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血海幻象
一股股血腥的氣味兒鑽進張凡的鼻孔,讓張凡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眩暈。不過,相比於他眼中看到的東西而言,那濃烈血腥氣所帶來的眩暈感似乎也不算什麽了。
他的身下,不再是那張曾經和三女鏖戰的大炕,而是一座遺世獨立的山峰。山峰之下,蒼茫大地已經被屍山血海所填滿。
人、獸、妖、魔……每一具屍體的模樣都顯得那麽猙獰恐怖,有一些似乎還沒有死透,抽搐著身子,在那覆滿了大地的濃稠血漿中掙紮著想要起身。
好吧,他們之中有一些真的是成功了。搖搖晃晃的從那彷如血河地獄的泥潭中站起了身子。可是他們起來以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卻並不是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而是撿起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把武器,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還沒有徹底死去的敵人嚎叫著衝上去,用自己最後的一分力氣終結敵人的生命。
其中,尤其以張凡腳下這座山上的戰鬥最為慘烈。許多獸首人身的戰士都是一次次倒下再一次次爬起來,揮舞著刀斧,斬殺一個個一息尚存的敵人。
“汝,懼否?”
一聲仿若能震動天地的洪亮聲音打從身後傳來,張凡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卻見一個銅頭鐵額牛首人身的怪人坐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一雙牛眼正在看著他。
那怪人屁股底下坐著的是幾具屍體,右手上握著一柄巨斧,斧尾杵在地上,而怪人的身體上則是布滿了鮮血淋漓的傷痕,其中幾條傷痕更是深可見骨。
“這是什麽地方?你是誰?”
陡然被拽到一個詭異的地方,任誰也會心生慌亂。更何況這戰場上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具屍體上都充滿了殺機,壓抑得讓人有點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汝,不知吾名?”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反問句,那牛首人身的怪人似乎非常肯定張凡知道他的名字。
銅頭鐵額,牛首人身……
張凡想起了自己進入這古怪之地前是在做什麽。他在和蚩尤血珠溝通。
“難道你,你,你真的是兵主蚩尤?”
是啊,當初在去救那些被困新兵的時候,張凡分明看到了蚩尤血珠幻化出了牛首人身的虛影。一開始給那珠子取名,無非是因為它是在蚩尤像中被發現的,現在看來,莫不是那玩意兒真的是蚩尤精血所化?
“汝整日裏念叨蚩尤血珠,緣何吾立於汝麵前,汝卻不敢信乎?”
“這,這我特麽怎麽信啊。”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貨提起來“蚩尤血珠”這四個字,一開始由於想到自己可能是見到了蚩尤而產生的畏懼感瞬間消失於無形。
“哈哈哈哈……”
蚩尤仰天一陣狂笑,笑聲中,它身上的那些傷口都在不停地往外噴血。
“喂喂喂,成精貨,你別笑了,你丫的,這噴了我一身血啊,我是想跟你溝通一下來著,不過這裏算是怎麽回事啊?為啥這場麵這麽慘烈?”
“吾乃兵主,亦非兵主,兵主已於五千年前隕落,吾乃兵主最後之精血凝成。汝目之所見即為五千年前之涿鹿阪泉。”
“涿鹿阪泉?”
作為一個華夏人,張凡怎麽可能不知道逐鹿阪泉代表著什麽?那是炎黃二帝戰勝蚩尤,奠定了華夏族在,這片大地上統治地位的一戰。可以說對於華夏大地的影響極其深遠。
可是張凡怎麽都沒有想到涿鹿阪泉的那場大戰竟然慘烈如斯。而那些傳說中的妖魔鬼怪,還真的參與了這場大戰。
“你帶我到這裏來想告訴我什麽?就隻是讓我看看這場大戰到底有多麽慘烈嗎?還是說我是華夏族人,跟你的九黎族是敵人還是怎麽的?”
既然蚩尤血珠有創造這麽一個空間的能力,張凡覺得它也可以創造一個相對平和一點的空間出來跟自己談話吧,特意選這麽一個地方出來,是有什麽用意嗎?
“敵人?汝想太多了。吾原為炎帝臣屬,本就是華夏一員,戰敗之後,子弟不少重又融入華夏部眾之中,何來仇敵一說?與汝見於阪泉,無非兵主彌留之際,對阪泉印象尤深而已。張凡,吾與汝相處時日雖不甚久,汝之品行,吾心中卻已有數。恩怨分明,殺伐果斷。兵主當日身死,無有後人傳承,汝即為赤雲道掌教,修兵主功法,為兵主傳人再合適不過。今日借你殺意短暫奪舍,與汝一身煞骨,即日,汝便為兵主傳人,戰神後裔。若有冒犯者,殺殺殺殺殺殺殺!”
