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二十二章

  次日，我剛起身，各宮的嬪妃們一大早就聚到了莫殤宮，我梳洗妥當，又用了些早膳，這才扶著小安子的手臂緩步走入正殿，端坐在正中的鳳椅上。 

  眾嬪妃忙列成兩隊，齊齊跪拜道：「嬪妾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淡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十來個女子，她們或是入宮多年，在宮中有些份位的嬪妃，有的本是宮裡的奴才，偶然受寵才做了主子，有的是新進的小主，個個都是眉目如畫，恬靜斯文的女子。 

  過了許久，我才淡淡地開口道：「都起來吧。」 

  我依例訓誡了她們一番，無非也就說些什麼守宮規，盡心侍奉皇上，相互和睦相處之類的話，她們也如往常般恭敬地低頭聽著，點頭稱是。 

  訓誡完了，我又命她們做了，令宮人奉上新沏的茶，和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 

  因著小安子昨日所稟之事，我格外地注意了艷才人一些，一身大紅的褶裙，鑲紅玉的簪花步搖微顫，面若桃花，一絲勾人的丹鳳眼更顯得嬌艷無比。 

  粉真真一個美人兒，選秀時我便覺著不凡，如今做了嬌嬌新婦越發的迷人起來，也難怪皇上會對她另眼相看溲。 

  話說到一半，小安子匆匆進來，跪在地上稟道：「皇後娘娘，人已經帶來了。」 

  「恩。」我點點頭，朝眾人道，「妹妹們隨本宮一起出去看看吧。」 

  我率先起身走了出去，身後的宮妃們一臉疑惑，卻又好奇地跟在我身後，步出正殿，立於階上。 

  連著各宮嬪妃隨侍的宮女們也聞聲而出，立於轉交迴廊處偷偷觀望著，一時，院子里人聲鼎沸。 

  行刑司掌事太監江峰立於高高的白玉階下，旁邊幾個身材魁梧的行刑太監正按著幾個太監宮女跪在地上。 

  這江峰正是當初在寧壽宮中鞭撻與我之人，曾是麗貴妃跟前的紅人，太后掌權后曾找了心腹取代了他的位置恧。 

  我初掌六宮後為了建立自己的人脈，便到雜役房找到了他，他本以為我是為報仇而往，不料我卻不計前嫌再度啟用了他，他對我的恩澤自然是銘記在心的。 

  如今鞍前馬後伺候著，上刀山下油鍋只需我一句話，他即刻便會替我辦妥了，怎麼看倒也是個忠誠之人，當初我的決定也是沒有錯的。 

  「皇後娘娘，這是……」站在蓮嬪旁邊的艷才人認出被押的奴才是她宮中的下人，雙眼圓睜，有些憤懣地看著我。 

  我斜眼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嚇得她將後面的話全吞進了肚子中…… 

  「啟稟皇後娘娘，就是這些宮人在宮中私傳謠言，詆毀皇後娘娘的清譽。經過奴才的審問，已經全招了，現供詞在此。」 

  江峰見我立於台前階上，忙上前兩步跪了恭敬稟道，尖細的嗓音中透出一絲冷冷的陰沉和兇殘，直磣人心。 

  「呈上來。」我不冷不熱地說道。 

  「是。」江峰答應著，將供詞將交予了舉步走了下去的小安子，小安子手舉供詞緩步走了回來。 

  「艷才人，你看看吧，畢竟是你宮裡的人。」我示意小安子將供詞送到她跟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艷才人看了我一眼，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供詞，細細地看了一遍，神色雖沒有太大的變化，可鬢邊步搖上簌簌抖動的珍珠流蘇卻出賣了她的心境。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艷才人舉步走下台階去，一把把供詞丟在幾個宮人面前，恨恨地罵道。 

  頓了一下，艷才人又轉身面向我跪在幾人跟前，恭敬道：「嬪妾管教奴才無方，還請皇後娘娘恕罪，請皇後娘娘允許嬪妾帶了她們回去，好生管教！」 

  「大膽！艷才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宮裡的奴才們犯了錯，自由行刑司處置，你一個小小的才人竟敢在這兒口出狂言！」小安子上前兩步厲聲喝道，「對皇後娘娘不敬該當掌嘴，來人啊……」 

  我瞟了小安子一眼，舉手示意她退下，小安子說到一半即刻住了嘴，恭敬地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階下跪著我艷才人這才害怕起來，原本抬起看著我的臉悄悄低了下去，身形也沒有了方才那般筆直，倒有些微微顫抖著。 

  旁邊眾妃嬪神色各異，有人冷眼旁觀，有人事不關己，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芳才人眼中更是滿眼的對艷才人的蔑視…… 

  園子里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所有人都關注著我的神情，畢竟我是六宮之主，況且此事又關係著我，自然我是最有處決權的。 

  我伸手撫了撫右手手指上兩支三寸來長的黃金鑲紅寶石雕花護甲，半響，才幽幽地問道：「江管事，這些妄傳謠言的奴才依律當如何處置？」 

  江峰跪著磕了頭，恭敬的聲音中透著絲絲奢血的陰冷：「回皇後娘娘，這些奴才搬弄是非，妄傳謠言，詆毀主子，依宮律當亂棍打死！」 

  那三個被押著跪在地上的奴才本來在審問時就已被江峰杖責過了，見到我時早已嚇得瑟瑟發抖，如今一聽江峰的話，更是面無人色，有個膽小的小太監立時便癱軟在地了。