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宋家兒郎
聽完那小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匯報,庭閣之中的兩個男子都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慍色,那年輕一些的男子更是當場摔了茶盞,怒而罵道,“居然敢動我宋家的人,我倒要看看是誰不想活了!”
茶盞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而跪在地上的那人,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這年輕男子的動作非常快,韓磊才剛把那兩人送到了北河島的知縣處,他就已經派人去知縣家裏等著了。
皇上微服私訪,韓磊自然也不可能隨意暴露他的行蹤,他是以一個富商家丁的身份把宋員外送過來的,連他都沒有想到,他前腳剛走,後腳宋員外就被人從牢裏帶了出來。
而且,那北河島知縣還得對著來提人的男子低聲下氣的賠不是,“若是下次再碰上那賊人,下官一定替大人把他捉拿了來。”
年輕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戾氣,他輕蔑地看了一眼知縣,冷哼了一聲,隨後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徑直走了。
出了門,那宋員外差點給這年輕男子跪下,他撲在他腳邊呼天搶地的說,“大人啊,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那幫外鄉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如果今天不是您來救我的話,說不定我就要被那可惡的知縣流放了。”
正當他說得唾沫橫飛的時候,馬車後麵另一個稍顯慵懶的聲音傳來,隻一句話就讓宋員外流下了冷汗。
那人說,“你玩這些小把戲有意思嗎?”
之前把宋員外提出來的年輕男子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不服氣的道,“哥,你還不相信自己的家奴嗎?”
原來這宋員外在村裏雖然算個霸道人家,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大戶人家好不容易分支出去的家奴而已,在主人麵前,他依然跟狗沒有區別。
那聲線慵懶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本地世族宋家的大公子,宋淩雲;而另一個稍顯冒失的男人,則是他的同胞弟弟,宋淩霄。
宋淩雲我聲線慵懶,但是五官卻非常淩厲,除此之外,他還擁有刀削斧刻一般的臉部線條,任誰看了都得讚一聲長得好。
宋淩雲老神在在的從馬車上下來,看野狗一樣的看了一眼宋員外,然後告誡自己的弟弟道,“不要下麵的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這狗奴才仗著我們家的聲勢欺男霸女,在你跟前哭上兩嗓子你就信了?”
宋淩霄聽後一呆,頓時惱羞成怒,他不敢置信的瞪向宋員外,“你敢騙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宋員外萬萬沒想到自己才出狼穴,又入虎口,正當跪地求饒的時候,卻聽見宋淩雲問他,“那些替天行道的,都是些什麽人?”
宋員外的心思活絡起來,連忙把唐繡瑾、厲明昕一行人的形貌跟宋淩雲說了,因為他對唐繡瑾印象深刻,還特意重點描述了一番她的美滿。
宋淩雲聽得麵無表情,宋淩霄卻越聽越可氣,他嗤笑一聲,“瞧你這點出息,又差點死在了女人裙下。”
說完,宋淩霄看向自己哥哥,詢問道,“哥,人都已經救出來了,我也懶得再管這樁欺男霸女的官司了,我們回去吧。”
“不行。”
宋淩霄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會遭到宋淩雲的拒絕,就連宋員外也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接著,宋淩雲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中危險地笑了起來,他說,“不管對麵是出於什麽目的,但是既然他動了我的奴才,那我也得給他準備一份回禮。”
宋淩霄一聽這話,頓時興奮了起來,他打小就崇拜自家哥哥,崇拜的原因不是別的,就是他這份唯我獨尊的氣場。
但是讓宋淩霄難過的是,近年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宋淩雲是越發的懶了,大部分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放過去了,懶到他都覺得哥哥是不是徹底變了性子了,如今一看他依然這樣霸道,便放了心,甚至打心底裏生出一種興奮來。
他雙目炯炯地道,“哥,你把事情交給我,我幫你做!”
唐繡瑾肯定沒想到,她隻不過是隨手對一個孤女施以援手,居然給自己招惹到了這樣一個大麻煩,而且,她不但沒有意識到麻煩的來臨,還滿心都被十天之後的約會充斥著。
十天很快就過去了。
大陳國的官員一般十天一休沐,休沐日便是拿給他們休息的,身為官員的唐英傑自然也在家裏坐著。
唐繡瑾一大早從家裏溜出來,不偏不倚,正好碰上了習慣了早起的唐英傑。
她之前偷巧,隻把要出去的事告訴了母親,並沒有向唐英傑稟報,這下被抓了個現行,當即被扣下來仔細盤問。
唐英傑道:“天都還沒有完全透亮,你去哪裏?”
