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4 見麵
林知婧：
林小姐，你好！
我是宋建國的女兒宋喬，許多事說來話長，所以長話短說，我想見你一麵。
宋喬
二零一六年五月
餘日金輝盡傾，房間內光暗分明。
一個女子坐在光與暗的交界處，一半沐浴陽光，一半匿與黑暗。
滿頭白發璀璨的愈發耀眼，身子則在陰影裏被模糊了線條界限。
她輕輕挪動身子，將信紙顯露在陽光下，蒼老的臉頰也隨之蒙上金輝。
許是餘輝宜人，眼睛舒服的眯起。
仔仔細細看完這封信，嘴角輕輕翹起，將信紙放到桌上。
她拉開抽屜，厚厚的一疊信紙最上麵的一張被其抽出。
攤開在桌上，她拿起鋼筆，在一邊的廢紙上先試了一下，隨即提筆寫道。
宋喬：
宋小姐，我已收到你的來信。
如果你真的執意要見我的話，那麽一周後，你家附近那家的咖啡館我等你。
林知婧
二零一六年五月
……
“這字跡幾乎一模一樣！”比劃著手上的兩封信，宋喬有著些許驚歎。
“不過真沒想到，現在居然還能寄信！”
將飯菜遞到吳果手裏，向青扒拉過兩封信，對照了下，小聲反駁道。
“明顯更好了！”
“哈哈！”宋喬撓頭一笑，打了個哈哈。
“是嗎？”
“要不要喝點酒？”知道她是緊張的向青建議道。
“唔！”大拇指抵住下巴，食指不住的點著嘴唇，宋喬仔細考慮了好一會兒，拒絕了這個讓她心動的建議。
“還是算了，第一次見麵，也不熟，不太好！”
說完，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心中的緊張還在，隻是減輕些許。
少傾，新客人到來，向青進了廚房忙碌起來，留下她一人旁觀忙碌，獨自不安、期待、緊張、糾結……
每一秒都在此刻漫長，又在下一刻匆匆。
門再次被推開，一直注視門口的宋喬心猛的一提。
看到女子目光掃過來，身子僵住。
咬了一下舌尖，又恢複過來，手臂高舉揮了揮。
女子一笑，走來，身姿如春柳，嫋嫋婷婷，甚是優美。
即使，蒼老滿頭白發，卻仍吸引了眾多目光。
“你……好！”
宋喬直接站起，伸出手。
林知婧微微一愣，她和對方還有好幾步的距離。
隨即，輕笑一聲。
走進，握住纖手，讓尷尬沒在宋喬臉上停留太久。
“你好！”
輕輕一握，林知婧便鬆開手，在宋喬旁邊坐下。
“抱歉，對比咖啡店我更喜歡這家店，所以就擅作主張更改了地點！”見她態度溫和，宋喬心中安定，言語自然起來。
說著，她仔仔細細審視著林知婧。
並不是特別漂亮，一張麵容隻能算的上良好，比起她來差上一籌。
這樣姿色的女子，她見過不少。
卻無一人有這樣的氣質，清絕優雅。
當一位溫婉大家。
不知怎地，宋喬想到自己透過曆史和時間看到的林微因。
“我也喜歡！”說罷，林知婧俏皮一笑。
順其目光看去，宋喬看到的是正在忙碌的向青。
本欲反駁，隨即便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對方的玩笑話，也是展顏一笑。
“這裏有冰牛奶和冰西瓜汁，要喝一些嗎？”
“你應是常客，有推薦嗎？”
“我更喜歡西瓜汁！”
“那我就來一杯……冰牛奶！”林知婧音瞬的一轉。
心中的緊張又是一磨，卻是徹底削減殆盡了。
“我的地址是你父親告訴你的？”
宋喬當然搖了搖頭，掏出那封寫了兩個地址的信。
“這應該是您寫的吧！”
伸手接過，看了一眼，林知婧便認出了自己的字。腦海裏與之相關的記憶浮現，嘴角不自主的一翹。
點頭。
“嗯！”
“那時，大家有些無所事事，政委他就給很多人娶了新名字，你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宋喬仔細聆聽，生怕漏掉每一個字。
