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求救無門
宋淩雲早就不把宋淩飛這個人放在眼裏了,這次的公開審判,他並沒有陪著他來丟人現眼,他就連麵都沒有露,但是卻並沒有人敢看輕宋淩飛這個人。
因為有一個更加重頭戲的人陪著他來了,那就是宋家現在名義上的家主,宋父宋愷星。
宋愷星這個人,坐的位置很重要,卻老是遭人背後恥笑。
原因很簡單,就是他兒子宋淩雲實在是太有出息了。
宋淩雲從他母親去世起,就接手了母親留下的豐厚的嫁妝,而且一直跟在父親身邊做事,這人稱得上是天縱奇才,任何一樁死生意都能在他手上辦活了,而且從小就野心勃勃,羽翼剛豐,就敢於跟父親爭權。
到了現在,宋愷星這個名義上的家主已經名存實亡,手上大部分的權利都轉到了兒子手中。
如果是放在一般人家的話,肯定是巴不得子孫後代如此出息的,可是宋愷星卻偏不如此,他在權力交接的過程中,做出了許多足以令人恥笑的事,不僅讓他和宋淩雲的關係陷入僵局,也把他自己放置在了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上。
芸芸眾生都是見風使舵的,宋家出了這麽大的一個樂子,宋淩雲又不是誰都惹得起的,眾人自然都把嘲笑的目光投向了宋愷星。
這次看他跟著宋淩飛一起出現在公堂之上,北河島本地的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也有人在暗地裏嘀咕宋淩雲不地道,他們覺得,遇見這種家族醜事,宋淩雲就縮了頭,要派自己的父親出來丟人現眼了。
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經常遭人恥笑的宋愷星居然還真給案子帶來了一點轉機。
他是跟著北河島的府尹一起來的,那人還帶來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他身上鮮血淋漓,明顯是受過許多的苦,一見到厲明昕就跪了下來。
厲明昕莫名其妙的道,“這人是誰,與本案有何關係?”
北河島府尹告訴他,這是本地的一個更夫,昨天夜裏,因為形容鬼祟,被巡邏的軍士抓了來,軍士們原本隻是想盤查一下,結果他心理素質太差,一見麵就把什麽都和盤托出了。
那個更夫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戰戰兢兢地看了厲明昕一眼,顫抖著嘴唇道,“我認罪,是我見色起意,奸汙了官家的小姐,還想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嫁禍給宋少爺。”
厲明昕挑了挑眉毛。
這事情可就稀奇了,他是聽宋淩雲親口所說,宋淩飛這廝承認了自己奸汙少女,隻是不知道最後放火的人是誰而已,怎麽今天突然就出來了一個頂缸的,把宋淩飛身上的責任頂的一點都不剩了?
從宋淩雲那裏套出來的情報,絕對不可能有假的,雖然厲明昕很討厭他,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做事的能力。
在這樣的矛盾之下,厲明昕首先就對堂下跪著的這群人起了疑心。
厲明昕這邊案件還在審,另一邊剛回到家中的唐繡瑾也遇到了事。
一個粗布荊釵的婦女,手裏拿著一幅寫著冤字的巨大白絹,來到了唐府的門前。
唐家現在低調的像個小門小戶一樣,連個門房都沒有,所以也並不知道自己家門口來這麽個苦主。
那個婦女年紀已經不太小了,卻依然能看出一點年輕時的榮光,她長了一雙銳利的眼睛,看得出曾經是個驕傲的美人,麵對眾人怪異的目光,也絲毫不懼,揮舞著那張白絹,等到唐家門前的人越聚越多以後,才放開嗓子說道,“我是東塘村的蘭瑩瑩,二十年前嫁得夫君李生,原本日子過得美滿,但是昨夜裏,夫君突然被官府的人抓走,說他是殺害厲小姐的嫌疑人!”
“我自己的夫君我自己清楚,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他們把他抓過去,無非是想讓他頂罪而已。”蘭瑩瑩年歲已經不輕了,但是她在原地站住,向著周圍審視了一圈的時候,那眼中的鋒芒還是刺得周圍人睜不開眼睛。
她大聲的宣布,“我們雖然隻是升鬥小民,但是也不能容忍如此不白之冤蒙在身上,是如今官匪勾結,我們申冤無門,不得不來到傳說中最清廉的唐大人家門口請願!”
她把那塊寫著巨大的冤字的白布纏了纏,裹在了脖子上,看起來像一條娟秀的圍巾一樣。
然後這個女人的臉上浮現出決絕的神色,她說,“蘭瑩瑩願以死明誌!”
外麵喧嘩了這麽久,唐家的人終於被驚動了,唐英傑今天沒有去上朝,也是第一個發現外麵異狀的人,他莫名其妙的從房裏出來,一開門就看到一個女人,衝著他家大門口的石獅子撞了過來。
可憐唐英傑一介書生,連門兒都沒有摸清,就目睹了一場慘烈的血濺三尺。
他呆愣了半晌,然後大吼道,“大夫醫生!去找大夫醫生!”