唐繡瑾情急之中,把李香雲拖出來當擋箭牌,“香雲說要帶我去學習騎射。”
唐英傑狐疑的看了看她的手指,“真是胡鬧,你這手,連弓都拉不開吧。”
唐繡瑾機智地說:“可我已經與她約好了,她現在正在外麵等我呢。”
唐英傑雖然不喜歡女兒亂跑,但是他治家甚嚴,自然也不希望女兒成為一個失信之人,聽到她這樣說,也就作罷,高抬貴手,放唐繡瑾出去了。
唐繡瑾連半個隨從都沒有帶,像偷情的小媳婦一樣,一路上心驚膽戰,盡可能地避開了人流多的地方,向著目的地跑去。
他們約定的地方是北河島的人趕集的場所,今日正是趕集的日子,時間雖然早,但是路上卻已經有了許多人,唐繡瑾在人群之中穿梭,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總感覺周圍人都在偷看她一樣,便忍不住貼著牆根走低著頭走。
不看路的人撞著什麽都不稀奇,隻顧著盯著自己腳尖的唐繡瑾,便自然而然地撞上了一個賣貨郎,而且她還好巧不巧的直接把那賣貨郎撞翻在地,肩上的擔子灑了滿地。
賣貨郎起身之後,便非常惱怒的道,“你這小姑娘怎麽走路不看路呢?我的貨攤都被你撞翻了。”
他這一嗓子便把路上更多的人的目光都給吸引過來了,唐繡瑾又羞又急,連連跟他道歉,又提出要給他賠償,但是那賣貨郎卻不依不饒,非要揪著她,不讓她走。
“你是哪家的閨女,今天我非要讓你家長好好管教管教你不可。”
唐繡瑾哪裏敢讓他找到自己家裏去,情急之中,她甚至提出了要雙倍賠償賣貨郎的貨物。
然而收效甚微,唐繡瑾今天的運氣不太好,撞見了一個特別倔的人,她提出要雙倍賠償,那賣貨郎卻鑽了牛角尖,認為她是看不起自己,頓時吵得更厲害了。
唐繡瑾焦急不已,而且被他吵了這麽久,也有些惱了,臉上就不太好看了,露出了一個憤懣的神情來。
正當矛盾還要激化時,厲明昕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我就是她的家裏人,兄台有什麽事便對我說吧。”
原來唐繡瑾與賣貨郎吵架的時候,他們的身邊逐漸形成了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的看客圈,哪怕在熱鬧的集市上也顯得紮眼無比,另一邊厲明昕久候唐繡瑾不來,就鬼使神差的向著這個最熱鬧的地方找過來了。
唐繡瑾看到厲明昕,一下子跟吃了定心丸一樣,心頭的怒火也瞬間被撲滅,忍不住微笑起來。
厲明昕走過來,看了那賣貨郎一眼,眼睛裏發現了這家夥的手正不規矩地扯著唐繡瑾的袖子,便走到唐繡瑾,身邊不動聲色的把她的手抽了回來,攥在了自己手裏。
賣貨郎有些不服氣的道,“你是她什麽人?”
厲明昕大言不慚,“我是她夫君。我夫人有些害羞,諸位看客還是散了吧。”
雖然他嘴上說著要讓看客散開,但是如今這熱鬧越發的好玩了,哪裏有人肯走,圍觀群眾甚至自發的起哄起來,七嘴八舌地告訴厲明昕剛才發生了什麽,等著看厲明昕的反應。
厲明昕在袖子裏摸了摸,財大氣粗的排出了幾枚碎銀,對那賣貨郎道,“我夫人不小心撞了你,我在這裏替她給你賠個不是,我們如今還有些急事要辦,這些銀兩便奉給兄台做補償了。”
這賣貨郎是個偏執的性子,他走街串巷久了,越做著下等人的生意,自尊心便越強,一見這場麵,當即漲紅了臉,破口大罵道,“站住,誰稀罕你這兩個臭錢,你們還沒給我說法呢!”
厲明昕站住腳步,把唐繡瑾往自己身後一拉,莫名其妙的道,“你想要什麽說法?”
賣貨郎漲紅了臉,然後耍賴道,“她撞翻的是我一家老小的生計,得按著我家的人頭算,一人賠償紋銀十兩!”
對於這個賣貨郎來說,十兩紋銀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價了。
圍觀的人看不下去了,紛紛開口指責他,“你這一擔子貨加起來也值不了二兩銀子,莫不是看著這位小哥有錢,便訛上他了?”
厲明昕倒是不慌不忙的,他問,“兄台家裏有幾口人?”
“七口。”
“喔喲,”人群頓時炸了鍋,許多人都開始聲討他,“哪有你這麽不要臉的,怕不是想靠著人家當地主爺?”
厲明昕倒沒把這出鬧劇放在身上,當然了,他也肯定不會真的給他七十兩紋銀的。如果是以前的厲明昕,或許不會跟這個小小的賣貨郎計較,但是經曆過流落街頭等糟心事件的厲明昕,卻已經對金錢有了一個較為客觀的概念,自然也就沒有那麽好騙了。
他丟給賣貨郎的那些銀子,已經完全足夠賠償他的那一擔子貨了,所以厲明昕笑了笑,並沒有把賣貨郎的事放在心上,拉著唐繡瑾打算從這場鬧劇之中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