最後這七個“殺”字出口,阪泉幻象中頓時天地變色,飛沙走石,伏屍翻滾,血狼奔騰,就彷如整個空間都在隨著那蚩尤血珠高喊“殺”字一般。張凡被震得頭腦一陣發暈,連眼前的景象都迷糊了起來。
“無有煞骨,拳難破天。如今汝煞骨臨身,再修蚩尤之道,事半功倍。吾為汝鑄骨,消耗甚巨,即將長眠,如若汝乃有心之人,將吾置於陰煞之地,或在有生之年,還得再會。切記,鐵線筆記,切勿私吞,如約送往苗疆,萬勿失信於人……”
說道最後,蚩尤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身影也越來越淡,連帶著周圍的屍山血海也開始變得扭曲,直到最後,消失於無形。
視野,被一片白光所籠罩,張凡都有點閃光盲的感覺了。過了足足三分鍾,周圍事物的影像才逐漸的顯現出來,他所身處的地方,依舊是在自己的臥室裏。
蚩尤血珠,依舊在麵前的炕單上,隻不過原本猩紅的蚩尤血珠此時已經變成了黑褐色,就好像是幹涸的血液一般。
看著蚩尤血珠的模樣,張凡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東西是他剛剛得到本事之後就得到的,可以說,它一路陪著他走到現在,幫他解決了多少事情,度過了多少難關,張凡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但是現在,那黯淡無光的樣子似乎就在對張凡說——它已經死了。
當然,蚩尤血珠沒有死,也不會死,它隻是陷入了長眠之中隻是這一覺下去需要多少年才能醒來呢?一年?十年?還是說張凡有生之年,這成精貨都沒辦法再醒過來了呢?
一念至此,張凡的鼻尖有些發酸,眼圈不自覺的有點濕了。對於他而言,蚩尤血珠不僅僅是一個物件,一件法寶,還是一個最最可靠的夥伴。
長歎一聲,把蚩尤血珠握在手中,輕輕的躺倒在炕上,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陷入那幻境的時候蚩尤血珠給與了他最後一份禮物,張凡感覺自己體內的真氣竟然恢複了一些。
看來,是該找個時間去苗疆了。之前本就答應過鐵線老司的,隻是一直沒有時間去履行諾言,現在既然蚩尤血珠舊事重提,張凡也是時候把這件事放在日程之內了。
“掌教師兄,掌教師兄,你好點沒有?”
九良子顯然是一直都在關注著房間裏張凡的動靜,人躺在炕上的聲音很是輕微,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可是九良子是運著真氣在聽的,於是乎在張凡躺下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在門口聒噪了起來。
“好多了,你放心吧。”
張凡在床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個便宜師弟,還是要得的。之前他被前鬼抓住的時候,九良子顯然已經開始拚命了。
“掌教師兄,你可要說實話啊,我看電視裏那些受了重傷的都喜歡這麽忽悠人,你可別死啊師兄,三個師嫂還有好幾個沒名分的,我照顧不過來啊。”
誰曾想九良子聽到張凡的話,不但沒有安心,反而帶上了哭腔,張凡這個無語啊,你特麽就這麽盼著老子死嗎?還有,就算老子是重傷不治,要死了,你能不能關心下咱們赤雲道的道統傳承啊?光惦記著你那三個嫂子幹嘛?你特麽還想繼承過去不成?
“好吧好吧,我就快死了,以後你嫂子就都托你照顧了。”
張凡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這話一回完,外麵頓時就消停了。
張凡長出了一口氣,這對便宜師弟總算是消停一會兒了,可是短短幾秒鍾之後,外麵又傳來了九良子的說話聲,這一次是真的要哭了,而且這次明顯不是在跟張凡說話,而是在打電話!
“小師嫂,你快回來看看吧,掌教師兄不行了,他快死了!嗚嗚嗚……我沒保護好掌教師兄啊,嗚嗚嗚嗚……”
凡哥隻覺得腦門上掛滿了黑線啊,師弟,這特麽是親師弟啊!你特麽連看都不進來看一眼老子是不是真的沒救了,就開始給你嫂子打電話了是嗎?
算了算了,你丫的愛折騰就折騰吧,現在老子沒力氣收拾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凡重新閉上眼睛進入了冥想修煉的狀態。至於外麵抽風的九良子,就交給等下幾個因為被他欺騙而蠻心憤怒的女人去收拾吧。
現在當務之急的還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要弄清楚之前蚩尤血珠說的為張凡鑄造煞骨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是骨頭上出了什麽變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