“宋建國和宋大就差了兩個字，他很快就學會了，但寫信就不同了，告知你奶奶這件事他所不會的字太多了。所以，就找到我幫忙。而我呢，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地址寫上去了。盡管發現了，可物資緊張，也就這樣寄了。”
捏著信封反複看了看，林知婧不免有些感慨。
“真沒想到，那麽多信都沒寄到，這封信卻寄到了，世事可真是奇妙啊！”
讚同完她的話，隱有猜測的宋喬還是想徹底解開心中的好奇，發問道。
“那我父親以前那些信是怎麽寫的呢？”
“那時候，部隊裏不會字的人太多了，可又都想給家裏寫信。幫寫是不可能的，政委就寫了一些模板，比著寫的話隻需要換換名字和少許內容就行了。”
說著，林知婧拆開信。
一字一句，看的那麽細，看的那麽慢。
先是輕笑，隨即沉默，看完輕歎一聲垂下頭。良久，才抬起，接著剛才的話說道。
“你看你父親的信，是不是隻有月份而沒有更詳細的日期！”
回想一下，宋喬肯定道。
“我也為此好奇呢！”
“是政委隻給了月份怎麽寫吧！”站在一邊聆聽的向青下意識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聰明！”林知婧兩指一撮，打了個響指，朝向青投出一個讚賞的目光，然後轉向宋喬。
“就是這樣！”
喝了一口冰牛奶，林知婧將其捧在手心，目光幽幽，隨口解釋道。
“部隊在那場戰爭裏整個被打散，輾轉流離許久，我才回到家。後來局勢安定下來，想到你父親，不免有些擔憂若是他不在，你奶奶獨身一人該怎麽辦。於是，就來看看。他不在的話，就幫忙照顧下你奶奶。”
“不過不需要呢：”頓了頓，林知婧滿臉慶幸。“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的太好了！！”宋喬附和道，要宋建國不在，她自然也不會在。而她可愛的孩子自然也不會在，稍微一想，無邊的恐懼就張開大口咬來。
“人啊，一變老就愈發的戀舊，熟悉的人一個個不再，我呢，就偶爾來看看你父親。前些日子來結果……”
磨砂著杯子，林知婧一時頓住，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她沒有選擇難為自己，選擇直接略過這段話。
“就順著祭拜了下，抱歉，沒和你打招呼。”
“沒事！”回過神來的宋喬趕忙搖頭，見林知婧麵帶疑問，嘴唇抿了抿，繃的很緊。
終，還是忍不住。
“那你為什麽不和我父親見上一麵呢？你知不知道，他有……”對上林知婧平靜幽深似乎看透一切的眸子，頓時泄了氣，質問的語氣隨著未出口的字咽了回去。
“這封信你覺得他看不到嗎？”指著信上的地址，林知婧語氣少了絲溫潤，多了分平直，聽著有些刺耳。
字字珠璣，宋喬很想反駁，可能說些什麽呢？
也隻得抿緊嘴巴，一言不發。
“我們的想法大概是一樣的！”輕笑一聲，林知婧語調沉下，恢複一開始的柔潤。
“其實這樣也好，互不打擾，互不驚叨！”
父親他也許也是這麽想的，宋喬心中如此想到。
母親自幼便是抱著和父親結婚的打算的，又幫著照顧奶奶那麽多年，還定了親。即使再喜歡對方，狠不下心來卻也再正常不過。
心中想明白的她也沒替父親辯解，說到底，一切都過去了，再怎麽樣也無法挽回什麽。
而且，作為一個子女，她是不想父親卑微的。
就不告訴她父親喜歡她的事了，宋喬有些自私的想到。
而這件事說，她也就無法告訴林知婧，我父親並不是不在意你們之間的友情，他隻是更在意對你的喜歡。所以，才沒去找你。
沉默。
以為剛才情緒的激發惹了她介意，林知婧說完後也抿著嘴巴。
場麵，就這樣冷下。
“要不要吃點什麽？”向青插嘴道，打破了僵局。
隻是，再不在意，事情也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