剛回到家的唐繡瑾也聞訊趕來,看到這女人在自己家門口尋死覓活的樣子,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然後她就在周圍人指指點點的聲音中驅散了他們,指揮著下人們把頭上破了一個大窟窿的蘭瑩瑩抬了回去。
經過一個時辰的精心救治,蘭瑩瑩總算是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周圍圍著她的唐繡瑾和唐英傑,頓時掙紮著下了床,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嘴裏還不住的念著,“大人們,請為我申冤啊。”
唐繡瑾有一點反感她這種動不動就下跪的做派,而且她自顧自的跑到唐府門前撞牆,壓根不管唐英傑是不是管這一塊的,也不管會造成怎樣的影響,這就更讓唐繡瑾不悅了。
外麵人多眼雜,看見這一幕傳出去,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
如果他們的傳言是他唐府逼死了這個婦人,那該怎麽解決?
正當唐繡瑾還在想這些問題的時候,唐英傑卻已經和顏悅色的來到了那個婦人的身邊,對她說,“我已經問過事情的經過了,你放心,你丈夫的案子是太子殿下在審,某雖無能,卻也定能為你請命,把你這冤屈傳到上麵去。”
唐繡瑾當即一帶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她從來沒有看到唐英傑以這樣一副溫和的麵孔對誰說話過。
現在的他看起來居然一點也不像她記憶中那個嚴厲的父親了,反而像是一個正在細心了解民生民情的小小官吏一般。
在唐英傑安慰過之後,明顯有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那婦人灰白的臉色就像是一下子被點亮了一般,顯現出極其歡喜的神情來,她想要跪下再次磕頭,卻被唐英傑攔住了,唐英傑還囑咐她好好休息,隨後便帶著唐繡瑾出了門。
等到出門之後,唐英傑一下子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嚴肅的麵孔,他淡淡的瞥了自己女兒一眼,然後對她說,“你剛才是不耐凡了?”
唐繡瑾在他跟前不敢說謊,卻也不敢承認,就隻能低著頭不說話。
唐英傑歎了一口氣,勸道,“我如何不知道她這些做法對我們府裏的影響呢?可是唐繡瑾,你要記住,你父親我,是一個父母官。”
唐繡瑾的神色微微一動。
“為官者,當以百姓之憂為憂,才為上家。”唐英傑伸手攬住唐繡瑾的背影,他緊繃著的麵色也和緩了一些,對著唐繡瑾慢慢的解釋道,“她這樣來求我們,無非也是走投無路了而已,如果我們這時候不把她放在眼裏,抱著敷衍的態度,甚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的話,那麽恐怕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能為她申冤的人了。”
唐繡瑾的頭腦瞬間清明了起來,她突然覺得現在站在麵前的父親是這樣的陌生,又是那樣的高大,原來一直以來在她麵前刻板又專製的父親,在他人麵前是這樣一副麵孔。
怪不得他為官數十載,留下的從來都是剛正不阿的名聲。
民生多艱這幾個字,是真真切切的被他放在心上的。
唐英傑又對她說,“太子殿下審的那樁案子必有隱情,這個民婦既然找到了我們,那麽我們就不能不管。”
唐繡瑾心直口快道,“我去給厲明昕說一聲。”
但是這個提案卻被唐英傑很快的否決了,他搖搖頭道,“不妥不妥,你二人的關係世人皆知,如果你去找他的話,隻會給案情的推進起到反作用,還是由我來寫一封信吧。”
所以接下來,由禦史唐英傑起草的一封信件,被快馬加鞭遞送到了正在審案的厲明昕麵前,給這樁原本陷入僵局的案子,帶來了新的轉機。
拿到老丈人來信的厲明昕一開始還緊張了一下,但是當他打開既檢閱了一遍以後,不由得便在公堂之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他伸出一根手指,虛虛的搭在案板上敲了敲,對那一臉正氣凜然的北河島府尹說,“王愛卿,你可知道在我麵前撒謊也是欺君之罪?”
可是那北河島府尹卻像是沒有看明白他的眼色一樣,露出了一副理直氣壯的麵孔,他說,“臣知,臣一定好好審問這竊賊,必定把他犯下的錯事都究個一清二楚。”
那跪在地上的李生頓時露出了一副頹唐的神色,他涕淚橫流地跪趴著,以頭搶地道,“我說,我什麽都說。”
根據李生交代,七日之前,他在白日裏從街上過去之時,無意之間看見了厲家小姐的容顏,那時候他還以為那是一個漂亮的小子,卻也依然驚為天人。
之後,他便色心突起,心裏想著反正都是男人,他就算把他給上了,也不會惹來特別大的麻煩,就混進酒樓之中,尾隨著那個漂亮書生進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