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冰冷的屍體
沐清晨抬手，細長的手指緩緩拂過她冰冷的臉，指尖的溫度化開了她臉上薄薄的一層霜花，留下一抹淺淺的水痕。
他始終麵無表情的望著她，幽暗的墨瞳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沒有一絲的波瀾，平靜的詭異，平靜的可怕，平靜的……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指尖撫到她破裂的唇邊，停住，沐清晨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緩緩響起，“死因是什麽？”
傅立彬哀歎一聲，道：“全身多處骨折，肋骨又紮進肺裏，再加上失血過多，輸進去的血幾乎相當於把她全身的血都換了一遍，搶救了近十個小時，還是……抱歉……我真的盡力了。”
沐清晨不語，手指始終放在那早已沒有絲毫血色的唇邊，輕輕摩挲著。
突然！
沒有任何預兆的，他猛地抬手，狠狠砸向那冰冷的屍體冷凍櫃！
Duang！
隻這一下，承載著沐清晨全部的暴怒！
十幾米長的冷凍櫃震的撲簌簌亂震！
猩紅的血順著砸凹的櫃麵，蜿蜒而下。
“端！木！名！”沐清晨咬牙切齒的吼出這三個字。
不，何止是咬牙切齒，那猙獰的神情，像是恨不得立刻將端木名生吞活剝！挫骨揚灰！即便是這樣還不夠！那是一刀刀將他淩遲都不解恨的恨之入骨！
他深吸一口氣，再度看了一眼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屍體，握緊還在滲血的拳頭，轉身僵挺著脊背，一身陰冷的邁步離開。
那瞬間冷靜到極致的模樣，驚住了匆匆趕來的喬子安、姚樂樂幾人。
喬子安伸手抓住沐清晨，“晨子，你，你冷靜一點。”
沐清晨緩緩轉頭麵無表情的望著他，“我，還不夠冷靜嗎？”
“你……”
喬子安還想說什麽，沐清晨抬手緩慢卻又強硬的扒掉他抓在他肩頭的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喬子安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放心，追了上去。
喬子安一走，姚樂樂和歐陽晴像是丟了魂似得，戰戰兢兢的進了太平間，哆哆嗦嗦的走的傅立彬跟前。
傅立彬剛關上抽屜，見她們進來，安撫的摸了摸姚樂樂的腦袋，這才再度抽開停屍抽屜。
葉小雨還穿著那沾滿血跡的囚衣，若不是露出的皮膚結著薄薄一層霜花，她們根本不敢相信她竟真的死了……
姚樂樂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湧了出來，歐陽晴也控製不住的掩麵而泣。
傅立彬疲憊的搖了搖頭，又接連哀歎了好幾聲，準備再度合上那抽屜。
剛推了一般，門外突然響起一連串車輪滾動的聲音。
太平間的門猛的被撞開，風逸揚推著風逸言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
“小雨呢？小雨在哪兒？”
傅立彬頓了一下，畢竟死者為大，沐清晨那麽討厭風逸揚兄弟，都能看在葉小雨的麵子上，至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對付過他們，他一個外人，又有什麽權利阻止他們見她。
他將推了一半的停屍抽屜第三次拉了出來。
一路急奔而來的風逸揚，此刻卻突然慢下了腳步，像是害怕麵對似得，推著風逸言的手都有些哆嗦，邁出的步伐更是越走越慢。
可再慢，那麽短的距離還是很快便到近前。
望著明顯已經死透的葉小雨，風逸揚微張著嘴，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了。
風逸言自進來就沒有開口，他的視線始終粘在葉小雨臉上，臉上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像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一樣。
他就那樣無波無瀾的望了葉小雨許久，久的散開的寒氣越來越淡，屍體已經有些細微的水痕融化，他都沒有移開哪怕一丁點眼神。
傅立彬歎了口氣，勸道：“人死不能複生，看看也就算了。”
然而，風逸言像是沒聽見一樣，始終目不轉睛的望著葉小雨冰冷的臉。
傅立彬無法，不再多說，伸手推著屍體就要推進去。
剛推了兩下，風逸言突然抬手輕觸了一下葉小雨的唇。
“你！別亂……”
眼看要衝口而出的“別亂動”三個字，最終被傅立彬咽回了肚子。
算了，人都已經死了，葉小雨生前那麽在意這個殘廢，摸兩下就摸兩下吧。
風逸言如同那日在病房裏一般，輕輕摩挲著她的唇，指尖緩緩探入了她的口中。這次，他沒觸到她柔軟的舌尖，她的牙關咬的死死的，一看就知道她臨終之前經曆了多麽痛苦的經曆，以至於拚命咬牙忍耐著暴風雨般的痛苦。
茶色的眼瞳琉璃一般，緩緩浮起淺淺的水痕，清透的眼淚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順著臉頰滑落，吧嗒一聲，落在她冰冷的臉頰，再順著她的臉頰滑向臉側，流入發絲深處。
傅立彬有些於心不忍，可最終還是拉開了他的胳膊，“抱歉，屍體不能長時間暴露在空氣裏，這樣容易腐壞，在警察結案之前，她暫時還不能火化。”
屍體最終還是關進了冰冷的抽屜。
“好了，走吧。”傅立彬攬著還在落淚的姚樂樂，回頭又看了一眼沉默落淚的風逸言。
那一抹白色的清冷身影，微微佝僂著，淺色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能看到不時有清透的眼淚緩緩而落，匯集在下巴，再滴落在他白皙的手背，帶著無限的淒涼。
“你們也走吧，我還要鎖門。”
風逸揚仰頭深吸了口氣，掩飾掉眼中快要滑落的眼淚，推著風逸言轉身要走。
風逸言低著頭，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點沙啞：“能不能……讓我單獨在這裏呆一會兒？就一會兒……”
傅立彬有些為難。
風逸言緊接著又說道：“我保證不會拉出抽屜，我隻是想在這裏呆一會兒。”
他始終沒有抬頭，淺色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眼，隻能看到一滴滴閃著水光的淚不住的滴落，落在他的手背，或是……落在他水青色的長褲，暈開一朵……淺淡的暗色水痕。
傅立彬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
傅立彬帶著姚樂樂和歐陽晴走了，風逸揚推著風逸言再度回到已經封閉的停屍抽屜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