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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替罪羊

  可是他在作案的時候,心裏隻是想著要如何才能不被別人發現,真正做完案以後才畏懼起來,害怕惹禍上身。


  這樣漂亮的小姐,一定不是什麽普通人家出來的,如果真的追究起來的話,絕對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李生知道仵作從蛛絲馬跡之中查到很多線索,又怕自己的指紋留下痕跡,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把酒樓燒了個幹淨,也把厲小姐的屍身燒了個透徹。


  聽他講完這一切以後,厲明昕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不鹹不淡的笑容,他的眼睛像是帶著怎麽可以看破人心的魔力一般,上上下下的把李生打量了一遍,然後又回頭問宋淩飛道,“上一次宋淩雲告訴我的,可不是這樣的,你們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他找出來的?”


  宋淩飛十分理直氣壯的回答說,“我本來就為畏懼堂兄,上一次又是堂兄來審我,他還打了我手底下的奴才,我心疼那奴才,一時糊塗,就瞎編著認了罪,實際上可以說是屈打成招,算不得數的。”


  厲明昕臉上的笑容轉化為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種,他很不悅的說,“雖然你把手底下的人稱作奴才,但是看不出來,宋公子還跟奴才們感情深重呀。”


  宋淩飛發覺自己失言,愣了一下,然後又很快把話圓了回來,“殿下,你當時沒在現場,你不知道堂兄把我那奴才打成了什麽樣,是個人都得發發慈悲呀。”


  他這樣說著,旁邊的宋愷星沒有任何他在詆毀自己兒子的不悅,反而還一臉讚同的點點頭道,“我教子無方,犬子的確是一副心狠手辣的做派。”


  厲明昕差點沒繃住自己那幸災樂禍的笑容。


  可真是樂死他了,原來他宋淩雲人前一副光鮮的模樣,背地裏卻連家務事都處理不清,就連他自己的親爹都不幫他。


  不過在公堂之上,微笑一下可以,笑出聲來就有些不雅了,厲明昕把堵到嗓子眼裏的笑意壓回去,又問道,“既然你之前是屈打成招,那麽現在怎麽又突然翻供了?”


  這回說話的是北河島府尹王彪。


  他正義凜然的說,“昨天夜裏,我府上的人在巡邏之時,見到這個更夫不停的在酒樓附近逡巡,為他行跡鬼祟,所以便上前排查,誰知他心理素質這樣不堪,一見官府的人過來了,立即跪在地上,把自己做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著跪在地上的李生說,“他絕對就是案犯,他連厲小姐身上的特征都能說得一清二楚。”


  李生露出非常窘迫的神情,但他還是顫著嗓子開口道,“厲小姐左胸處有……有一枚黑痣,長在乳丨首邊上……”


  他的話音未落,一隻鞋子就丟了過來,砸在了他的臉上,把他剩下的話砸回了口中。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已逝女孩的父親,厲蕭風。


  他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已是老淚縱橫。


  這個從小就接受著貴族教育的讀書人,他也是一個父親,一個愛著自己女兒的父親。


  女兒生前受辱,死後還要受到如此語言上的欺淩,就連身體上的一個小痣都要被拿出來大做文章。


  厲蕭風隻覺得自己頭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已經崩斷了,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死這個畜生,把他碎屍萬段。


  侍衛們一擁而上,把他攔了下來。


  厲明昕若有所思的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王愛卿還是立功了。”


  王彪臉上浮現出非常得意的神色,連連道,“不敢不敢,還是太子殿下教導有方。”


  可是上一秒還和顏悅色的厲明昕卻翻臉如翻書,猛的一拍桌子,疾言厲色的道,“孤什麽時候教過你助紂為孽,為虎作悵?”


  王彪不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身為上位者的威壓,他心底一寒,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在哪個地方出了紕漏,連腿都哆嗦了起來。


  厲明昕的語速非常快,他一句又一句的指出了這些人供詞中的漏洞。


  “昨天夜裏,宮中出現刺客,孤王奉皇上之命,連夜追擊,想要調動守城軍士,卻發現他們具不在崗位之上,你卻說他們還在按時巡邏,孤倒要問問你,到底是孤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什麽地方有問題?”


  一說到這一點,厲明昕就來氣,昨天晚上那麽危急的情況,為了防止厲韜狗雞跳牆,他恨不得把全城的士兵都給調過來,誰知派過去請人的人卻告訴他,北河島府尹不知道到哪裏去花天酒地了,根本就找不到人。


  他在路上走了那麽久,也沒有看見半個巡邏的士兵,那麽這些人是怎麽就這樣巧合得全部都跑到已經燒毀的酒樓那裏去,還抓了個更夫來的?

