拖拉機賺了2600多塊錢，加上村裏修路拉石頭的錢一千多，才不多有近四千塊，這基本夠二隊9戶還買車借的錢了，投入的本錢才一個多月就回來一大半，大家現在都在擔心村裏路修完了咋辦！
“這是肯定的，每個村都能看到咱們拉石頭掙錢，鄉裏每噸黃料石18塊已經不是秘密，這幾個月我們周圍幾個村掙得都不少了，買的起拖拉機也是預料之中，我們現在先修路吧！等路修完了再說其他的。”
聽到張國棟的話，二隊其他人便不再開口說話，大家都默默的挖著石頭，這10多個強壯勞力專門負責挖石頭，十多個父母一旁挑石頭，一天下來最多也就10噸收獲，如果是一個人挖一天能挖400斤都非常難得了。
張國棟一邊挖著石頭，一邊想著拖拉機的事兒，突然村子方向傳來四妹的聲音，她身後跟著兩個成年男子。
“哥，鄉裏來領導要找你！”張小月站在溝頂喊到，張國棟放眼望去原來是竇副鄉長帶著陳白俊一起來了，張國棟連忙放下手中三齒撅上前迎接。
“竇鄉長，你怎麽跑我們村來了，有什麽事兒你支一聲我去鄉裏不就完了！”張國棟上前急忙說到，自從村裏拖拉機多起來後，張國棟很久都沒有給鄉裏送過石頭了，他猜測竇鄉長今天來找他也是因為這方麵的原因。
“國棟，聽說你今年要競選村長，而且村裏支持你的人還不少，很不錯，年紀輕輕剛18歲辦事有闖勁兒，現在社會就需要你這樣能作為的幹部，可是你這兩個月了，說好的給鄉裏送石頭，一直不來也不好吧！”竇鄉長拉著臉說到。
“竇鄉長，現在鄉裏拖拉機不是多了嗎？我這不帶著隊裏人完成村裏修路任務嗎！現在鄉政府命令已經下達我就必須先完成自身任務不是？現在不是說掙錢的時候。”
竇錦鵬剛才生氣隻是做樣子看張國棟反應，張國棟把心思放在村裏這是難得的好幹部，他聽了後不由點了點頭，今天他與鄉政府一把手在會議上大鬧了一場，縣裏對鄉裏新修的道路檢驗不達標，黃料石添加太少，而且從甘井鄉南鷂村到張家嶺這一條鄉主道路寬不夠，現在縣裏要求快速整改。
“國棟啊！今天我來找你想跟你說說話，你就當我是朋友，是哥哥如何？”竇錦鵬慢慢向一旁的小山坡上走去，張國棟跟在後麵，陳白俊站在路口沒有跟隨過來。
“竇鄉長你其實我也挺佩服的，現在當官的像你這麽講究實幹的人已經不多了。”
“哈哈哈！老弟你是個明白人，老哥我剛來甘井鄉滿腔熱血，一心的抱負，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裏麵複雜著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私心，你要滿足所有人私心的情況下把事情辦成，難度太大了！”竇錦鵬直接坐在一個土堆上麵，張國棟也是跟在他身後默默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