  北河島府尹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一軟也給他跪下了,他現在汗如雨下,心中叫苦不迭,後悔攬下了這個瓷器活。


  “孤剛才已經提醒過你了,在孤麵前撒謊也算作欺君之罪,可你卻置若罔聞,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孤的底線,你是不是不把孤這個太子看在眼裏了?”厲明昕疾言厲色,說出來的話句句誅心,那一頂又一頂的帽子,簡直要把這個小小的府尹給壓趴下。


  北河島府尹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的心狂跳了起來,完全沒有想到厲明昕居然這樣敏銳,昨天夜裏他當然不在崗位上,他被宋家之人連夜請了過去,還見到了如今已經大著肚子的寵妃容貴妃,接受了好大的一番敲打。


  在他以往為官二十載的經曆之中,從來沒有哪一夜像昨夜那樣驚心動魄,容貴妃可是親口告訴他,要幫她們家把事情辦妥當,至少也得把人給撈出來的,而且她還告訴他說,隻要他做事認真,那麽事後少不了對他的提拔。


  那時候的王彪,並沒有把那個一向溫和的太子放在眼裏,宋家是本地的地頭蛇,在這一片的地皮上,王彪對宋家的敬畏甚至要大過對皇家,所以他才敢冒險答應貴妃。


  可是現在暴怒的厲明昕哪裏有一點傳說中好欺負太子的模樣?


  他簡直像是要拔刀殺人。


  王彪心思轉得飛快,他知道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反正他也跟宋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便隻能道一聲得罪,然後叩頭如搗蒜,求起饒來,“臣糊塗,臣糊塗,昨夜宋家這個家主宋愷星連夜把臣帶出去,以臣一家老小為質,威脅臣配合他們,臣這才一時鬼迷心竅,犯下如此錯事,還望殿下明察。”


  厲明昕哼了一口氣,又把不悅的目光轉向了目瞪口呆的宋愷星和宋淩飛,“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宋淩飛首先急了起來,他指著王彪大罵道,“王八犢子!收了錢不辦事,你是不是……”


  他的話還沒有罵完,早有侍衛們上前拿布把他的嘴堵了起來。


  在太子跟前還敢如此汙言穢語,這小子實在是不想活了。


  厲明昕非常諷刺的說,“看樣子,犯罪嫌疑人還對孤的判斷有一些不滿啊。”


  宋愷星冷靜了一下,他畢竟年長,不至於像宋淩飛那麽冒失,他用他那顆許久沒有動過的頭仔細思索了一下,才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麽兒子宋淩雲死也不願意接手這件案子。


  這件事情根本就和宋淩飛脫不開關係,想要把他摘出來實在是太難了,如果強行去做的話,不但不能達到目的,甚至還有可能會起到反效果,引起厲明昕的反感。


  他以往對兒子跟厲明昕鬧矛盾的事有頗多不滿,可是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厲明昕這個人真的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隻要你身上有一點縫隙,都能被他找出來放大。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隻有丟卒保帥了。


  宋愷星舔了舔嘴唇,然後絞盡腦汁的思考著,最後找了一套說辭,“啟稟殿下,微臣也實在不知家中子侄居然犯下如此大錯,微臣直到這一刻之前都是全然不知情的,還望殿下明察。”


  宋淩飛一下子傻了眼,沒想到被他視作救命稻草的叔叔也放棄了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嘴巴卻早已被堵了個結實,隻能滾在地上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厲明昕瞥了他一眼,暗道這家夥撤軍倒是撤得挺快,否則的話,他一定可以抓住他們家的錯處,再大肆做一番文章,他把自己手裏的那封信展開,將信上的內容給麵前的人念了一遍,然後皮笑肉不笑的問北河島府尹,“你作何解釋,那李生是你強行抓來的嗎?”


  北河島府尹麵色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宋淩飛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錯誤承認得清清楚楚。


  他現在已經不抱著任何僥幸的心思了,該是他做的,都隻能承認,那個欺君之罪的名頭壓在他身上,把她壓得直不起腰來。


  事情的真相和他之前所供認的沒有差別,厲小姐的確是他奸汙的,他為了脫罪,才找上了北河島府尹,抓來了李生頂包,誰能料到李生有那樣一個剛烈並且神通廣大的妻子,居然能夠求到唐英傑麵前去呢?


  這便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了。


  那麽接下來案子的重點,又轉移到了厲小姐究竟是誰殺的這件事上。


  而厲明昕也在這個時候,把之前唐繡瑾提醒他的那個重要線索拋了出來。


  根據仵作的檢查,厲小姐口腔之中並沒有煙灰的殘留,也就是說,她的確是在著火之前死的,並不是意外被火燒死的,火焰所焚燒的,隻不過是她的屍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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